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满清皇宫中再次发生惨案,具体事情,因为涉及皇家脸面,并没有外泄。或者说,知情的人不敢外泄。有一些人,外面的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做完了这个事情之后,皇太极听到那个班志富已经被押到了盛京,便派了人开始秘密审讯,就想知道班志富到底是不是投靠了明国,然后放回来当内奸的。
之所以要秘密审讯,是皇太极不想把这种事情闹大。要不然,大清这边人人自危,局势只会更坏。
可是,他没想到,他派去审讯的人,就有亲人死在这次的明军之手。那是含恨审讯的,一定要班志富招认。
但班志富又不是傻子,这种罪名,打死他都不敢认的。结果一个不小心,没有屈打成招,而是真被打死了。
报给皇太极的说法,是说着班志富就是明国奸细,但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招供,结果被拷打死了。
对此,皇太极很不满意。但是,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
最终处理的结果,是满清的失踪人口档案中就又多了一个。反正尚可喜已经死了,也不用给什么人交代什么。
他却不知道,班志富的亲人许久都等不到班志富的消息,虽然最大的恩主,尚可喜已经死了。可为了救人,当然还是会四处找关系托人,想着要营救班志富。最终求来求去,却是求到了剩下的两个满清异姓王这边。
金州,孔有德府上,孔有德和耿精忠两人都在,看着进门就跪的那人,其中孔有德微皱着眉头说道:“你是班志富的弟弟?那你应该清楚,他是跟着尚可喜的,我们两家是有过节的!”
“王爷,我……我知道,可我实在没办法了。”班志富的弟弟班志贵连连磕头,同时哀求道,“还请王爷看在我哥和两位王爷都是汉人,而且以前都是东江军旧将的份上,救救……”
“住嘴!”孔有德一听,不由得厉声喝道,“如今我们两人都是大清王爷,你要再提以前,来人,把他给打出去!”
叛变大明投靠敌人的,又怎么可能会乐意提起以前的事情,这是犯忌讳的,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这么求人的么?
耿仲明也是一脸厌恶,当即喝道:“去去去,你哥被带走,关我们屁事,赶紧走你的,免得真被打出去!”
班志贵闻声,转头看到真有孔府家丁过来赶他,顿时就急了,连头都不磕了,直着脖子说道:“他们抓我哥的理由,和两位王爷也有关系的!”
一听这话,孔有德不由得有点奇怪,便伸手一摆,示意家丁下去,而后他盯着班志贵问道:“有什么关系?”
班志贵暗中一咬牙,给自己壮胆一下,而后马上回答道:“两位王爷不知,朝廷带走我哥的时候,说是怀疑我哥暗中投靠了明国。可是,我哥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对大清忠心耿耿,而皇上又英明神武,肯定能给他一个公道。可谁知,去了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说到这里,他看到孔有德和耿仲明脸色有点不对,便连忙补充说道:“两位王爷,朝廷之所以怀疑我哥,是因为据传上次的战事,是大清这边有人走漏了消息给明国那边。因此,明国皇帝才能及时出兵辽东搅乱了朝鲜战局,更是害得睿亲王全军覆没。朝廷上,他们肯定不会怀疑他们自己族的人,我们这些汉人,特别是原来东江军出身的,就是他们的最为怀疑的人了。”
听到这话,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上次战事,据说有人透露消息给明国的风声,他们两人也听说了。毕竟多尔衮的奏章,还是有些人知道了。孔有德和耿仲明好歹是满清的异姓王,多少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听到一点。不过他们俩一直觉得,他们一直驻守在金州,这个事情和他们无关。
可如今,听这个班志贵的话,好像朝廷在查这个事情,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泄露,已经在排查了。首当其冲的,是班志富,那下一个呢?
如今,明国好死不死的,竟然重建了东江军。这让他们这些原本出身东江军的,确实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但关键是,他们两人觉得自己是大清的异姓王,待遇远比明国那边要好,怎么样都不可能叛变大清的啊!
可如今看来,好像朝廷上有人不是这么想的。那么在班志富之后,会不会再查其他人?哪怕不是他们,查到他们的手下将领身上,那他们两人也是吃不消的。
这么想着,孔有德和耿仲明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忧虑。不过有外人在场,他们不方便说什么。
于是,耿仲明对班志贵厉喝一声道:“休得胡言乱语,皇上英明神武,又岂会错怪无辜之人!肯定是你哥有什么问题,被查出来了。回去耐心等着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再要乱跑的话,小心你自己的狗命都不保!”
听到这话,班志贵不由得脸色一白,还想再说时,却见孔有德大喝一声,叫了家丁进来,把他给叉了出去。
等看不到人,大堂内只有他们两人时,就见耿仲明带着忧虑对孔有德说道:“这个事情,我们可不能马虎大意啊!”
“那能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做对不起大清,对不起皇上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孔有德虽然如此说,可从他的说话语气上,明显可以听出,他的底气有点不足。
耿仲明沉默了片刻,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另外起了一个话题道:“听说皇上已经几次吐血了!”
