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言的认亲仪式还是很顺利的,有童丞相这棵大树撑着,自然没人敢捣乱。
至于姜墨言的身份,只说是丞相的大小姐,因体弱多病,自小抱到庵中养大,如今归家,自然是恢复身份,成了这相府大小姐。至于嫡庶,丞相大人没说,也没人敢问;而姜墨言的生母更是被所有人自动忘记了。
既然入了相府,姜墨言的名字便不能再用了,童丞相延用女儿们名字里的“熙”字,又取了个“枫”字,说是她母亲当年最爱的便是深秋的红枫叶。自此,姜墨言变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童熙枫。
丞相府的人口不算太多。童祈善这一代单传,其它族人还都在老家过活,府里除了他们一家便再无他人了。
老夫人吴氏是个平和慈爱的老妇人,只是不喜嘈杂,早年便将整个中馈交给裴氏,天天吃斋念佛,很少出来走动。姜墨言由父亲领着去佛堂见了祖母,得了一件老太太从手上退下来的白玉佛珠,听了几句夸奖,便退出来了。
丞相夫人裴氏是个三十有余的女人,通体一身莲青色缎面吉祥纹通袖袄裙,因为保养得宜,虽育有一子一女,却仍显成熟女人的魅力,只是嘴角的法令纹把她诰命宗妇的威严展露了个彻底。
姜墨言上前拜见了母亲,接过裴夫人身边老嬷嬷递过来的一对翠玉镯子,便站了起来。
大公子童广修继承了童丞相的外形,文质彬彬的样子,只是那双冷酷的眼睛肖似裴氏,从姜墨言进来就一直在打量她。
曾经的大小姐,如今的二小姐童熙寰简直是裴氏的翻版,一身金丝滚边紫色掐腰短袄,配着一条青色绣文竹的裙子,袅袅婷婷站在那里,很有名门闺秀的气质。若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杀死姜墨言前身的凶手,姜墨言简直要被她的外表蒙蔽过去了。
这二人一直紧挨裴夫人站着,见姜墨言行礼,二人只微微侧了侧身。等姜墨言起来后,他们倒也规矩地上来行了礼。姜墨言把从普渡庵中带回来了的两本书册分别给了他们。
后面有些畏缩的站着两女一男,和三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这些便是丞相的姨娘和庶子庶女了。姜墨言也都一一送了些见面礼,算是打发过了。
相府中的女儿都住在涟珠阁,涟珠阁最后面的一个小独院便成了姜墨言的房间。
领着姜墨言进来的荣嬷嬷解释说,三位小姐已经在前面的院子住了好多年了,搬动起来太麻烦。这个小独院虽然僻静了些,可胜在地方大,三间正房,东西还有配间。院子里一棵两人抱的大树遮出大片阴凉,树下石桌石凳,院角种着几株爬山虎,让整个院墙都绿油油的。
室内布置摆设倒也华丽,不过在姜墨言这个生活在繁华都市里的现代人眼中也就刚刚能住人而已。正屋是间起居室,靠墙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盆景,墙上是一幅仕女赏梅图;旁边摆着几把椅子,铺着牡丹绣花的垫子。
东侧间是卧房,梨花木的绣床上挂着粉黄幔帐,几条流苏轻轻摇摆;旁边一架木制的梳妆台,半人高的铜镜挂在上面很是扎眼,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不看也知道应该是些胭脂水粉之类。靠窗的地方摆着一盆兰花,几朵兰花迎着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进来的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傲然绽放。
西侧间是个书房,整排的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本,文房四宝整齐的摆在桌案上。姜墨言对古装书还不太适应,只略看了看,便听外面荣嬷嬷带了人进来。
姜墨言带着小叶出去,就看到几个丫鬟仆妇整齐的排成一排,说是管家拨给大小姐院子里使唤的下人。
不等她细问,那边又来了几个人,手里都或拿或抬着一些东西。小叶让人都抬进来,才有个老仆上来道:“大小姐,小的奉相爷命令,给大小姐送来些玩意儿。”
那些丫鬟婆子看到这一遛大小不等的几个箱子,都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脸上的默然换成了兴奋。
姜墨言看在眼里,也不理会众人,只对小叶吩咐道:“都抬进库房,登记造册。”小叶高兴的下去了。
姜墨言这才回头,对那些人问道:“你们中可有领头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嬷嬷上前一步道:“老奴刘三家的,是夫人派来的管事嬷嬷。”
“嗯,那这院子就由你管着吧。只一条,你带着众人只能在院子里和这间起居室活动,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我的卧房和书房。可都记住了?”
众人忙应声,只是眼中都多了些疑惑。
打发了众人,姜墨言回到卧房,取出母亲留给她的那个盒子。盒身通体朱红,四角贴着铜片,四边雕刻着繁杂的花纹,细看那纹路又没什么规律。长约有30公分,高10公分,宽10公分。打开盖子,里面只有那个卷轴,下面垫着一块红布,其它再没什么了。
姜墨言取出那块红布研究了半天,就是一块普通的红布。再拿起盒子仔细瞧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发现。既然母亲郑而重之的留下这个盒子,肯定是藏了什么秘密,可到底是什么呢?
姜墨言又拿起那幅画来看,材质没问题,轴体没问题,对着阳光照了照,应该没什么暗字或夹层。
既然不是画本身的问题,那就是出在画面上?姜墨言再细瞧那画,画中女子面目轮廓跟她倒真有几份相似。画中人的目光下垂,眼睛似乎盯着怀抱中的婴儿,婴儿红稠轻纱半笼着身体,面目画的不甚清晰。姜墨言一直觉得画面有些违和感,此时才恍然发现是那孩子的衣服有些不对,那红绸画的有些不合时宜。女子的衣服虽然飘逸,但也看得出是好几层,不似夏季的薄纱。可是婴儿身上的红绸却过于轻薄了,隐约能看到胖胖的小身体。那红绸在这里是什么寓意呢?
再看那女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哪里有半点母亲对孩子的慈爱,明明是哀戚、冷漠,还夹杂着些恨意。
据慧心大师的描述,母亲应该是生产不久就亡故了,刚刚生产了两个孩子了母亲,应该没有什么精力去画画,那这画便有可能是生产之前画的了。因为没有生下来,所以不知道怀的是两个婴儿,也没见过孩子的想子,便凭借想象画出了婴儿的轮廓。
从母亲誓死保护孩子的行为看,她应该是个慈爱的母亲,那这冷漠的眼神又算什么?看来还是在怀抱的红绸婴……等等,怀抱红稠,抱绸——报仇。
哎呀我的个亲娘诶,您老这也太含蓄了吧,亏了你闺女我聪明,才能参悟透您老的意思呀!
看懂了画的意思,姜墨言长出口气,二话不说,拿起盒子拍在地上。既然老妈的意思是让她报仇,那必是留上东西在这盒子里。
姜墨言研究了这个盒子半天,从盒子里外的高度对比看,里面最多有个夹层,而且只有放下几张纸的厚度。那还费什么劲,直接砸了了事。果不其然,几页泛黄的纸片从破裂的盒子里露出来。
姜墨言捡起纸片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