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和贺兰溪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夏侯嫣心思敏锐的察觉到这个问题有所不同,遂问道:“张灵犀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莫非……你们见到她了?”
顾青竹道:“这里还有个另外一拨人,他们这些人中有一个丫头,名叫灵犀,说是想来这里寻亲的。
”
夏侯嫣惊道:“难道张灵犀没死!而且还回来了?”
他认为张灵犀没有死,这让贺兰溪和顾青竹在刚不久之前还跟灵犀说过话的这二人陷入了沉思。
但顾青竹可以肯定的说:“她不一定就是张灵犀,就算名字相同,看起来年岁相差无几,但隐世家族有他们的规矩,是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人的。
”
正巧,贺兰溪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更好奇的是张星寒。
“那张星寒这人呢,可还有什么线索,比方说你们可见过他,或者是有没有他的画像,知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能让人辨认的特点?”
夏侯嫣摇头,“他们只是在那一场炼丹比试中出了一次风头后便又神隐了,再之后不久清闲庄就没了,至于张寒星这人,听说他每次出现在人前时都是戴着面具的,他不近人情,性格清冷,除了对妹妹很好外也没什么特点了。
”
夏侯嫣忽然灵光一闪,又补充道:“对了,他向来不离身的本命法器青云剑也颇有名气,曾是数百年前神州一位著名的凡人铸剑师所铸造,是他一生中最精湛的五件作品之一,虽是凡俗之剑,却丝毫不比上品灵剑差,甚至灵力天成,有化出剑灵的征兆。
”
“但是……”夏侯嫣顿了下,叹息道:“清闲庄被天火烧毁后,这家兄妹二人两个天才消失不说,连灵剑青云也不见了,不过我有点好奇,嫂嫂问这张星寒,可是因为张星寒也回来了?”
贺兰溪摇头,看着夏侯嫣道:“贺大哥。
”
夏侯嫣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好,小弟一时忘了,贺大哥,那张家的张演真的回来了吗?”
贺兰溪摊手道:“我怎么知道。
”
夏侯嫣表情一怔,随后又叹了口气,看着贺兰溪道:“你们何苦瞒我呢?其实我都知道了,但小弟将所知的一切都已告知,大哥和嫂嫂却瞒着小弟此事,小弟感到十分痛心。
”
“你知道了?”顾青竹问。
夏侯嫣痛心道:“没错,顾大哥,你也瞒着小弟,我真的好失望。
”
顾青竹看向贺兰溪,后者露出一个只有他看得懂的笑容来,顾青竹才幽幽道:“你这一套,我们已经玩腻了,你别想从我这里套话,回家去吧。
”
“不是吧?”
夏侯嫣现在是真的一脸失望,捧心道:“顾大哥,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能不带着我一起查下去啊!”
贺兰溪乐得看戏,撑着下巴看这个滑头的小子跟自家道侣理论。
顾青竹不客气道:“我没有答应过你。
”
夏侯嫣委屈道:“可我已经说了,顾大哥不知道该礼尚往来吗?”
顾青竹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你自愿说出来,与我何干?”
夏侯嫣一愣,抖着嘴唇,一脸不可置信的道:“顾大哥你好坏!”
见状贺兰溪笑了笑,插嘴道:“说实话,夏侯弟弟,你到底是为何非要调查清闲庄之事,莫非你对清闲庄有什么企图?”
夏侯嫣闻言立马指天发誓道:“我可没有啊!我夏侯嫣对清闲庄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在贺兰溪揶揄的目光下,他放下手,委屈道:“我只是想看看爹娘从小在我耳边说起的那两个天才是什么样的人而已嘛……”
贺兰溪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夏侯嫣一脸屈辱的道:“小时候我不肯好好读书修炼,爹娘就打我手掌心,还天天跟我念叨人家张家的两个小孩多懂事,比我好多了……”
贺兰溪大概懂了,立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意识到嫂嫂比较好说话,夏侯嫣不顾自己正被对方耻笑,便扯了扯贺兰溪的衣袖,小声求道:“贺大哥,贺嫂嫂,你就劝劝顾大哥,叫他让我留下吧,我不想回家去,而且我回去了我爹肯定要罚我面壁思过三年,那可是三年啊!进去一出来我都老了……”
在顾青竹无声的注视下,贺兰溪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清咳两声,但也好心的对夏侯嫣说道:“其实你也不用求我,更不用求顾青竹,因为我们都管不着你,他就是嘴上说说,也不会真的把你赶走的。
”
“是这样的吗?”
夏侯嫣闻言一乐,兴奋得不行,但又不确定的看了看顾青竹,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顾大哥贺嫂嫂,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忙的!”
贺兰溪摇头失笑,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像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夏侯嫣这么野,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来。
顾青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认识的哥哥,更加管不着他,他执意留在这里的话,顾青竹也只能帮着护他一二。
鬼宅里多了夏侯嫣的加入,九公子那边似乎没有一点意见,也没有来问过,不过贺兰溪又觉得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若是真的不管的话,何苦让十一日夜守在门前呢?