孔有德一听,立刻转头看看,并无外人,便低声叹道:“皇上那么胖,有点事情并不奇怪。不过皇上吐血的事情,可不能议论,就当不知道罢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是被气吐血的。”耿仲明连忙低声解释道,“由此可见,这几年不顺,皇上已经是一肚子气了。查内奸的这个事情,我敢肯定,绝对不会不了了之的。就算明面上没动静,暗地里肯定是在严查。”
“那你的意思是?”孔有德有点担心地问道。
他们两人,都多少年了,有事情就一起互相商量,共渡难关,包括他们一起打建虏,也包括他们一起叛明投降建虏。
就见耿仲明低声说道:“这班志贵来找我们的事情,我觉得肯定瞒不过有心人。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上奏皇上,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先行上报。另外,再把班志富为何被明军放回来的这个事情提上一提。反正我们两人,可没有被明军俘虏过,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意思,就是最好把班志富给钉死成内奸,这样一来,他们就安心了。这一点,孔有德明白,便点了点头。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或者他们不清楚。可其中所讲得道理,他们当然是清楚的。更何况,真要说起来,那班志富是尚可喜的心腹手下,对他们来说,死了也是活该。
事情,就该这么定下来了,但是,耿仲明却忽然叹了口气,而后转头四顾后,才转回头低声对孔有德说道:“你说为什么我们在明国的时候,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事情。如今,我们到了大清这边,大清这也少不了勾心斗角。还有,我们在明国的时候,是被大清压着打;可如今我们到了大清这边,看这形势,好像有点不妙啊!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
感情是扫把星?孔有德想着,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下,没有发出声音。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抬头低声对耿仲明说道:“我觉得吧,毕竟大明的底蕴深厚,就算以前那么败家,可大明皇帝一旦认清朝中忠奸,就不是辽东的实力能抗衡了!”
“……”耿仲明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而后试探着问道,“该不会,你后悔了吧?”
“后悔?”孔有德一听,倒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当年要不是你提出渡海投降大清,我们早就成了黄土了。”
说到这里,他想想好像不对,就又补充道:“不是说我们怕死,而是我们为大明在辽东征战,缺衣少食不说,要不是毛帅撑着,估计都饿死了。可是,我们到鲁地之后,那些当官的,还有那些有钱人,都多少阔气不知道。这还不算,一直歧视欺负我们辽东人。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提起了当年的事情,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过了一会后,孔有德忽然转头看向京师方向,喃喃自语,连耿仲明都差点没听清楚:“如今的大明,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句话,耿仲明没有答,就假装没听到。过了一会后,两人就开始给皇太极上书了。
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这边,因为没有窃听种子,自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对话。不过,有些事情,因为有窃听种子,别人还不知道,他却是已经知道了。
首先,从三边总督郑崇俭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崇祯皇帝知道,在河套地区的建虏主力突然出现在宁夏,由叛将柴时华为饵,伏击了追击的明军,王世宠战死。
不过正当济尔哈朗趁胜四处烧杀劫掠,攻城略地的时候,郑崇俭领军赶到,遏制住了建虏的烧杀劫掠,或者说,应该是济尔哈朗掠夺的人口物资已经够多,因此退兵了。
这是刚发生的事情,崇祯皇帝看得眉头紧皱。
建虏这一招,确实有点防不胜防。要是不把河套的建虏消灭掉的话,以建虏为骨干的侵袭,肯定会让大明边地苦不堪言。这边的长城沿线,可没有山海关那样的天险,也没有大海相隔。实在是不好对付的。
可是,草原上不比辽东,一望无垠的,要想消灭建虏,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上一次消灭河套的土默特部,是因为布局了图尔格这个棋子,让图尔格以为可以进关掠夺报复一把,是在关内把土默特部的主力给消灭掉的。如果换成草原上的话,四散而逃,压根就无法歼灭他们了。
要想解决河套建虏,实在有点难啊!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先去看其他窃听种子的信息。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他感觉可能会有办法了。
因为崇祯皇帝看到的,是英俄尔岱他们奉了皇太极的旨意,跑去河套了。如此一来,对于河套建虏的动静,以及他们商议的军情,以英俄尔岱的地位,应该也都能知道,这也等于说,崇祯皇帝这边就能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要有针对性的下手,搞不好,就是消灭河套建虏的最好机会!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叹道:“看来,还是得自己御驾亲征才行了!”
此时,已经是大明崇祯十四年八月份,防灾抗灾正在进行时。不过,崇祯皇帝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防灾抗灾,都在有条不絮地进行中。
京营的汰弱留强,也已经有了结果。整个京营,就只留下了五千能打仗的而已。刘孔昭就按照崇祯皇帝的意思,协同兵部这边,安置老弱,改制工程兵,训练精卒。
…………
总之,崇祯皇帝从辽东回来之后,一直在处理内政。总得来说,他只是给出了方针策略,具体的执行,自然是由内阁和司礼监那边领头在执行。
这种情况下,崇祯皇帝要再次领军出征,条件是具备的。
于是,崇祯皇帝就又召开内阁六部和司礼监的大佬会议,地点就在文华殿内。
等群臣见礼之后,他便对底下臣子,用忧郁的语气说道:“建虏屯兵万余,就在河套归化城,统领草原各部族,一直对大明边关骚扰,此事,朕甚为忧心!”
听到这话,首辅薛国观先出列奏道:“全赖陛下之英明神武,九边重镇防守得当,建虏远至河套,兴师动众,却徒劳无功。陛下无需忧心!”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摇头说道:“这一点,薛卿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