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辞微微点头,表示确认。江楼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真的把我杀了?”她还是有点不愿相信,所以做出了第二次确认。
这一次镜辞缓缓说道:“是你做错了事。”
“所以你就杀了我?”江楼楼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除了用这个词来形容内心的想法以外,还能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十分的不满意,“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杀我?我那么乖,那么可爱,那么听话,你居然杀了我?”
这个消息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唐僧不再哆嗦,猪八戒不再贪吃,沙僧的台词变成每集一百句,孙悟空的主要任务不再是降妖除魔一样震惊。
江楼楼说的那些镜辞也都承认:“你确实很乖,也很活泼,还很听话。”
“所以你还杀了我?”
“手误。”镜辞叹气,满脸的惋惜。
“我以为那天你从假山上摔下来是装的,没有加以理会,不了第二天就听到噩耗,说你已经断气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是我的冷漠傻死了你。我后来回到地府找过你,但你已经投胎了。”
“那我投胎成什么了?”江楼楼好奇,以她目前的进度来说,她还没看完一千年前的一生。
“自然也是人。”
“那我还威风凛凛吗?”
“威风凛凛?”镜辞被她的话引笑了,“你何时威风凛凛过,若不是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暗中帮你,你能跟那群小子打赢?”
对于这个说法,江楼楼表示不服:“你帮我?你帮我的结果就是我还没开始打,他们就散了?”
镜辞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爬树翻墙的灵活程度,就能跟人掰腕子打架?”
“所以每次别人一碰我手上就像被刺扎一样,是你在暗中施法?”
“嗯。”
江楼楼道:“可我现在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让我从假山上摔下来的。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那就让我自己看。”
镜辞深深叹气,好像自从遇上了江楼楼,他叹气的次数就特别多。“让你看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陪你一起看。”
江楼楼立马拒绝:“不要,我才不要。”
“嗯?”
江楼楼道:“我看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我身边,那样我会浑身不自在。”
镜辞立马拆穿:“你看小说的时候,我不是也在你身边?”
“那不一样。”要让她和镜辞一起看她在档案中疯狂追他的样子,还不如让她找条地缝当场钻下去。
镜辞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立马读出了江楼楼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说道:“那些事情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你做都做了,还怕我现在再重温一遍?”
江楼楼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她忘了镜辞会读心术。江楼楼只好妥协:“那好吧,你陪我一起看。”
镜辞重新启封档案,江楼楼的电脑页面恢复到了被锁定的那一章。
那晚镜辞治好了她的骨折以后,由于江楼楼精神亢奋,一直睡不着,所以她心思一动,提议让镜辞带她去找那个算命先生,索要回那五十两银子。
镜辞本不想大晚上带着江楼楼到处折腾,万一养成熬夜或者通宵的习惯,实在不好。
可是江楼楼才管不了那么多,她抱紧镜辞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拖。
镜辞没办法,只好应下:“带你去可以,你先把衣裳换了。”
此时江楼楼穿的还是睡衫,她穿着这身儿衣裙悄悄去阁楼上吹风没人看见倒是无妨,但出门必定会遇见人,身着睡衫着实不雅。江楼楼道:“那你在门外等我,不许偷偷飞走了,我等会儿换好衣服出来看不见你,我就……我就给你下蛊。”
镜辞扬手推了下她的脑门:“快进去换衣服。”
江楼楼打开衣柜,她现在出门是去办正事儿,所以那些裙裙摆摆肯定是不能穿的,可她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竟然找不到一件穿起来能展现她英姿飒爽的服装。江楼楼怕镜辞等太急会不耐烦,索性不找了,随便拿一件换上。至于那披散在腰间的头发,江楼楼随意寻根簪子绾了起来。
石榴色的纱裙,发间斜斜别上一根檀木簪,露出的脖颈与锁骨白如藕节,不点自红的唇瓣,披上清冷如霜的月色,令镜辞眼前一亮。他见过江楼楼多种模样,无论是一袭碧色的裙衫,出落得如同清水芙蓉,还是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他都见过。
但如今晚的场景,他确是第一次见到。
江楼楼道:“走吧。是去后院翻墙还是你带我飞?”
“我可以带你体验一下穿墙。”
这的确是个全新的体验,厚厚的石墙,就算拿木桩狠狠撞击也不会产生任何动摇,没想到镜辞可以直接带她从里头穿出来。
江楼楼不由得“哇”地一声称赞,不管人间有多少出名的武功招式,那些门派之间关于武林的争斗有多激烈,皆不如法术实在。
什么轻功啊,水上飞啊,在穿墙法术上都弱爆了好么?
二人穿过石墙,江楼楼问:“你知道如何找到他么?”
“嗯,他现在不在汴京城了。”
“跑了?”
