“落叶归根?合着您老人家是打算以后就回海河市不走了啊!咱们中国人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李爱国开始和老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起来。???中文 w?w1w.
可是,坐在副驾驶上的老人却谈性不浓。他车窗外不停变化的街景,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司机先生,请问您知道南门外大街,有个电线杆子胡同吗?”
海河市的道路,李爱国说不上烂熟于心,但也知道个大概其。可是这电线杆子胡同,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摇了摇头,说:“大爷,您说的这个胡同,我没听说过啊。您是不是记错了名字了?”
乘车的老人面色一黯,说:“没记错啊,我在那住了十多年,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啊!对了,胡同的门口有一颗电线杆子,正对着胡同口。你想一想,是不是有这么一条胡同?”
“老先生,您别着急。您说的这条胡同,我确实是不知道在哪儿。不过咱们到了地方之后,找个住在门口的人问问,肯定让您找到地方,您看这样行不行?”
老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说话间,出租车已经驶到了南门外大街。李爱国把车停靠在路边,回过身来,问道:“老先生,这就是南门外大街,您看看附近有没有熟悉的建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标志。”
老人有些颤抖的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眼镜盒。戴上了老花镜后,他开始借助着决定的光芒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可是几十年没有回过家的他,已经完全认不出眼前的环境。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认不出了,认不出了!对了,小伙子,车费多少钱?”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钱包,要给李爱国付清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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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国本可以接过钱来,扭头就走。可是看到这位岁数已经不小的大爷愁眉不展的模样,李爱国心肠一软,熄灭了汽车的动机。只见他摆了摆手,说:“车钱先不着急给。我怎么着也得帮您找到地方啊!大爷,这附近您就没有一点熟悉的地方?”
老人摇了摇头,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大街,说道:“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我记得原来这一片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大楼,马路也没有现在这么宽。对了,原来这里有一座鼓楼。从我家的胡同口一出来,就能看见鼓楼上面‘镇北’的牌匾!小伙子,你拉我来的是南门外大街吗?那座鼓楼哪里去了?”
老先生的这几句话,让李爱国彻底的傻了眼!天津卫有三宗宝,鼓楼、炮台、铃铛阁!其中所说的鼓楼,应该就是这位老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一座!可是这座鼓楼,在解放以后就被拆除了,像李爱国这个岁数的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等会儿,您说你原来住在这的时候能看见鼓楼?那我问您一句,你有多长时间没回过海河市了?”看着这位焦急的老人,李爱国的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人坐在车里面,神色紧张的向窗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伙子,我看你是实在人,我就告诉你。我是台湾来的!从我离开家的那一天,到今年为止,已经整整的五十三年了!小伙子,我从还和火车站出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说明咱俩有缘分。我这个身份不便让别人知道我的底细。既然你把我送到这里,我想一事不烦二主,请你帮我寻找一下我的家人。你放心,我会给你满意的酬劳。”
李爱国一脸懵圈的看着这位神情很不自然的老人,低声问:“大爷,你不会是台湾来的特务吧?”
