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欲望的火苗在浴室点燃, 又延绵到卧室。
湿漉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渐渐蒸发, 只留下几乎看不清的痕迹。缀在床单上的水点却不但没有蒸发, 反而愈加扩散。
薄薄的床单颜色变深,遍布褶皱,像是被揉起来的酸菜。
还不停有水滴上去,让它变得更皱。
房间里, 空气净化器和信息素净化器全开,可空气中依旧盘旋着一股旖旎混杂的气味。
细闻一闻,冷香里混杂着浓郁好闻的花香,好闻的花香里又搀着不那么好闻的石楠气味,闻起来令人鼻尖发痒, 心跳加快, 耳朵也忍不住地发红。
“唔……”一只手无力地落在枕头上,指骨蜷曲,指甲泛粉。
漂亮的指节湿漉漉的,反射着莹莹的光,上面布满了粉色的痕迹, 像是被人一处不落地细细吻过。
尤涟眨了眨眼,汗湿的睫毛微垂。
他张着水红的嘴,用力呼吸。此时的他除了呼吸和忍耐之外, 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出,抹了下他的额头。
宫鹤把唇贴上他耳边, 声音低哑而磁性:“累了吗?”
尤涟闭上眼,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
他声音沙哑又弱弱地回了句:“有点。”
“再忍一忍。”
“……”说了等于没说。
尤涟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哼。
不久前,就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他的发情期到了。
发情期的到来也在尤涟的意料之中,因为这几天随着身体渐渐恢复,原本充斥着四肢百骸的疼,变成了难耐的痒。
最痒的就是小腹内外。
像是有人拿着羽毛不停地撩拨、挑逗,一点都不叫他好受。
而现在……
尤涟闭上眼,任由宫鹤一下下亲吻他颈后的腺体。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里外的痒都有人替他挠了,又舒服,又畅快。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点啪啪打在窗户上,敲起微弱又细密的声响。尤涟耳边除了雨声外,就是和雨声混在一起的声声低喘。
他趴在床上,潮红漂亮的眼睛望向窗外。
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他猜想着,可能是上午。
但又不确定。
他迟缓地思考,但没多久,思绪就被撞散。
眼里再度漫上雾气,嘴巴也张得更开,好更大口地呼吸。
雨水敲打窗户,是滴答滴答。
人与人之间的碰撞,是啪嗒啪嗒。
尤涟睁着迷惘的眼,虚虚地望着窗外。
有一只蝴蝶被雨打湿,雨滴压住了它的翅膀,它艰难地前行,却终是敌不过倾盆的大雨,被拍地贴在窗上,挣不开,逃不走。
就像被宫鹤桎梏在身下的他。
就像被欲望裹挟的他。
他也是一只挣不开的蝶。
又是一大串雨水落下,顺着风拍到了蝴蝶的身上。
蝴蝶拗起稚嫩的翅膀,像是要做最后的挣扎。可在强风和大雨之下的它太过脆弱,抽搐几下后贴着窗户,再也不动了。
像被雨水溺死了一样。
尤涟闭上眼,把头埋进枕头。
抓着枕巾的手指指骨绷起,骨节泛白,他的手上、身上,都覆着一层晶莹的汗水,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瓷白干净的额头上。
像被雨水打湿了一样。
在漫长的安静之后,是alha长长的叹息。
耳边被喷上炙热的呼吸,尤涟一动不动的,由着宫鹤把自己抱进怀里,由他亲吻自己的额头和眼皮。
“饿不饿?”他在尤涟的肚子上按了按。
尤涟闭着眼哼哼:“不。”
他太累了,连手指都懒得动弹,“你不出去吗?”
宫鹤亲他的耳朵:“结还没消。”
尤涟哦了声,没再多说。
宫鹤神色餍足,单手托腮。
他把沾在尤涟脸上的头发都往旁边拨开,露出嫣红的脸颊,柔软的指腹先是戳了戳软软的脸,又碰了碰沾着水的睫毛,最后,划向饱满湿红的嘴唇。
有些肿起来了。
触上去的时候尤涟动了动,避开了他的触碰。
宫鹤手一顿,俯下身,讨好似的在上头舔了舔。
他品到了一丝淡淡的腥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血的味道,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味道。
“外面的雨不下了吗?”尤涟忽然说道。
宫鹤抬头往窗外望了眼:“嗯,不下了。”
原本乌沉沉的天空变亮了一些,外头似水洗过一般的干净明亮。
“乌云还没有散,可能待会还要下雨。”
尤涟哦了一声。
宫鹤又问:“要不要洗澡?”
