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郁,芷郁……”白芷郁正自昏沉,忽觉有人呼唤。悠悠转醒,但见眼前之人眉染七分愁绪,眸似涟涟秋水。
芷郁一见之下,仿若梦中:“纤月姐姐……”
“你醒了?”纤月喜道,“我本来一早就想来看你,早前问过白长老,他说你受了惊吓,至今昏迷不醒。我想着这‘芳草节’十年才有一次,错过了岂不可惜?所以我便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果然醒了!如此甚好,你快随我一起去谣溪许愿吧!”纤月说着拉起白芷郁的手,就往外走去。
白芷郁身子尚虚,原经不住这般折腾。经纤月一拉,双腿有些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
“芷郁,你怎么了?”纤月一脸紧张,皱了双眉望着她。
芷郁稳了稳心神,道:“我没事,只是头有些晕。”
“要不要请白长老过来看一看?”
“不用了,我歇一歇就没事了。”
“那我们到床上去歇。”纤月扶着芷郁到床上躺下,细心地为她盖好锦被,“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芷郁点点头,对她感激地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纤月姐姐,昨天的事……”
纤月知她心里所想,道“你昨日在溪边被‘蛊雕’袭击,差点被它摄去了心智。不过你放心,那怪物已经被爹爹和白长老封印在映月泉之下,再也不会出来害人了!”
“那就好,只是,翼哥哥和风哥哥他们……有没有受伤?”
纤月笑道:“若是哥哥知道你如此牵挂他,也不枉受了那么些皮外伤。昨日众人正在练武场中比试武艺,忽然春远弟弟跌跌撞撞地闯进练武场,神色惊恐,喘气如牛。大家皆上前问他发生何事,他却害怕地缩作一团。最后,云翼喂他喝了一碗茶,又运了真气帮他顺了气。他才开口缓缓说道,方才路过谣溪,见有一怪物尾随在你之后。那怪物形似大雕,头生巨角,面目狰狞。他一害怕,就赶紧跑到练武场报信去了。”
芷郁一听,不由心有余悸,急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纤月顿了顿,道,“哥哥一听你有事,哪还有心情比武?手握长枪飞身便朝谣溪去。云翼见他如此莽撞,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芷郁点点头,默了一默。昨日之事,当真是凶险万分,若不是风哥哥和翼哥哥及时赶到,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成了那“蛊雕”的腹中冤魂。想来若不是为了寻找莲花灯,自己也断然不会独自去溪边。只是现在还未寻到,难道已经被人拾去不成?
“纤月姐姐,我身体不适。眼看这天色已晚,想必芳草节已经开始,姐姐何不先走一步?待妹妹稍作歇息,再去寻姐姐就是。”
“这……”纤月眉头紧锁,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姐姐不用担心,我歇一会自当无碍。”
“好吧。”纤月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
芷郁望着纤月的背影,灵动的眼珠转了几转,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妥,又掀被而起,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忽然止住步子,叹道:“对了,我怎么忘了灵石?若有灵石相助,我再施展卜卦之法,定能算知灯落何处!”
想至此处,芷郁四顾无人,便飞身来到枫树前,取下灵石。就着银霜一般的月光,她甚是恭敬地将灵石放在一块青石之上,皎然的月光洒在灵石之上,犹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芷郁双手合十,双眸微闭,口中默念法诀。
只见那灵石忽然散发出莹莹的蓝色光芒,忽闪忽闪,仿若夜间的流萤。
芷郁虽双眸微闭,但眼前却已浮现出一幕幕有声有色的情景。
谣溪垂钓,月下冥思。云翼翩然而来,伴她而坐。忽然,她飞身离去,云翼捡起莲花灯,广袖一挥,花灯之语尽入其耳……
仙云大会,热闹非凡。云翼文武并用,一举夺魁。场外欢声雷动,赞誉不绝。云翼嘴角轻扬,躬身施礼,袖中一盏花灯,安然无恙……
谣溪之畔,枫树林中,云翼手执纸扇,衣袖轻扬,与“蛊雕”斗至一处,难分难解。忽然,“蛊雕”右翅突袭,云翼闪身回避,袖中花灯落入树丛……
夜已深沉,枫树林里,一片宁静。忽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走至近前,此人俯身拾起地上的花灯,嘴角现出一抹冷笑。
芷郁心里一动,想要看清此人相貌。奈何夜深人静,又无月影星辉,即使运足了真气也无济于事,急得一身冷汗,最后急火上涌,法力又未及收住,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支撑不住。
芷郁大惊失色,连忙运气打坐,平复心绪。半晌,方才缓过起来。
“郁姐姐,郁姐姐!”
芷郁方才稳住气息,忽听有人喊她,忙答应一声:“是谁?”
话音才落,那人已至近前。
“郁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偷着玩?春远寻你半天哩!”
芷郁转头一看,果见春远面色绯红,额上沁汗,想是跑得甚急的缘故,垂髫黄发已经有些凌乱。芷郁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笑道:“春远,你不去参加‘芳草节’,为何到这里来寻我?”
春远不由分说,拉起芷郁的手就往前走:“郁姐姐,你快跟春远走,他们要来抓你了!”
春远走得很急,似乎耽搁一下就会被人追上。
芷郁大惑不解,拉住他问道:“春远,是谁要来抓我?”
春远望了望身后,似乎有些迟疑。
“是……秋容娘他们……”春远声音竟有些颤抖,“方才我们正在谣溪看莲花灯。本来所有人都已经许了心愿,族长便用神火,将溪中的花灯全数烧去。然后我们就在草地上载歌载舞,庆祝佳节。这时,有人高声叫了起来:你们看,溪水里还有一盏花灯……”
芷郁听到这里,心中大动,袖中双手悄悄握紧。
“当时本来很吵闹,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去看那盏花灯。溪边顿时安静下来,原来……原来那花灯竟然会说话,说的是……”春远看了芷郁一眼,低头不语。
芷郁苦笑一声,道:“说的是‘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
“郁姐姐,你怎知道?难道……”春远心下不解,难道此灯真是郁姐姐所做?
芷郁摇了摇头:“不如林中乌与鹊,母不失雏雄伴雌……”说完不禁悲从中来,兀自流了一阵眼泪。
“郁姐姐,你别伤心。春远就算死也不要他们来抓你。春远不明白,为什么你念了一句诗他们就说你是仙云族的叛徒。郁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春远年纪尚小,哪里懂得这些,越说越是伤心,竟然大哭起来。
芷郁吓了一跳,忙伸袖帮他擦去眼泪,安慰道:“春远乖,不哭不哭。他们只是说说,哪里会把姐姐怎么样?你先回家,明日姐姐自去找你玩,可好?”虽然心内悲痛,但为了安慰他,芷郁强颜笑道。
“真的是这样吗?”春远似有些不信。
芷郁笑着点点头:“你先回家去,姐姐去谣溪解释清楚!”说完便飞身而去。
春远怔了怔,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光,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