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回家的时候,就心神不定的,怕自己真的被世子妃盯上,还想着回家继续跟文宝他们扮演慈祥祖父的,结果回来才知道,文宝跟文峰两人被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打跑了。真正是气死自己了,全都翻了天了!
谢家下人呼唤文宝文峰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文宝文峰依旧呆呆的,似乎浑然不知,心里依旧沉浸在这残酷的事实之中,为爹痛,为爹恨!
“寅儿,他们不会有事吧?”看着两人呆愣的对外界毫无感知,徐寅娘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不会忽然承受不住,会出什么岔子吧?儿子别好心办了坏事啊!
“无碍,他们应该是大人了,能明白过来这些的,小妹,帮我去收拾我的屋子,将他们安排在我的屋子住下!明天,让他们跟着我去看看他们亲爹如何饱受伤害,唯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成长。”
徐寅知道,今天晚上让文宝他们住自家不会有事,到了明天,只要自己带着文宝出去看审,谢家一定会发现,但那时候只要让文宝他们紧跟着世子妃她们,相信就是谢府想强行把文宝他们拉回谢府,也不可能。
若是谢府想从自己手里拉走文宝他们,自己目前还真是不可能对抗他们这样的权势世家。
就让他们跟着世子妃帮着给他们爹洗清罪名,见识这世间的人心,相信过两天文婧她们得到消息,也会赶来了,只是文婧的心又该疼痛了。想到这,徐寅没来由的跟着一阵疼痛。
谢府这一个晚上,闹哄哄的,谢老爷的脾气越发的大,已经惩罚了谢家很多下人,几个殴打文峰文宝的少爷小姐,全跪祠堂。连谢二夫人也被罚去跪祠堂了。
“承举,那个世子妃是怎么跟他们搭上的?若是她问出来毛病是我送的,以那个世子妃的样子,就怕她无端给我按上诬陷之罪啊!”
谢老爷在好大一阵脾气发泄之后,跟自己二儿子面对面的商量对策。
“爹,不可能的,你今天不是看到了,大哥三弟他们就是见到世子妃都没敢说出毛笔是你送的。
这说明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他们说了出来,一旦世子妃以此给你顶罪,洗清他们舞弊之罪,在世人眼里,他们便更加不堪。
世人会说他们为了洗清舞弊之罪,连自己的亲爹都敢推出来顶罪,是那真正的大不孝之人。
若果是这样,他们还不如背负舞弊之罪呢,起码比大不孝要轻许多,爹,不要担心,他们不敢,也不能指认你的。
等把文宝他们找到,爹依旧好好疼爱他们,世人看到你如此爱护他们儿子,再若看到他们指认你诬陷,他们一定也认定大哥他们就是那大不孝之人,没有人会相信爹在诬陷他们,爹你就放心吧!”
谢承举今天也满心烦躁,从原本的笃定摧毁大哥三弟他们,到现在还得防着他们咬上自己,不过好在自己有爹站在前面顶着,无论如何,也轮不上自己顶罪。再说家里还安排了蔓儿顶在最前面呢!
“等文峰文宝他们回来,你好好约束文泓文婉他们,尽添乱,就是心里鄙视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出手打他们。成何体统?”
谢老爷一想到文宝文峰他们顶着鼻青脸肿的样子跑出去,不知道被多少路人看了去,心里就堵的很。自己好不容易扮演的慈祥形象,一下之间,全被那几个孽畜给毁了,活活气死自己。
“是,爹,儿子会教导他们的,再不会让他们动手打人了。”
谢承举恭谨回答。是啊,要对付自己想对付的人,动手打人是最蠢的,看看自己,何时动手打过人?这一次若不是世子妃的忽然杀出,自己不要动手,就能将对手死死踩在脚底,还能挣一个响亮名声。可惜了,怎么就遇上那个瘟神了呢!
谢老爷失眠了一夜,等不到文宝他们的消息,也对接下来世子妃插手的舞弊案子,感到惴惴不安,毕竟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被查出来陷害自己儿子,若是那样的话,也有可能自己会身败名裂!而不一定是世人指责他们不孝啊!