尤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鼻头红红的:“想洗,又不想洗。”
“不想动?”
“嗯。”
“你现在要睡了吗?”
尤涟这次连“嗯”都没有了,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宫鹤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尤涟。
他把尤涟的手抓在手里,搭到胸口。尤涟的手指嫩汪汪的,像新出的小葱,又白又嫩,印上吻痕后格外好看,叫人忍不住地要抓在手心把玩。
视线描摹着尤涟的面部轮廓,他不禁想——
尤涟越来越好看了。
即使闭着眼睛,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散发着浑然天成、勾魂夺魄的美。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么勾人?
眼皮是粉的,脸颊是粉的,十个手指头是粉的,膝盖也是粉的。
浑身上下,除了白,就是粉,干净又可爱,叫人想要弄脏。
忽地,宫鹤眼神一暗,勾唇笑了。
也不对,不止粉和白,现在还多了嫣然的红。
这是他给予尤涟身体的第三种颜色。
尤涟再次醒过来,是被热醒的。
明明只盖了张薄毯,明明空调一直是恒温的,可他还是被热得不行,不光口干舌燥,还浑身冒汗。
可他还没睡够,就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发脾气。
没一会,他听见一声轻笑,正想睁眼看看是谁,嘴里便被喂进一股清甜的水液。
干燥冒烟的喉咙得到滋润,顿时舒服起来。
他美滋滋地吮吸着,忍不住把嘴凑向水源的方向。
啧啧水声回荡在白色的房间内。
窗外的雨声也渐渐响了起来,从针细的毛毛雨,一点点、一点点地变大,最后变成滂沱大雨,把大地彻彻底底地浇湿,渗透。
这场雨下了三天不止,一直到第四天下午才渐渐收了。
盘旋许久的乌云也终于散去,露出被掩藏了好几天的不见踪影的太阳。
光芒洒遍大地,被雨水灌溉的泥土里长出郁郁葱葱的小芽。
尤涟懒懒地趴在窗口,望着外面翠绿的景象。
私立医院在郊区,他所在的这栋楼靠着围墙,围墙外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两旁是耕地,有人在里面种了蔬菜,一眼望去,全是令人心头舒畅的绿色。
宫鹤正在他身后整理东西。
发情期结束后,傅森为他做了检查,确认没什么事情了,就给开了出院单。
一般来说屋里的东西都是让保姆收拾,但尤涟没让,觉得不好意思,就比如一整套的上床用品,包括枕巾、床单等等全部在内,他全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所以,最后就由宫鹤来收拾了。
甚至尤涟还想让他把地板和浴室全擦一遍。
因为……
太脏了,是肉眼可见的脏。
在他脚旁不远的位置,就有一块干涸的白色污渍。
应该是前天他们在窗边时落下的。
“这个怎么办?”尤涟伸脚,在白色的污渍旁点了点。
宫鹤把床单被套全部塞进一个大包裹里,打了个死结。
闻言朝尤涟示意的方向看了眼:“不用管,交给医院的保洁就行。”
尤涟干巴巴地“哦”了声。
宫鹤笑:“还羞呢?”
尤涟没吭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滩污渍。
越看越难受,越看,发觉的污渍越多——除了这里一处,其他地方也有。
比如白色的墙上,比如床底边缘,比如房间的地板上……
耳朵尖泛起红,尤涟巴巴地朝四周望了眼,最后在抽屉里找了个铁尺出来。
他弯下脆弱的腰,拿铁尺刮地上的痕迹。
这一幕看得宫鹤直发笑。
还没等他开口,房间的门就开了。
傅森从外面进来,见他们还在,惊讶道:“你们还没走呢?”视线又落在尤涟身上,“我们医院有保洁。”
尤涟霎时扔了铁尺,面红耳赤。
他心虚地站起:“哦,那就好,有保洁就好。”
傅森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么急着赶我们走?”宫鹤抬眸。
傅森依靠着门框:“我就问问。”
他这几天也没休息好,连着值班四天,虽然不是特别忙,但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也着实疲惫得很,就想着把祖宗送走,自己好飞奔回家看老婆孩子。
“收拾好东西就走。”
宫鹤指了指眼前的几个大包裹,“这些让保洁全扔掉。”
“里面都是什么?”