“你那五十两银子,够他游山玩水三年两载了。”
“原来五十两银子这么多。”
镜辞轻哼:“如此下去,哪天你父母不在了,江府的家财迟早被你败完。”
江楼楼赶忙接话:“那我就更要嫁给你了呀,成亲以后你管钱,肯定可以保住江府的家财。”
镜辞斜睨她一眼:“我说过我不娶傻子。”
“我可以变得很聪明。”江楼楼信誓旦旦,表情极为认真。
镜辞岔开话题:“他在离汴京城内五十里外的京郊,我们现在去找他。”
跟着镜辞去找人,当然是飞比较实在,但是镜辞带她飞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江楼楼提议:“师傅,你能不能不要抓着我的衣领,这样看起来好不美观喔,特别像人间被抓的犯人。”
“那你自己下去跑吧。”
“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抓住我其他地方嘛,比如说你可以牵着我的手,这样就美观多了。”
镜辞忍不住吐槽:“事儿真多,把手抬起来。”
江楼楼本以为镜辞的意思是要牵住她的手,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镜辞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他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并且使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江楼楼嗷地一声叫出来:“疼疼疼,你轻点。”
“麻烦。”镜辞嘴上充满嫌弃,实际上还是松了松手劲儿。
五十里地对于不会飞的人来说距离很远,距离起码的人来说需要几个时辰,但对于镜辞来说,也就是他和江楼楼说几句话的功夫。江楼楼和镜辞落在京郊的一处客栈门前,客栈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漆黑的郊外闪着烛火,显得格外渗人。
江楼楼不由得抱紧镜辞的胳膊,顺带将身躯贴上他身:“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客栈,还挂着红灯笼,太吓人了吧。”
“不挂红灯笼,难道挂白灯笼?”
镜辞的话让江楼楼陷入一阵儿遐想,她脑补了一下白灯笼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管白灯笼还是红灯笼,都可怕。”
夜间的客栈有人守夜,专门负责迎接夜客,镜辞带江楼楼进去后,小二正在打瞌睡。
镜辞敲了敲柜台,小二从瞌睡中惊醒,立马打起精神问道:“二位客官是要住店?”
江楼楼道:“我们不住店,只是来这儿找一个人。”
小二一听他们不住店,精神立马萎了,他打着哈欠问道:“客官想找什么样子的人?”
“一个算命先生,你可曾见过?”
小二摇头:“没见过,再说了,这一天天人来人往的,谁知道来住店的人有没有算命的,他又不在自己脸上写算命两字。”
以防江楼楼跟没睡醒的小二当场争起来,江楼楼立攥紧江楼楼的手腕,轻声说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我们出去。”
京郊的小客栈只有两楼,且房间稀少,平时来住店的都是要出城的。
其实那位小二说的并没有错,只是因为太困了,所以说话的语气差了点,江楼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根本没想跟他争执。
可是看镜辞急急忙忙把她拽出来的样子,她肯定猜到了镜辞以为她要做什么,她说道:“我平时脾气是差了点,但也不至于跟谁都能吵起来。”镜辞虽会读心术,却不是时时刻刻都用,他只会将读心术用于探知他感兴趣的事情上。
江楼楼的话让他感到意外:“那应该是我想错了。”
“不是应该,而是你确实想错了。”
镜辞淡淡“嗯”道,默认了她的话。
江楼楼问:“你知道他在哪间房了?”
“知道,我现在带你去。”
江楼楼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上去?”
“我怕直接上去动静太大,影响到别人休息。”
的确,这客栈的房子是木质的,走起路来鞋底会和木板碰撞出不小的声音。
镜辞带江楼楼飞身穿过门窗,来到算命先生所居的那间屋子。
此时他正在呼呼大睡,枕边搁着行李包裹,江楼楼想那五十两银子肯定就在他的包裹里头。
她伸手就要去碰他的包裹,镜辞往她手上拍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乱动。
“我的银子肯定在他的包裹里,为什么不让我拿?”
“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翻动,属于偷窃。”
“可那明明是我的银子,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镜辞道:“明明可以让他自愿还回来,何必用这种偷偷摸摸的小手段。”他手里原本没有折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出来了,江楼楼迫不及待地夺过他手中的折扇,凑到算命先生的床前,举起扇子向他脸部狠狠地打了下去。
算命先生睡得正香,江楼楼那一扇子下去,他立马从床上弹坐起来,“谁打我?!”
江楼楼一脸得意:“当然是本姑娘打的。”
算命先生一侧首,顿时不知所措。他的恐惧并不是因为想起来江楼楼,而是好端端的,他的房间里怎么多出了两个人。
江楼楼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问道:“还记得本姑娘是谁么?”
房间太黑,以防对方看不清楚,镜辞贴心的施法点燃了房内的蜡烛。
在橘黄的烛光中,算命先生仿佛想起了江楼楼是谁,“你、你不是那个来找我算命的吗?”
江楼楼咧嘴一笑:“看来你记性还蛮好,没把我忘掉。”
“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江楼楼宛如听到一个笑话,“你当时的承诺可还记得?若是算得准,本姑娘就给你五十两银子,若是算不准,你得分文不取。”算命先生早已忘了那些承诺,他茫然地望着江楼楼,江楼楼道:“你算得不准,我当然得来找你索回银子咯。”
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算命先生当然不愿意还回去,他还指望这五十两银子支撑他游山玩水呢。于是他辩驳道:“既然不准,姑娘应该当天就去找我拿回银子,岂有过了这么些天来找得道理?”从他给江楼楼算命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大半个月,就算买了东西也没有这么久还来退的道理。
江楼楼懒得跟他啰嗦,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只问你一遍,你还不还?”
算命先生倒不信她一个小姑娘能对他做什么,于是他硬着脖子说道:“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江楼楼呵地一声嗤笑,扭头对镜辞道:“师傅,他不肯还我钱。”
镜辞懒得与凡人多言,他直接说道:“我劝你老老实实把钱叫出来,否则你明天早上很难走出这扇门。”
算命先生注意到镜辞的气势明显跟江楼楼不一样,虽然嘴巴还是很硬,但语气弱了许多:“你、你想做什么?信不信我报官啊?”
话音刚落,他就遭到了江楼楼的鄙夷:“报官?你倒真不怕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