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的恩怨何必强加给你,深宫岁月不易过啊。”每每看宫斗剧的时候,江楼楼都由衷认为,自己不到半集就能被干掉。她问道:“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宫斗的时候都是怎么个斗法?是用砒霜还是用麝香?”
蓝蓝漫被她的言论逗笑:“你是宫斗小说看多了吧,深宫内苑,守卫森严,衣食住行皆有专人掌管,后妃连家人都难以见到如何去斗?谁又敢给她们砒霜、麝香?纵然古语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但都是一些女人之间斗斗嘴,再不济发发怒气,谁敢真的去害人害命?”
江楼楼下意识的追问:“这么说,电视剧里演的都是骗人的?”
蓝蓝漫喝口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大确实带有夸张成分,一位妃子从怀孕到临盆,期间有多么金贵,每到这时与她不合的妃子巴不得见到她绕路走,就怕惹出什么麻烦,怎会亲自下毒?一旦被抓到,是极重的罪名,没人敢去碰这条底线的。”
江楼楼托腮:“那你觉得,如果把我放进后宫,我能活几集?”
蓝蓝漫想了想,答道:“大结局吧。”
江楼楼震惊:“我竟然能活那么久?”
蓝蓝漫微微笑着:“你没心眼,平日也不会与人交恶,大家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害你呢?”
江楼楼听出蓝蓝漫是在夸她,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那看来我还挺适合穿越的。”话音未落两秒,江楼楼又马上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能穿越,穿越到古代要被饿死的。”
蓝蓝漫好奇:“怎么会饿死呢?穿越成富家子弟可以养尊处优,穿越成平民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各层人群都有自己的活法,只要肯干,绝不会饿死。”
江楼楼的话在蓝蓝漫听来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只要有手有脚,完全不用担心饿死,实在不行还能去山上挖野菜吃嘛,除了难吃点以外,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江楼楼却不是这个想法,她坦诚说道:“古代的饭菜不合我意,菜肴寡淡无味,少了生抽酱油蚝油辣椒酱黄豆酱的人生都什么意义,且说现代,咖喱就能顶懒人的半边天,古代却没有这么简便的东西。”
蓝蓝漫往铜锅里放了两片羊肉,今天她们吃的是羊肉涮锅,江楼楼请客。羊肉细薄如纸,蘸上韭花酱,鲜美无比。她一边涮肉一边说道:“时代在进度,科技在进步,口味当然也在进度,你现在的口味是人类的顶峰,因为你从小就习惯了接受各种味道,哪怕一道简单的番茄炒蛋,也能分出咸甜两种做法。说不定一千年后的人类,吃到二十一世纪的食物时,也会觉得难以下咽。”
“你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古人穿越过来,也会吃不习惯我们的口味呢。”
餐饮部的侍者又端了两盘羊肉来,江楼楼对蓝蓝漫说道:“今天我们光吃肉,不吃菜。”吃火锅只涮肉是她毕生的梦想,生前没有实现,没料到死后竟然实现了。但是有一句话她认为是错的,以前老师教育他们的时候会说,生时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江楼楼忍不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她接下来好多天都睡不着懒觉了。
蓝蓝漫快吃饱时开始叮嘱江楼楼一些正事儿:“有时候你不必太较真儿,无论你在哪个岗位,总会冒出一些剪不断理还断的琐事,当你没有头绪的时候,索性放着不管,过段时间自然就理清了。你理不清,很大原因是因为材料不够,你不用一条一条的去对,去找是哪个部门少交了材料导致的,时间到了材料自然就凑齐了。”
“还有,很多事儿你也没必要亲力亲为,找到相关部门安排下去就行了。比如说尊上上次让你出试卷,你揽下来之后完全可以分配给人事部去做,人事部下面有个命题组,专门弄这些升职和入职考试的,你何必自己费力。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你晚一些做尊上也不会说你。我们这些属下当然可以对他唯命是从,毕竟他是我们的直属上司,我们理应听他的。但你没这个必要,无名殿就你跟他两个人,你要学会同他友好相处,偶尔斗斗嘴耍耍嘴皮子也是可以的,不然生活得多无趣。”
江楼楼塞了一嘴羊肉,奋力咀嚼,蓝蓝漫前面说的那些话她很认同,也会尝试采纳接受并且实施,但是后几句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我也是镜辞下属啊,我不能跟他吵架斗嘴的,他会把我变成猪啊狗啊之类的,我也不会灵术,地府随便来个看门的我都打不过,更别说跟镜辞耍嘴皮子了。”
蓝蓝漫果断追问道:“你跟尊上耍嘴皮子的次数还少了?哪一次不是尊上说一句,你顶两句?”
江楼楼一脸茫然:“啊?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蓝蓝漫继续涮肉,她开始怀疑豌豆黄偷偷给肉加量了,不然怎么吃了这么久还没吃完。“有,次数还不少,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怀疑无名殿是你当家做主了。”蓝蓝漫说这话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顿时疼的她表情丰富,眉毛皱成一团,早知道她就不用夸张手法了,每回一说假话,准得咬舌头,也不知道是被谁下了魔咒。
江楼楼哪能知道蓝蓝漫说的是假话,反正她信了,她咬着筷子,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对镜辞很凶?”
蓝蓝漫捂着腮帮子认真点头:“对。我都怀疑尊上是自虐狂,你天天跟他顶嘴,凶他,他还把你留在身边。”说完,蓝蓝漫的牙根又抽疼了一下,看来她真的不适合说假话。
豌豆黄则在不远处喜笑颜开,看来她的肉没白加,蓝蓝漫还是很厚道的嘛。
助理月如雪看到豌豆黄笑的那么开心,忍不住问道:“主管,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难道是风主管送了你什么礼物?”