顶着通红的眼睛,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没有等到文宝他们消息,只得继续派人出去找,而他自己不得不再去听审,就怕有什么变故自己不能及时知道。
徐寅一个晚上也没有睡,默默陪伴文宝文峰他们。早上开审的时候,徐寅将他们带了过去,此时人群众多,谢老爷眼睁睁在别处看到文宝他们钻出了人群,接近了公堂,却只能干瞪眼。
“去吧,这几天就跟着世子妃,等你大姐他们过来,相信世子妃会保护你们爹,让他们早日洗清罪名,也不会让你爹他们背负不孝的。
见到你们爹的时候,不要太伤心难过,要鼓励他们,让他们心有期盼。大哥后面不方便多见你们了,你们好好照顾好自己,记住大哥的话,这几天紧紧跟着世子妃等你们大姐。”
徐寅昨晚陪伴他们的时候,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世子妃跟文婧的姐妹之情是如何来的,不禁对这薛美玉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从太子当众夸奖文婧之后,就担心太子会看上文婧,还真没有想到,金陵成国公世子竟然已经跑去求取文婧为世子侧妃了。
好在世子还算是正人君子,得知文婧这一世已经发誓不会为妾之后,便不在为难文婧了。
只是这薛美玉竟然不死心,帮着她相公追着文婧,甚至为了文婧敢从徐大人手里保护文婧爹他们,怕为的也是叫文婧感激于她。然后再顺了她的愿。
想到这,徐寅不禁苦笑,自己真的要加快步伐强大起来,不然连女人都跑来跟自己抢人了。
尽管洞悉了薛美玉帮助文婧的真实意图,但现在还只能依靠她,暂时要承她这个人情了,他日总会报答她,但绝不会是把文婧给她做姐妹。
“文宝?文峰?快过来!”果然,谢文宝跟谢文峰一靠近公堂就被薛美玉发现了。
谢文宝跟谢文峰站在人群中最前面,也听到了世子妃的叫喊,但却驻足了,满眼深深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谢承玉、谢承进两人也是听到薛美玉的叫喊,忍不住的抬起卑微的头,看向文宝他们,他们脸上怎么青紫了一大块?是谁打的?是因为自己吗?
对不起,文宝,爹害的你跟着受辱了,爹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实在无颜见到你,对不起!爹不是一个称职的爹,爹累着你们了。
文宝第一次看到爹如此的颓废,满眼的悲伤,在爹病好之后,爹一直是积极的,进取的,也时常是开心的。
爹,对不起,文宝之前不懂事,不知道你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还以为祖父他们会救你们,原来害你们的人,就是祖父二叔他们。
徐大哥说的对,是他们在谋害你,谋夺我们家产,更是害的爹跟我们身败名裂,而我还傻乎乎的当他们是好人。
爹,不要怕,不要灰心,美玉姐姐是世子妃,她能救你,大姐过两天也会赶过来,爹,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好的,爹!
文宝想到徐大哥说见到爹,要给他们期盼,给他们信心,便擦了擦了眼泪,努力朝着爹露出自信的笑容。
谢承玉看到儿子含着眼泪朝着自己笑着,心如刀割一样的疼痛,眼眶湿润,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几次过堂,谢承玉从不曾哭过,尽管心里碎成渣,也不曾在这些人面前流泪。
但今天看到儿子忽然在一夜之间长大似的,却是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儿子会一夜之间长大,全是因为自己愚昧无知啊!自己愧对女儿的嘱咐,愧对儿子的信任,却将他们带入不堪的境地,爹错了啊!
文峰跟三叔之间相对无言,只是泪早已湿了他们的眼,文峰很想对着爹笑,可终究笑不出来,爹的样子,忽然苍老许多,叫人心疼。
薛美玉见到文峰文宝如此,想想还是叫身边的薛明秀去照顾他们,自己倒要看看徐大人如何接着审案,看他还敢让文婧爹跟三叔背负舞弊之罪?
自己观察文婧爹跟三叔,两人绝不像是舞弊的,一定是被人栽赃的,徐大人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别当什么主考官了。哼!
反正不是毛笔被人做了手脚,就是检查的衙役有问题,再不然就是文婧那个二叔有问题,他好好的抽疯给文婧爹按上舞弊的罪名干嘛?作死啊!都不是好人!
徐大人在有了薛美玉昨天的恐吓之后,速度组织衙役,连夜追查万掌柜,衙役过来传消息说,万掌柜已经在返回扬州的路上了,预计临近中午的时候,就能达到现场,配合审查。
这么一来,全场暂时休场,文婧爹跟三叔现在早已不在前面徐大人安排的小黑屋,而是被安排在一个清爽的屋子,薛美玉示意文宝文峰可以跟着过去照看他们爹,对此,徐大人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世子妃都说了他们是被诬陷的,还白挨了自己的一顿报复性的抽打,若是自己再以什么罪犯嫌疑人罪名没有定下之前不得见家人,杜绝串供的话,相信世子妃一定很火爆,得了,之前都放了谢承玉爹进来看他们,也不差放谢承玉他们儿子进来了。
两个孩子看起来很是孝顺,即使父亲背负这样的罪名,也挡不住他们的至孝之心,相信旁人也能理解的吧!自己成全人间至孝,应该的。
“爹,儿子不孝,让爹受苦了!”文宝扶着爹进了屋里之后,一脸痛苦的跪在爹面前,亲眼目睹爹的痛苦,亲眼目睹爹的狼狈,谢文宝才知道心痛那么难受。远比爹从前抽打自己时候的疼痛。
谢文峰也面色惨白的跪下,看向爹的眼神满是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是爹错了,是爹对不起你们,叫你们跟着爹难堪了。”
谢承玉忽然难以面对这样懂事的儿子,艰难的低下头,转过身,第一次跟自己儿子说对不起。
跟儿子说着对不起的谢承玉,早已是泪流满面,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儿子的表率,如今却如此难堪,如此难堪!
