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手投出自己的长剑的下一秒钟,西蒙终于松开了指尖的弓弦。
这是一个完美的机会,投剑赋予了对方远距离进攻的手段,但同时也使得对方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武器,身体的重心与行动都因为这一个动作而变得可以预测。而在这之前,对方一直都保持这余力提防可能出现的进攻,这使得西蒙不得不一再放弃攻击的机会,直到现在。
阿兰的凌厉攻势与自己的沉默终究是使得对方产生了焦虑,这种焦虑使得对方开始倾向于更为冒险的进攻手段,试图尽快击溃阿兰。从最初的冒险砍腿到后来的投剑进攻,对方的进攻手段越来越具备攻击性,同样也越来越放弃自身的防守。
在长剑刺穿阿兰的腹部的同时,西蒙所射出的弓箭也准确地命中了对方的头部。
弓箭被对方的头盔轻而易举地弹开了。
西蒙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对方的铠甲甚至坚固到可以弹开阿兰的长枪的地步,在这种近乎绝望的防御力面前普通的弓箭根本无济于事。指望弓箭能够穿透对方的铠甲根本是天方夜谭。
正因为对此早有准备,所以西蒙才会选择牺牲了自己的一枚金币。
他所射出的箭矢被他进行了一下简单的加工,魔法与物理的双重层面上的。
柔软的黄金硬币在他的蛮力下不得不扭曲变形,最后成为了箭头上的一层被甲。这种粗糙无比的临时工艺最终使得箭矢的重心变得极为别扭的同时重量翻了好几番,如果是在平时有人将这种箭矢卖给他的话,西蒙毫不怀疑自己会直接吧自己最强的咒术下到那个寻他开心的家伙身上。
但是讽刺的是,而今是西蒙自己不得不选择了这种手法以获得足以击穿对方铠甲的机会。
这种机会来源于他的魔法书。
他的魔法书就是那些被诅咒的金币,是西蒙现在所掌握的最高级别的诅咒穿透技巧。它的灵感来自于那些传说之中被诅咒的财宝,那些被主人所诅咒的财宝被赋予了及其优秀的魔法穿透能力,尤其是在面对那些直接窃取了财宝的盗贼们来说。
这一魔法的核心源自于“交易”的概念,金币本身作为财富的象征用于完成这方面的魔法加工是再合适不过的行为。通过这样的手段,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赋予和索取等一系列手段来绕开对方的魔法抵抗——这一切都是交易行为。而当财富在双方手中流通时,这种交易行为成立,当获得某些东西时,那么就必然需要付出某些东西。
在大多数时候,获取这些金币的结果是沾染诅咒,不过在面对眼前这个拥有着极为显著的魔法抵抗能力的敌人时,他选择了更加迂回的手段。
十八枚金币中一枚被放置在了阿兰身上,一枚则被西蒙作为箭头被甲射了出去,命中了对方。通过这种方式,西蒙直接通过“金钱”的概念在双方之间构筑出“交易”的桥梁。
中箭的铠甲骑士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第一次,鲜血从骑士的铠甲缝隙中流淌了出来。
这是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他的投剑刺穿了另一方交易对象的腹部,那么他就理应付出相对等的代价。
西蒙没有尝试接近对方,他移动到了重伤的阿兰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对方的投剑极为刁钻,准确地命中了躲闪最为迟缓的下半身腹部位置。阿兰倾尽全力也不过是避免了原本可能直接穿透脊椎的恶果。
虽然逃过了当场死亡或者瘫痪的结果,但是即便这样也不过是将死亡的时间给稍微拖延了而已——在这种环境下可没有什么办法给一个腹部被一把长剑给穿透了的人止血,也许那些教会的神官们可以做到,但是现在这种鬼地方距离最近的城镇都有至少三十公里,很难说阿兰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撑过三十多公里山路。
出于谨慎,西蒙将视线投向了那名追击者,以确定对方的状况。对方的状况甚至比阿兰还要恶劣——他的伤口可不像阿兰一样姑且有一把长剑卡着,避免了大量失血。对方是在全身发力的情况下忽然被撕裂了肌肉与皮肤,被心脏挤压的血液几乎是用喷洒的方式从身体里涌了出来。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里,他的脚下就已经积累了一滩小小的血泊。
“他死定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西蒙的视线,追踪者用略显虚弱的声音说道。“腹部贯穿伤,在这个年代,除了神官的奇迹以外没有机会挽回,而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可没有神官。”
西蒙没有理睬对方,他撕下身上的布料,包裹在阿兰的伤口边上,尽可能地减少流血的速度。
“你很高兴吧。”
尽管没人理睬,但是对方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甚至连声音都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愈发清晰了起来。
“他死了,钱就全归你一个人了”
“给我闭嘴!”西蒙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是你绝对会先死。”
“可我不这么认为。”追击者冷静得不像是濒死的人一般说道:“攻击的角度可以看到我的动作,你知道你的朋友没法躲开我的攻击。但是即便如此,你依旧等到我攻击过后才出手。你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吗?”
阿兰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西蒙不得不拍打阿兰的脸颊,以使得阿兰清醒一点:“听着,我需要吧剑拔出来,不拔出来我没法止血。可能会很痛,但是你一定要忍着。”
“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你才能一口气将我重创,不是吗?当然,稍微有点出乎你的意料的是,我为了面对之后你可能会抓住我的同伴的情况,我选择了留活口。这使得你不得不跳出来演一场悲情剧。”
为了方便拔出长剑,西蒙让阿兰侧躺在地上。他将自己贴身的匕首拔出,让阿兰咬住了自己的刀鞘。
“毕竟,赚了钱,却没办法光明正大的享受,这种钱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不是吗?”
西蒙仅仅地握住了刀柄,一点点用力。阿兰的身体因为痛苦而激烈地挣扎,这使得西蒙不得不将全身的力量压在了阿兰的身体上,以尽可能地控制住阿兰。
“只要杀了你的同伴,所有的错误都可以算到他的头上,而你则可以拿着他的头颅洗白成一个被逼无奈的可怜虫,成功洗白过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不是吗?”
在西蒙拔将手中的利刃从阿兰的身体里拔出的同时,这位共事数年四年之久的好友咽下了自己最后一口气。
将刀鞘从地上捡起,西蒙将自己沾血的匕首在阿兰的衣服上擦干净后重新收入了刀鞘。等到办完这一切过后,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的追踪者。
“你说的完全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