“床单、被子、被套等等,全在里面。”
傅森默了默:“里面的东西本来就会扔掉,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宫鹤言简意赅:“我高兴。”
“看出来了。”傅森摸了摸下巴。
站在窗边的尤涟:“……”
“行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
傅森冲他们摆摆手,临走了还要嘱咐几句,“我开的药记得按时吃,一个疗程吃完了再来做检查。忌口的东西单子里也都写了。夏天别贪凉,冷的东西尽量别碰,辣的也别碰,宫鹤你看着他点。”
等傅森离开,宫鹤也把东西收拾完了。
他还接替尤涟,在尤涟不好意思的注视下,铲掉了那一片片的污渍。
回家的车上,尤涟又开始昏昏欲睡。
四天的发情几乎把他的精神掏空,经常清醒一会,眼皮就忍不住地往下耷拉。反观宫鹤,同样辛苦操劳了四天,却跟没事人似的,精神无比。
尤涟不禁想。
这大概就是alha和oga之间的体质差距。
他在变弱。
除了变弱……
好像还变白变嫩变漂亮了!?
一回到家,尤涟就立刻睡了三个小时。
睡醒后他打算彻彻底底地给自己从里到外洗一个澡,结果才把衣服脱掉,镜子里的自己就把他给惊艳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真的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好看了一截。
皮肤更白了,不是苍白的白,而是细腻莹润的白。
伸手去摸,滑滑的,跟在摸玉一样。
眼睛也是,眼型颜色都没变,但看着就是跟原来不一样了。
多了一层尤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反正他觉得好看。
再就是嘴巴、下巴、喉结、胸口……
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之后,尤涟算是彻底明白自己哪里变了。
气质变了。
变得更欲了。
骚和欠操这两个词他都不乐意说。
太俗。
但其实差不多意思。
尤涟:“……”
突然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把浴缸里放满水,然后坐了进去。
宫鹤进来的时候,尤涟已经换了两次水。
他在医院里一直洗的淋浴,又腿软站不住,全靠宫鹤帮他洗澡。宫鹤又要扶着他,又要帮他洗,两只手也忙不过来,所以洗得并不彻底。
宫鹤进来的时候端了杯南瓜汁。
南瓜汁是热的。
尤涟接过抿了口,叹了声气:“想喝快乐水。”
他现在什么不健康,就想喝什么。
“不行,不能喝冷的。”
宫鹤以指为梳,替他把洗干净的头发拢到脑后扎起,还拿了块厚毛巾包上,“洗完了吗?洗完先吹头发,头皮不能冷到。”
尤涟:“……”
“阿姨炖了猪肚鸡汤,待会喝点,对身体好。”
尤涟:“……”
“我又帮你请了一礼拜的假,最近能别出门就别出门,只要出卧室打底裤就一定要穿好。”
尤涟:“……不是,等等。”
他眨眨眼,看着絮絮叨叨的宫鹤,“你干嘛啊?以为我坐月子呢?我没生孩子,我就发育快了点,啊对,待会你给我测测身高呗,我好像又长高了点,膝盖有点酸。”
宫鹤应了声好。
他把手探进水中,揉了揉尤涟的膝盖:“再请个按摩师回来吧。”
尤涟:“……倒也不用。”
“请吧,我去办。”宫鹤一锤定音。
尤涟:“……”行吧。
他又想起了别的,“对了,你去找罗雨航了吗?”他不信宫鹤会当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找了,没找到。”
“啊?”
见尤涟躺在浴缸里不想起来,宫鹤直接拿了吹风机过来给尤涟吹头发。
暖风呼呼地抚摸着头皮,尤涟舒服地眯起眼睛。
宫鹤继续说:“等我去找他已经晚了,宋钧阳早就出手了。”
虽然跟宋钧阳只见过一面,但宋家他还是知道的。
宋家现在洗白了,但发家却是靠的走私。宋秋雨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但宋钧阳未必,毕竟宋家怎么可能会培养个好相与的继承人?
尤涟想想也是,他又问:“那我要不要去看看秋雨?”
他有点拿不准。
宫鹤:“不用,宋钧阳不会把弟弟中药的事情说出去,你就当不知道就好。”
尤涟又哦了声,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次换宫鹤问了。
尤涟静坐着感受了一下,片刻后道:“腰疼。”
又用手指了指肚子,“里面也疼。”
“晕不晕,想不想吐?”
