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姐,您之前跟公司签的合同和协议我们都已经带过来了,请您过目。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或者您觉得不满意的,尽管开口,我们马上修改!”
莫愁湖畔茶庄内,一个架着金丝眼镜的秃头大肚腩男人,紧张兮兮的望着一旁面色仍旧稍稍带着些苍白的萧薇,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而且时不时转头朝林白看上几眼,神情中满是惊惧敬畏之色,似乎林白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若是有演艺圈的人在此,不知道得惊愕成什么模样。这胖子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却是萧薇往昔经纪公司的老总,在娱乐圈也算得上是一尊说一不二的大佛,哪怕是一线的明星见着他,也得小意伺候着,可如今见了萧薇,却像是奴才见了太后般,那叫一个殷勤卑微。
富贵来得快,走得也快。墙倒众人推那句话着实一点儿没错,王家老爷子的骨灰从七宝山迁出来后,四九城就像是一锅沸粥般,不过被熬煮的是陷入风雨飘摇的王家。连隔夜的功夫都没有,偌大个王家就被分拆的一干二净,往日意气风发的王少更是如丧家犬般凄凉。
高层之间的博弈旁人不懂,但是久在四九城里厮混,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哪怕是被猪油蒙了心,萧薇前经纪公司的老板也看得出来王家这次怕是不行了,而按照四九城的传言,导致王家出了这桩事情的缘故,好像是跟王道善和什么人争风吃醋有关。
王家以前在四九城是什么地位身份,可是一夜之间就被人分刮的干干净净,足见萧薇背后那人的地位是何等恐怖。萧薇经纪公司的老板也明白,这种人绝对是自己开罪不起的,恐怕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自己公司倒闭,前半生辛苦化为泡影。
旁人不知道争风吃醋的蹊跷,但这位主儿怎么能不知道。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也不敢再去理会德哥的死活,马上推了例会,在飞机上起草了新的解约协议,便火急火燎的朝金陵赶来,想要尽快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消弭到最小范围,不让出现什么大的波折。
“段老板太客气了,就这么件事情还要您亲自来跑一趟。而且我这突然解约,肯定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您反倒要给我补偿,这实在说不过去。”萧薇朝解约合同扫了眼后,眉头却是不禁皱了起来,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胖子道。
“萧薇,你这话可说错了!以前你是咱们公司的顶梁柱,公司一大半的名气都是你打出来的,现在你离开,我们是该给你些补偿才对!”段老板一听这话,额头上汗流的更厉害了,一张手绢更是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紧张兮兮道:“你是不是嫌少,要不我再添点?”
“我怎么会嫌少,只是这不合圈里的规矩,我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公司其他的艺人说不准也会这么做!”萧薇闻言连连摇头,这位段老板人品虽然一般,但她在娱乐圈的时候,也给过她不少的扶持和栽培,如今自己离去不说,还宰人家一刀,萧薇觉得心里有些过不去。
“合适就行。”段老板听到萧薇这话,朝林白瞥了眼后,急声接着道:“萧薇你就别推三阻四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要是不接受,就是不给我面子,公司的人,我自有交代!”
眼瞅萧薇蹙着小眉毛,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林白温和一笑,握住她的柔荑,温声笑道:“段老板也是一片心意,你就别再推三阻四了,要是你不接受,段老板恐怕不会心安……”
“对对对,这就是我的心意,萧薇你就别推辞了!”听到林白这话,段老板差点儿没给跪下来给他磕个头。听这话的意思,这位主儿看起来是没把德哥那王八蛋折腾的事儿放在心上,这位段老板来之前可是真怕因为德哥的缘故,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的神仙不待见自己。
不过这倒是段老板小觑林白了,林白哪里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是德哥惹了自己,关这位段老板什么事儿。而且此人大老远巴巴的从燕京赶来,还带着这么一份优渥的解约合同,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林白要是再不给面子,那就是在跌他自己的范儿!
“那好吧,那我就签字了。”萧薇拿着笔犹豫了一下,朝林白看了眼后,然后带着些歉意对段老板道:“段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给公司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让您号过来一趟,破费了这么多,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为公司付出的才多!”等萧薇签好自己的名字后,段老板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后,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后,和林白、萧薇分别握了个手,心里长舒了口气,笑吟吟道:“祝你们两位百年好合,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让我讨杯喜酒吃!”