虽然除了十一之外的另外三个侍卫经常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暂时没有对大家造成损伤,可是贺兰溪和顾青竹一致认为他们就在这个鬼宅里,或许在谋划这什么。
自从九公子一行人也住进鬼宅之后,这个鬼宅的氛围愈发奇怪了。
夏侯嫣兴奋的缠了贺兰溪道侣二人半宿,在顾青竹敲打过他不许轻举妄动后还妄图赖在他们房间里。
于是顾青竹很不客气的将他赶了出去,大有自己收拾不出来房间就睡院子里的意思。
但赶走夏侯嫣后贺兰溪二人也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安然入睡,只是打坐入定。
院里多了那些人,到底是很不安的。
半夜时,顾青竹从入定中睁开双眼,趴在桌上小憩的贺兰溪也醒了过来,眼里带着几分朦胧的看向了顾青竹。
“有动静了。
”
顾青竹点头,“我去。
”
贺兰溪摇头,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
“还是一起吧。
”
二人无声无息的走出房间,果真在昏暗阴森的鬼宅里见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似乎是往后院去了。
其他房间都静悄悄的,还彻夜点着烛火,给这黑暗的夜里曾添了几分暖意。
贺兰溪和顾青竹跟上那人,二人皆是小心翼翼的收敛了气息,不敢惊动那人。
那人终于在后头一条长廊经过,在长廊外那一片凄美的梨花树林站定时,他还左顾右盼的打量了周围,像是在找人。
后院很大,但贺兰溪和顾青竹走过一遍,这个梨花树林规模不大,周边坐落着后院的数个院落,从这边长廊下往对面看去,便是一片黑幽幽的院落。
那人在回头的瞬间,月光将他的脸稍微照清,贺兰溪和顾青竹都看到了那张脸,只是二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
贺兰溪瞪圆了眼睛,回头看着顾青竹,做出一个口型——
老张!
顾青竹皱起眉头,握住贺兰溪的手,示意他先不要打草惊蛇。
屋檐下那人就是张丹师,他此时是清醒的,还就地坐在长廊下的台阶上,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时不时抬头望月。
贺兰溪也皱了眉头,跟顾青竹传音道:“这家伙来这里就是为了赏月?”
顾青竹回道:“不是,有人来了。
”
贺兰溪惊了惊,回头看去时,却并没有在张丹师那里见到任何人。
但在张丹师眼里,看到的情景却大有不同——
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孩藏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廊柱下,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张丹师回头便捕捉到了她的视线,遂笑着朝她招了手。
“过来呀。
”
小女孩身上披着一件雪白暗云纹的披风,她戴上了宽松的兜帽,几乎遮掩了整张脸,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却闪烁着星辰一般绚烂的光芒。
但她没有动,只是可怜兮兮的趴在廊柱后看着张丹师。
张丹师笑了笑,又道:“不是你引我来这里的吗?怎么不敢过来?过来吧,哥哥不会伤你的。
”
小女孩闻言垂眸想了想,终于挪动了脚步,小步小步的,像是有些害怕的走到张丹师面前来,而月光也终于照清了她的脸。
这是一张粉嫩可爱的脸,樱桃小唇,圆圆的杏眼,小巧挺直的鼻子,五官十分精致,而且她的目光十分清澈无辜,看起来很无害。
张丹师笑道:“就是你吧,最近一直跟着我,从我靠近这座山的时候你就在引我来这里。
”
小女孩似是懵懂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点下头。
张丹师便问她:“为什么找我?”
小女孩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双眼一直盯着张丹师看。
一阵风吹过,张丹师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但又很近,与他这几日听到的铃声一模一样。
张丹师一低头,就见到小女孩身上披风的带子上追着两串银流苏,而且女孩两只带着白嫩的小手上分别戴着两只缀满小山怪和银铃铛的红绳手链。
张丹师一见这手链便觉得喜欢,对小女孩道:“你的手链真漂亮。
”
闻言小女孩开心的笑了笑,娃娃脸上看起来更加甜美,她双目转了转,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掀开了兜帽,然后当着张丹师的面,指了指发髻上两个精致的缀着流苏的银簪子。
簪子的款式也有些类似于她手里的手链,张丹师刚这么想的时候,小女孩便腼腆的笑着摇了摇手上的手链。
夜风中,银流苏在摇晃中发出声响来。
叮铃铃……
这一声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张丹师耳中,他忽然有种欣喜的感觉,抬手过去,但小女孩忽然笑容一僵,往后退了两步,刻意避开了他。
张丹师便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链。
”
小女孩有些惊恐的眼神变得缓和了一些,遂又靠近了张丹师一步,伸出手来,里头漂亮的藕粉色的小裙子便也显露出来了。
那只白嫩的小手就举在张丹师面前,张丹师才反应过来,他说想看,小女孩这就是在给他看了,便无端觉得好笑,又觉得女孩可爱。
但张丹师看着小女孩近乎琥珀色的双眸,又下意识的道:“你额头上……”
但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张丹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来这几个字。
听得小女孩也愣了愣,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更显童真。
半晌后,小女孩唇角又勾了起来,抬手拨开了自己额前的一层细碎刘海,动作间身上的流苏都在叮铃铃的响着。
过了一会儿,张丹师便见到了她眉心上的一道橘红色的火纹,似一道流火深深烙印在那白嫩的肌肤上,张丹师下意识的又是一愣,心口无端有些刺疼,却只是一闪而过。
张丹师没少跟小孩子说过话,药庐那里就有个药童,但却不怎么跟女童说过话,于是此时也只能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着说:“真好看。
”
女孩顿时笑得杏眸都弯成了新月,似乎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