尤涟摇头。
“那就好。”
宫鹤垂眼看着手中的浅金色头发,低声说,“不会有下次了。”
尤涟拍拍他的手:“我没事,你放心。”
“套我也买了,以后你不用再吃药了。”
“这感情好。”尤涟坐起身,把头靠在宫鹤腿上。
这次发情期结束,他就吃了傅森给的避孕药。
傅森说他的孕囊壁有点薄,还得再长一长,目前并不适合怀孕,至于什么时候能怀孕,还得看往后的检查结果。
洗完澡后,尤涟想下楼走走,呼吸雨后的新鲜空气。
……然后就被宫鹤按着套上了打底裤。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四月底。
这个时候的龙城进入了气候多变期,前一天还下着雨,冷得骨头都瑟瑟发抖,今天就太阳高悬,光芒炙热,一看温度,29°,比早上还又高了六度。
尤涟蹙起眉:“我都看到有人穿短裤了。”
“哪儿?”
“在楼上看到的,就那边那一家——”
尤涟指着某个方向,“我看到一对父子穿了短袖短裤,在打网球呢。”
“心静自然凉。”
“……”
两人下了楼,正一块儿坐在花园的亭子里。
桌上是宫鹤泡的热茶,里面还放了枸杞。尤涟看着都觉得热,根本喝不下去。
见脱掉打底裤无望,尤涟换了个话题:“我不喝快乐水了,我能申请吃水果吗?这总可以吧?”
“想吃什么水果?”
“都行。”
宫鹤允了:“我去给你拿。”
尤涟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没了冷饮、以及常温饮的自由,但水果自由还是有的。
宫鹤拿了一盒荔枝过来。
现在正是荔枝上市的时候,盒子里的荔枝肉多核小汁多,非常好吃。尤涟不想喝热水,正渴着,所以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这时,宫鹤的电话响了起来。
尤涟在他接起前看了眼,是宫鹤哥哥的来电。
等宫鹤挂掉电话,尤涟问:“有什么事吗?”
宫鹤说:“尤弋和宋秋雨在5月2号订婚。”
尤涟一愣:“这么快?两个礼拜都不到?”
“请帖都发了,我家里人都会过去,他们让我也一起过去。”
尤涟还在想宋秋雨和尤弋订婚的事,他皱起眉:“可是他们俩怎么会突然就订婚?我还问了秋雨呢,秋雨说还在相亲,而且也没表现得多喜欢尤弋,怎么就忽然订婚了?”
宫鹤说:“你可以直接问他。”
尤涟想想也是,当即就打了个电话过去,但没人接:“他可能在休息吧,我晚点再给他打电话。”
宫鹤嗯了声,神色微沉。
说到订婚,他就想起了他和尤涟定下的订婚日期,本来计划得好好的,这周末他们俩就能互相戴上戒指。
结果被一个罗雨航搅和了。
于是他们的订婚只能延期。
宫鹤握着尤涟的手,指腹再次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尤涟的无名指指跟。
一圈一圈地摩挲着,像是在描绘戒指的形状。
时间过得很快。
一周后,尤涟重新回到学校,又过了一周,尤弋和宋秋雨的订婚日到了。
期间尤涟和宋秋雨终于通了电话。
得知他和尤弋是商业联姻后,尤涟满肚子的“为什么”一下全消失了。
商业联姻中,感情并不是什么重要因素。
五月初,龙城进入了夏季。
温度一下飙升到了三十七、三十八,太阳又大又毒,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尤涟怕热,对出门非常不耐烦。
甚至最近连学都不想去上。
因为他虽然能穿短裤短袖,但必须贴上胸贴,否则能看出激凸。
偏偏他的皮肤又很敏感,长时间地贴胸贴导致他皮肤泛红过敏,没法再贴,只能在里面穿一件紧身的背心。
在这个什么都不做都能出一身汗的季节,别人恨不得打赤膊,而他却要穿两件。
这样一来,他怎么可能乐意出门?
但不出门又不行。
所以,每回穿背心前,尤涟都要踢一脚宫鹤的小腿。
“都怪你!”他全赖宫鹤头上。
宫鹤每次都照单全收:“我的错。”
然后把头凑到他胸前,“是不是又大了一点?”