段老板这话实际上也算不得违心,萧薇这么多年给公司营造了多少利益只有他心里最清楚。如果不是她的缘故,公司根本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而且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对萧薇单纯善良的性子,他也着实有些好感,如今买卖散了,能够交个朋友最好。
更不用说,在萧薇的背后还有林白这种神秘人物。若是事情处理的好,以后绝对受用不尽。
“解约就行了,你还要我收他的钱干嘛?”将段老板送出门后,萧薇有些不解的看着林白问道,冰雪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公司两次态度变化之大,绝对和林白有着极大的关系,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和林白又不缺钱,虽然解约合同上的数字优渥,也不必去要。
林白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吟吟道:“你拿了这钱,这段老板以后的日子才能过的安心些;要是你不收,他恐怕晚上连觉都要睡不着了。”
四九城里的事情乃是刘经天一手策划,他自然明白段老板态度变化的缘由所在。这笔钱于其说是解约费,倒不如说是和解金。只有萧薇接了钱,才代表这次事情能够和解,如果不接受,就等于她还在介意,段老板心里自然不得安宁。
“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们男人!”萧薇怒着嘴说了句话,然后将头靠在林白肩膀上,但嘴角却满是甜蜜的笑容。对她而言,钱不钱的根本不重要,她不缺钱,她要的只是那张代表着她以后就是自由身的纸而已,能够自由自在的陪在林白身边,对她而言,就已足够。
眼瞅着这甜蜜的二人,萧允不禁有些好奇的从茶几上拿过那几张薄薄的合同,扫了一眼。但这一眼下去,却是叫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脏更是几乎要停止跳动。
高达九位数的解约合同,恐怕这是华夏商界最多的一次解约费了。这么大个数字,不管是落到什么人眼里,恐怕都要有种天上掉馅饼的快意,哪怕是萧允如今的身家,都隐隐有些眼热,可眼前这两位人家倒好,连正眼都不带瞧的,这得多大的定力才能富贵不乱心。
第九百五十八章穿寿衣的老人
邱老板前脚走,张三疯和陈白庵两个人后脚就回来了,不过两人皆是有些醉醺醺的。
这次拦阻屠宰场杀猪的事情闹得挺大,虽然事情平息了,但是金陵城里仍旧弥漫着谈猪色变的气氛。不得已之下,陈白庵便让何少瑜给江流打了电话,希望他能平息这事情。
说起来这江市长,准确说应该是如今的江书记真够意思的。接到何少瑜的电话后,没犹豫,带着陈白庵和张三疯便去了屠宰场。
张三疯和陈白庵之前在屠宰场的闹得狠了些,也正是他们俩走了之后,屠宰场才出了那些邪门事儿。虽然没人明说,但是所有人心里都觉得那些事儿恐怕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如今这俩人又出现在屠宰场,若不是有江流作陪,那些员工恐怕要老实不客气把他们狠狠削一顿。
江流到了之后,没说二话,直接指示屠宰场开工杀猪!屠宰场那些人犹犹豫豫推三阻四,但是碍不住江书记的倔脾气,不得已之下,这些人只得重新开工。还真别说,那些吃饱了睡睡够了吃的畜牲,这回总算是没出现什么邪门事儿。
这么一来,所有人看向江流的眼神可就变了。这江书记果然是好大的官威,屠宰场出了那么多邪门的事儿,可人家一来,居然生生就给镇住了。不过这些人倒是不知道,一切之所以能够恢复如常,不是江流的官威,而是张三疯把屠宰场的阵法撤了。
猪也杀了,江流干脆利落,便让屠宰场的人做了杀猪菜,当着各路电视台记者的面,当众大快朵颐。杀猪菜这东西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碍不住新鲜俩字,尤其是张三疯和陈白庵这种老饕,闻着那股扑鼻的香味,各自盛了一大碗,便躲在一旁配着小酒,吃了个不亦乐乎。
屠宰场诸人看着这俩人的模样,心里早骂开了娘,之前来的时候还说是什么动物保护组织的人,现如今看他们吃得比谁都快活,而且明明是俩老骨头,吃得却要比年轻小伙子还多。
不过不管怎样,金陵城里这场谈猪色变的风波,在江流以身试法后,也落下帷幕。
“你还别说,这次我真是涨了见识了!三疯这家伙,果然是有几分能耐,你当时是没在那,那杀好的猪满地乱蹦,把屠宰场那些人吓的!”陈白庵醉意上来,笑吟吟道。
“那是自然,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师兄!”张三疯一抹油光光的鼻头,拍着胸脯子,大模大样道:“这坑人吓人的本事,道爷我说自己是天下第二,谁都不敢说他能当第一!”