“不,不是爹的错,是祖父害了爹,是二叔害了爹,是他们合伙害了爹,他们是我们家的敌人,爹,大姐说的对,他们全是我们家的敌人,是敌人害了我们,不是爹的错。”
谢文宝在徐寅的引导下,已经懂得了很多很多。是的,若不是说祖父跟二叔合谋自己家的二十万家产,怎么会让爹跟二叔陷于舞弊之罪?
若是他们真的可以上下点点,为何还多此一举的检举出爹跟三叔舞弊?根本就是他们合谋的!
他们叫爹挨鞭抽,遭人非议,受人嘲讽,如今还可能要背负不孝不悌,叫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对,大伯,爹,不是你们的错,是祖父害人,是二叔害人,爹,我们不怕他们,美玉姐姐一定会帮着我们洗清罪名的。”
谢文峰满眼通红的对着自己平日里极为敬重的爹跟伯父说着。
“你、你们不要乱说!是爹的错,全是爹的错,爹的错啊!呜呜呜呜!”三叔心里极苦,明明知道儿子跟侄子说的是最可能的事实真相,但却不希望儿子如此认定。
三叔怕儿子后面会对世子妃如此说,也怕世子妃如此定罪,到最后自己更大哥舞弊之罪是被世子妃强行洗脱了,但从此谢家在世人眼里,将成为什么?
自己跟大哥更是会背负不孝不悌之罪?这样的罪名跟舞弊之罪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啊!
虽然没有官方罪名,但世人的舆论一样可以摧毁于人啊!
“爹!”谢文峰看着爹一脸的痛苦,极度的隐忍,心里疼痛难当,忍不住的抱着爹的膝盖痛哭起来,爹跟大伯太苦了!
“爹,三叔,别担心你们会背负不孝不悌之罪,美玉姐姐不会不懂这些的,你们放心,美玉姐姐一定会让你们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的,爹,三叔,你们要相信美玉姐姐!大姐也快到了,大姐不会让爹你们有事的!”
文宝伸出双手,缓缓将爹转正,让爹看着自己坚定的眼神,徐大哥说过,要自己给爹他们期盼跟信心。不能叫爹颓废之下,自暴自弃的认下舞弊之罪。这对爹不公,对自己也不公,更对那些害人的敌人不公。
谢承玉惊诧的看着忽然成熟很多的儿子,儿子何以懂了如此之多?
“你,你如何知道这些的?”终于谢承玉还想看看儿子究竟懂了多少?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无知遭罪,竟然能叫儿子在短短一夜之间,忽然长大,谢承玉的心,酸涩不已。
“爹,是儿子不孝,原本儿子还想求祖父救爹,祖父见到儿子的时候,还装着很着急的样子,当时祖父还吩咐了李叔即刻启程,赶回杭州,要他带来二十万两银子,给二叔上下打点救人。
当时我们还真以为祖父跟二叔为爹担心,想帮助爹,是儿子太傻,不懂这些,后来祖父出去了,说是给爹找二叔帮忙了。
等祖父走后,谢文泓,谢文婉,谢文辉,谢文婷,还有裴叶珠,他们五个人,对着我们不仅仅辱骂,还拳打脚踢,我们打不过他们,只能逃出来,刚刚逃出来就遇上徐大哥的妹妹,徐彩。
徐彩带着我们去了她家,徐大娘给我们上了药,后来徐大哥回来,跟我们说了很多很多,我们这才懂了这些。
若不是祖父跟二叔合伙陷害爹,他们为何一开口就让李叔回去拿二十万两银子过来打点?
若是二叔真有些护着爹跟三叔,为何在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要检举出爹跟三叔?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二叔害了爹,还为他博得了铁面无私的名声,让扬州学子个个对他交口称赞,他还假惺惺的要我们家二十万两打点什么?
祖父更是狠心,亲自下手送那样的毛笔给爹,就是要爹有苦难言,让我们家不得不顺着他们的意思,将我们的家产双手奉上给他们,还感激他们的好!
可就是这样,他们到最后也不一定会轻易放过我们一家人,在二叔眼里,我们一定是他的敌人,要不然我们两房早已分家,为何他要下这么狠的手毒害我们?
而祖父到时候更加不要认我们这样的家人,在以前的时候,就没给我们两房一点家产就将我们分了出去,如果我们两房名声臭了,祖父还会认我们两房吗?
爹,大姐以前说祖父他们是敌人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理解大姐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家人,可如今看看,这哪是家人?分明就是敌人啊!”
文宝经过徐寅的教导,在经过爹的如此遭难,内心陡然成熟很多,想问题也不在肤浅,懂了很多从前不懂的事。
谢承玉跟谢承进两人听到文宝此番话,眼泪一直流,一直流,从他们爹进了那小黑屋说让李继回去拿二十万两的时候,他们就从猜疑爹陷害自己到确认爹在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