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走,便是一个月。
武惊鸿遍览乾国山河景象,体会乱世民间疾苦。
回到国都后,武惊鸿、商为阳、李玄机三人纷纷闭关。
这引起了众多的猜测。
只有赢无疾面对众多人的询问,轻松的回避开。
直到这一天晚上,三人同时入宫,面见赢无疾。
他们三个人,用了三个月时间,编撰了一篇《乾国九章》。
赢无疾迫不及待的打开这篇国政之论,细细研读。
一看便是一个小时。
这期间没人打扰他。
直到通篇读完,赢无疾抓起旁边的烈酒,痛饮一口:“《乾国九章》,字字如千钧,砸在我的胸口,当浮一大白,痛快,痛快。”
武惊鸿看到赢无疾的反应,心道辛苦没白费,也从身边拿起准备好的热酒,一口饮下。
“《乾国九章》与其说是论治国之道,不如说是行变法之术。”
武惊鸿喝完酒,站起身,道:“其一《屯田》、其二《赋税》、其三《农爵》,为李玄机所著,乃是强国根本。讲究鼓励农人种田,种田最多的可以赐予爵位。鼓励商人来乾国做生意,为其减免赋税。
其四《军功》、其五《刀兵》乃是我所作,讲鼓励军队立功封爵,为军队提供更强大的给养。
其六《法度》、其七《齐俗》、其八《郡县》、其九《官制》为少相所做。只是”
武惊鸿说道这里,欲言又止。
“无妨”商为阳道:“我所做的内容,将与所有乾国贵族为敌。”
商为阳说完,盯着赢无疾的眼睛。
这也是他的一场赌博。
他们多年的信任,是否扛得住这样的利益纠葛。
赢无疾又饮了一口酒:“我大乾,是乾国人的,不是这些贵族的。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说罢,商为阳笑了,武惊鸿笑了,李玄机则摇摇头:“我是被你们拖下水了,回去得告诉玄机楼的人,收集信息,想办法对付那些立刻就要跳出来的老贵族们。”
《乾国九章》的消息并没有被遮掩,无数个耳目将它的消息传递出去。
果不其然,这几日天都不放亮,就有乾国贵族,在王宫门口堵着,要求诛杀商为阳,驱逐武惊鸿。
因此,连朝会都被迫中断数次。
王宫中的形式也不乐观。
太后的亲戚在她寝殿之中哭泣,有两个贵妇因为气愤过度,数次晕厥,吵嚷着要把制定《九章》的三人五马分尸。
“咱们现在是别人眼中钉、肉中刺,对面打算车裂咱们了。”
李玄机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将一个葡萄丢进嘴里,连皮咽下。
“狺狺狂吠的蠢才而已,不值一提。”商为阳倒是很洒脱。
说到底,商为阳是个书生、李玄机是个商人,他们两个对于尔虞我诈的争斗见的还少,不知道人性有多么不可度量。
《乾国九章》是真正触及这些贵族的生死利益。
“也不可小觑。”武惊鸿冷静为他俩科普:“乾国的贵族跟其他列国的不同,他们的势力很小,拧成一股绳也不足以撼动乾国的根本。”
“那不更好处理?”李玄机道:“让我的玄机阁,加上青鸟会,实在不行带上花飞飞的飞花会,挨个剿灭他们就行。”
武惊鸿摇摇头:“正是因为他们势力弱小,我们才动不得。”
商为阳听出武惊鸿话中玄机,道:“愿闻其详。”
“列国贵族之奢靡,远超想象。便是一个武家,所供给的丹药、钱粮也是平民不能想象的,两者之间有天渊之别,云泥之差。
但乾国这些贵族很穷。
因为穷,他们跟百姓更相近,结合更紧密。更有一些老贵族,自乾国开国之后就一直存在,上到王室,下到百姓结为一体。”
“所以,动了老贵族就是动了王室,也是动了百姓?”商为阳冷汗直流。
他的确聪慧无比,但他毕竟不是全知全能,只看到百姓疾苦,却不知乾国真正的面目。
是呀,乾国的贵族弱,乾国的贵族穷,他以为可以轻松完成变法。
可他错了。
一旦他的法条实行下去,贵族反抗,而他们这些变法者,没有一点支持。
到时候群情激奋,那才可怕。
“此事的关键,在于一个人。”武惊鸿看商为阳的反应,道。
“谁?”
“丞相。”武惊鸿吐出两个字,商为阳因此眉头紧皱。
丞相名叫龙兴贤,本身就是乾国最古老的贵族——龙家的组长。
他还是一名大儒,曾经在学宫听讲,放在任意国家都是治国能臣。
但,当年就是他支持公子无伤登太子位,因此赢无疾与商为阳才不得不改头换面,逃离乾国。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支持他们变法。
武惊鸿道:“其实很简单,告诉龙家外面的繁华,挑起他的贪欲,让他成为我们的刀,去砍掉其他贵族。”
丞相的府邸中,龙兴贤安稳的坐在自己的软塌上,手持一本《学宫诸子治学论》读的津津有味。
这本书与武惊鸿的《学宫诸子说剑篇》同出一门,是记录诸子辩论的内容。
龙兴贤出自学宫,对于那个地方还是很怀念的。
“丞相好毅力,虽然称病不朝,却仍用功读书,是我辈楷模。”
李玄机又出现在龙兴贤的家中。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十一次来这里了。
每一次都带来不菲的宝物。
奈何,龙兴贤每一次都让他无功而返。
但李玄机到底是赢无疾请回来的客卿,武惊鸿的副手。
龙兴贤没有理由,不让他进门。
龙兴贤放下书,轻声咳嗽两声:“所谓手不释卷,是当年圣人给我们的教诲。”
“白归大儒、端木宰鱼大儒跟您都熟吧?”李玄机问道。
“很熟悉,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你这般大的年轻人。我们一直都很用功。”龙兴贤特意看了一眼李玄机,话中带着一点嘲讽。
意思是,李玄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说起来也确实,我这般年纪的孩子,其实跟您孙儿差不多大。”
李玄机的话差点噎到本就感染风寒的龙兴贤,他没想到这厮如此无赖,认爷爷都无所谓的样子。
“而且我当真比不过世兄,他跟我一般年纪,居然还亲自浆洗衣服,出门只有一个护卫随从,穿的也只是普通的棉布衣服。”
李玄机说道这里,突然笑了,向前探着身子,离龙兴贤的位置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