“就你能耐!”陈白庵听着这浑话苦笑摇头,然后正色看着林白道:“之前在屠宰场的时候,江书记还在私下偷偷问了我几句关于金陵城内那声巨响的事情,我用话给搪塞了过去,让他不要深究,那股劲头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我还没能耐让天地都生出感应,死在我手里的那家伙也没有。恐怕金陵城里还有其他的事情,我觉得这事儿可能跟叶肃的事儿有关系。如今事情也了了,咱们还是过去问问他《卜易天书》的事儿,这事儿不弄清楚,我心里也总是悬着难受得慌!”
林白缓缓摇头,话语中也多了几分凝重。《卜易天书》最后的偈语关系到十万大山里的事情,而且跟古大师、加措都有极大的关联。虽然如今从表面上看来,这些事情都处理的不错,但实际上却是隐忧颇多,若是不能收拾妥当,林白着实无法心安。
“你这话说的没错儿,是得查清楚才行。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咱们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陈白庵轻叹了口气,缓缓道:“而且叶肃对吴良那孩子不管怎么说,也都有养育之恩和香火之情,于情于理,你如今做了吴良的师父,也该去瞧瞧他!”
林白闻言缓缓点头,便嘱咐萧允准备车子,带诸人去叶肃所在的那草庵里。不过让诸人没想到的是,萧薇居然也缠着要跟林白一道。
原本由着林白的意思,萧薇遭了这么大的难,身子骨虚弱得不行,实在不适合爬山什么的,最好还是应该在家里静养几天。不过见萧薇坚持的紧,林白也没再坚持。她跟叶肃可谓是同病相怜,也算是难友,她如今脱了难,自然也想去照拂难友一二。
萧允办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见人多就直接从公司开来了一辆奔驰商务车。这车子原装进口,减震极佳,而且车内装潢更是极其舒适,最适合萧薇这样大病初愈的人代步。
车子驶出莫愁湖转了几圈后,道路突然变得有些阻塞,周遭的街道上聚集了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着这拥挤的模样,刚开始骇了林白一跳,还以为是有人认出了萧薇。后来才发现是被金陵城之前那声巨响吓出家门的人群,便松了口气。不过看着衣衫不整,拖儿带女的诸人,林白心里也有些慨叹,对人而言,金钱权利,果然远不如生命来得重要。
看着车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林白面色也变幻不停。遇人便看三分面相,这是相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算林白到了如今这水准,仍旧是不敢忘了这规矩。俗话说得好,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一日不练,就要被人落下一大截。
这么一路看下来,林白不觉有些疲惫,正想伸手揉眼之际,眼角余光却是扫到一样事物,身子不禁愣了一下。在车窗外空空落落的公交站牌处,正有一名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头在那靠着睡觉,满脸的胡子,头发也是脏兮兮乱成一团。
这些本就是落魄老人的常有装束,本没有什么奇怪,但怪就怪在那老人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套蓝底白花的寿衣!而且那寿衣就像是在地下埋了许久一样,破破烂烂。若是将此处场景换做乱葬岗,怕会有不少人以为这老人是从坟里边爬出来的!
要知道老人一般比较忌讳于死亡有关的东西,即便是如刘老爷子那般看得开的人,谈到年岁逝去也有些慨叹。这老人也不怕犯了忌讳,居然穿着寿衣满大街跑,而且还是在公交站牌这种人流熙熙攘攘的地方,实在是少见的紧。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老人的容貌,林白总觉得有些熟悉,却说不清熟悉在哪里。而且他觉得在自己打量那老人的同时,他似乎也在打量自己,而且那目光和他的外表截然不同,锐利的吓人,叫林白觉得没有任何躲藏的地方,身上的秘密尽数被看得一干二净。
就在林白准备让萧允停车的时候,那穿着寿衣的老人却是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朝林白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背抄着手,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眼瞅林白有些不对劲,陈白庵不禁狐疑道。“林白,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看到点儿奇怪的东西!”林白缓缓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不知为何,林白的心在这一刻却是莫名变得沉甸甸的,似乎压了千万斤的重石般沉重,但他却说不清,这诡异的感觉究竟是缘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