豌豆黄道:“他哪会送礼物,三句话不出能把人堵死,还指望他玩什么浪漫把戏?我是让蓝助理在江助理面前给尊上说些好话,现在看来成功了。”
月如雪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尊上说好话,地府还有谁发现不了尊上的优点?”在她眼里,镜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灵术高强,行事果断,温柔起来更是宛如一滩水。咦?听起来好像在描述女生哦。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尊上怎么会有缺点,她月如雪可是尊上的头号迷妹。
豌豆黄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呀。”
不过月如雪偶尔也要为自己澄清一下,她虽然是镜辞的头号迷妹,但对他绝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纯粹是崇拜。这一点豌豆黄清楚,但有时候也要进行适当的劝说,毕竟追星影响工作啊。“我安排给你的活儿都做完了?”
月如雪道:“做好了,这是下个月需要采购的辣椒种类。灯笼椒一百斤,朝天椒五十斤,杭椒两百斤,二荆条两百斤,薄皮椒两百斤,其他干货存量富余,无需采购。”
豌豆黄看了眼统计清单,点头说道:“你拿去交给采购部,让她们累积到下个月一起采购。”
月如雪听话的去了,豌豆黄继续杵在远处观望蓝蓝漫和江楼楼的情况。
蓝蓝漫和江楼楼终于吃掉了最后两块肉,直到最后一口肉咽下肚,江楼楼还在沉思,她真的有凶过镜辞吗?
没有吧?她的记忆里貌似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向来都是镜辞欺负她,凶她,她从没有对镜辞蹬鼻子上脸过啊。
算了,先不纠结这个了,等回去问问镜辞再说。
豌豆黄瞧她们吃完了,走来问道:“谁结账?”
江楼楼迅速发声:“我来结账。”然而她下一秒才发现,她来吃饭前忘记找镜辞拿钱了。
蓝蓝漫一眼就看明白了,她没找镜辞拿钱,所以说道:“还是我来吧。”
江楼楼赶忙阻拦:“不行不行,我现在回去找镜辞拿钱。”不给其他人阻拦的机会,江楼楼一溜烟跑出去了。
人在饱食之后不能剧烈的运动,所以跑出去之后江楼楼放慢了脚步,由小跑改为快走。走路的同时,她一直在思考蓝蓝漫所说的话,她真的找不到蓝蓝漫所说的那些事情。
难道说,她失忆了?
江楼楼离开之后,蓝蓝漫忍不住对豌豆黄问道:“你为什么如此执着的帮尊上脱单?难道是地府有什么规定,尊上不脱单你和风主管不能结婚?”虽然蓝蓝漫资历很深,但豌豆黄的资历比她更深,而这么多年蓝蓝漫一心埋头工作,对这些姻缘事宜一直持漠不关心的态度,基本没有主动了解过这方面的规定。
现在看到豌豆黄这么紧急的要撮合镜辞和江楼楼,看这架势是非要帮镜辞脱单不可,不得不使她怀疑,地府有什么隐性规定。比如说上级不脱单,下级决不能先脱单。
“当然不是。”豌豆黄否认的干脆利落,“我这都是为了全地府。”
“哦?”蓝蓝漫发出重重的疑问句。“说来听听。”
“你想啊,尊上他活了上万年,还没谈过一次恋爱,这不是个好现象。”
“为什么?”
“根据我的经验,上万年都没动过心的,要么就是不喜欢女人,要么就是不喜欢男人,像他这样男女都不喜欢的更少见。”
蓝蓝漫头顶不禁挂起一个巨大的问号,豌豆黄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所以,这对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这才是重点,任何对自己生活没影响的事情都无需费心。
镜辞谈不谈恋爱那是他的事儿,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更何况她一个下属,哪能轮得到她去操心上级的恋爱生活。
“可是尊上不谈恋爱,每天都把工作抓得很紧,说不定让他谈恋爱以后,情况会好很多呢。”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蓝蓝漫细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比如前段时间江楼楼住院,镜辞陪房,那段时间她的工作的确很轻松。毕竟他不在办公室,或多或少都会减少一些工作接收,很多人知道他忙也都尽量不给他添麻烦,所以蓝蓝漫的工作也想对轻松不少。“可是除了让他谈恋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豌豆黄叹气:“我也想找别的更靠谱的办法,但总不能把江助理再送进一次手术室吧?”让镜辞谈恋爱而松泛工作只是其中一个理由,真正更重要的理由,全然藏在豌豆黄心里。
她来地府工作的早,起码跟随镜辞两千年了,每天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无名殿,她都替他感到无聊。
在地府,谁没因为孤独抓狂过?
她如今脾气温和柔顺,不过是被千年的孤独磨平了棱角而已。刚来的那段时间,工作繁忙没有上手,每天倒不觉得孤独,待到工作上手了,每天的事情很快就处理完了,再加上那时地府人员稀少,各个部门几乎就一两个人,每个部门之间隔得又远,大多数时候豌豆黄都在寂寥中度过。
在人间的时候,若是无聊了还能出去晒晒太阳,赏花扑蝶,去街上看人表演卖艺,斗蛐蛐……总之有几十种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可是在地府,除了在屋子里转圈圈,还是在屋子里转圈圈,今日看花开,明日还看花开,地府的花常开不败,看个几天就觉得了无意趣。
在她最崩溃的那段时间,她学会了做许多事情:刺绣、养鱼、放只兔子在院儿里追着它跑。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两百年,每每躺在床上,都要气得哭出声,时时后悔为什么留下来任职,为什么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做着无关紧要的琐事。那时候地府根本不像现在这样,部门繁多,每天一到饭点儿都有许多人排队来吃饭。那个时候,全地府只有不到十个部门,每天来吃饭的人零零散散,从早到晚不足三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