“当然不是!我退役前是台澎金马防卫司令部军法处的军官。怎么会是特务呢?只是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小伙子,如果你顾忌我的身份,我现在就把车前付给你!“这个老头脾气还挺火爆,说着打开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百元大钞递到李爱国的身前,说:”这些钱付你的车费应该是够了吧?“
看着面前这两张印着四伟人的百元大钞,李爱国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把老人拿着钱的手推了回去,笑着说道:“老先生,你先别着急。我一个开出租汽车的,顾忌什么身份啊?我就是想把您的身份弄清楚了,好帮您尽快的找到家人。你可能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害怕嘛啊?没准哪天两岸统一了,原来那些事儿就从此不提了!“
听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言论,老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钱收了回去,说道:“我叫韩少功,就是这海河本地人。47年从南开中学毕业之后,学校的老师推荐我去了6军宪兵学校。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出去上学,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离开家之后,我差不多将近6o年,再也没有回到过家乡。“说到这,这位名叫韩少功的老人潸然泪下。李爱国也坐在一旁跟着唏嘘不已。
李爱国赶紧从车上的纸巾盒里面抽出来两张纸递了过去,韩先生接过了纸,擦了擦眼泪,冲着李爱国点点头说:“谢谢你了,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我离家去上学。哎,我在台湾混了一辈子,去年年初老伴儿去世了。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国外定居。我一个人躺在台中市的家里面,可这颗心就飞回到了海河市。我就想,趁着我现在还走得动,说什么也要回家来看一看。小伙子,我真的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韩大爷,您别说了!我肯定帮你找到你家原来的住处!我现在就去找人问问,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叫做电线杆子胡同的地方。你是坐在车里面等着我,还是跟着我一起去问?”李爱国绝对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韩少功如此曲折的人生经历已经彻底的打动了他,李爱国在心里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帮韩少功找到他们家原来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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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看过了新闻联播,街道上出来遛弯儿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李爱国扶着韩少功,在南门外大街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只要是有稍微上了点岁数的人经过,李爱国肯定要拦住人家,询问一下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一个电线杆子胡同。
可是,问了将近十多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电线杆子胡同这个名字!这下子,李爱国可是抓了瞎。六七十岁的;老头都不知道这个电线杆子胡同,那些小年轻的就更没听说过了。李爱国拉着韩少功,低声问:“韩大爷,您在回忆回忆,从您家那条胡同出来,还有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
韩少功摇了摇头,说:“当时南门外大街这一片,除了那座鼓楼,都是居民区。胡同里面能够什么醒目的标志?看起来都差不多啊!小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韩少功焦急的神色,李爱国一拍大腿,说道:“走,咱们上派出所去问问!”
“派出所?哪……那能行吗?”听说要去派出所,韩少功显得有些犹豫。
李爱国拉着他的衣袖,说:“您是坐着飞机直接降落在都国际机场,通过海关大摇大摆的进来的吧?又不是弄条渔船偷偷摸摸的偷渡过来的。既然连海关能让您进来了,您还有嘛害怕的?听我的,肯定没错!走,咱这就去派出所。”
上了出租车之后,李爱国拿着车上的电台,问了问车队的调度,南门外大街归哪个派出所管辖。调度查了一下,告诉李爱国这片辖区的派出所,就是鼓楼派出所。李爱国当即开着车,拉着韩少功一起来到了鼓楼派出所的大门外。
刚刚吃过了晚饭,鼓楼派出所值班的警员姚述平,正拿着一本《楚留香传奇》看的津津有味。李爱国站在派出所的走廊里大喊了一声:有人吗?“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把小说锁进了抽屉里,穿好了警服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有嘛事?“
说着话,姚述平抬眼看到了李爱国停在派出所外面的出租车。不用问,肯定又是乘车纠纷的问题。不是出租司机绕道多收钱,就是乘客喝多了吐在车上,闹到派出所来解决。他皱了皱眉,说:“打架了吗?没打架你们就商量着解决,要是打架了我就按正规程序处理。我提前跟你们说,要是按照正规程序处理,这点事没有个十天半拉月的可完事不了…………”
韩少功听了个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位警察在说什么。可李爱国却笑着说:“警察同志,我跟这位大爷可不是处理纠纷来的。我是学雷锋,做好事,帮这位大爷找找他们家的家庭住址。”
姚述平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韩少功,心说:这个老头看起来穿戴挺整齐的,可怎么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呢?哎,每年派所里都会遇到几个类似这样的情况。患上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忽然不知道自己家住在什么地方。遇上了好心人,还能被送到派出所来。要是遇不上好心人,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乱逛,天知道能遇到什么事情。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说:“谢谢你了啊,咱们备个案,你把从哪里遇到这个老人的具体情况说一下,哎,这人要是丢了,家里人肯定着急…………”
“等会儿!警察同志,我们不是来报告失踪人口的。这位老先生是从台湾回来的。他们家原来就住在鼓楼附近的电线杆子胡同。老人家已经五十多年没回过家了,这次回来之后,现自己家原来的胡同已经找不到了。我们俩在大街上问了许多人,也没问出来。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找到派出所来,看看咱们派出所能不能帮着他寻找一下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