说完就会收获尤涟第二个飞脚。
闹了一番后,两人一起出门。
尤家和宋家联姻,几乎整个龙城的上流圈都来了。
詹雅婕豪气地包下了整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厅,摆了近百桌。宫鹤和尤涟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尤弋穿了一身西装,正忙着接待来宾。
见到他们时只问了声好,就被其他人拉走说话了。
尤涟往里忘了一圈,没找到宋秋雨。
他问宫鹤:“我们坐哪?”
宫鹤道:“坐同学桌吧。”
尤涟随即看向同学桌。
同学桌在前方的位置,离主桌不远,但靠着边,跟主桌间隔了两桌。
忽地,尤涟顿了顿:“我看到你妈妈了。”
也看到詹雅婕了。他把后面这句咽了回去。
“没事,我们坐我们的。”
“你妈妈也看到我了。”
宫鹤:“……”
尤涟说:“她在跟我招手。”
“……”
“不是,她好像想让你过去。”
宫鹤抬眸望向尤涟看着的地方,果然是他的母亲。
他默了默:“那我过去一趟,你去跟你同学坐一起。”
尤涟应了声,目送宫鹤离开。
宫鹤没跟家里一起来,尤涟更是不会跟尤家那边一起。
说起来他们两个目前的情况有点像,就跟独立在外一样,都和家里没什么联系,但也不吵不闹,彼此相安无事。
见宫鹤走远,尤涟也抬脚往同学那边去。
桌上的人他都认识,全是以前和他一个班的。
尤涟入座后熟稔地和同学聊了起来,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宫鹤那边瞥。
他看见于苒拉着宫鹤去见了一个中年大叔,说话的时候又有人端着酒杯围过去,大概是于苒想把宫鹤介绍给那些商业伙伴认识。
这个很正常,只要是宴会,不管是生日宴、订婚宴还是什么宴,都会成为有些人拓展人脉的地方。
尤涟很放心,甚至还为宫鹤留了个位置。
他相信宫鹤肯定会坐在他旁边。
但接下来这一幕,却叫尤涟眯起了眼。
他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冲某个方向招了招手,然后一个身穿浅蓝色的长裙的女生就来到了中年男人的身旁。
女生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气质,笑起来很甜。
一看就是个oga。
尤涟:“……”
所以这特么是当着他的面,给他的未婚夫介绍对象??
于苒女士,您真的够可以的!
尤涟深吸了口气,捏着杯子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
就在玻璃发出咯吱脆响的时候,有个人从他手里把杯子拿了出去。
尤涟的情绪被打断,错愕地回过头,愣了下才道:“哥?”
来人正是他的哥哥,尤灿。
尤灿坐着轮椅,腿上盖着薄毯,眼睛弯弯的,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看起来格外温柔。他的身后是项铮。
见到他们,尤涟喜不自禁。
他问:“你们坐哪儿?”
尤灿把杯子放回桌上:“我坐后面,看到你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最近怎么都不去我那了?”
尤涟笑道:“我不是怕影响你们俩嘛。”
尤灿笑着点了点头。
忽地,他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还不过去吗?”
“什么?”尤涟顺着尤灿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宫鹤已经被于苒拉着入座了。
是真的“拉着”入座。
——于苒拉着宫鹤的胳膊,把人摁在了座位上。
尤涟:“……”
过了十几秒,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宫鹤发来的消息——
宫鹤:我陪我妈吃个饭,别担心。
宫鹤:待会我会找借口离开。
尤涟想了想,回道:你妈是在给你介绍对象吗?
宫鹤:嗯。
尤涟:你一定要斩钉截铁地拒绝![涟涟发怒][涟涟叉腰]
宫鹤看着屏幕上的表情包,嘴角轻轻上扬。
宫鹤:知道了[揉头]
尤涟对宫鹤还是很放心的,他对自己也非常自信。
他知道宫鹤只喜欢自己,但是对于苒的举动,还是感到非常操蛋。但细想想又能理解,有人支持aa恋,有的人不支持,于苒大概就是不支持那方的。
所以对她的态度忽然改变,也说得过去。
但是……
当他的面给宫鹤介绍人这个操作,实在太膈应人啦!气!
坐在宫鹤旁边的于苒用余光瞥了眼尤涟的方向,红唇的弧度不禁又上扬一分。
她抿了口酒,笑容满面地说:“笑笑在学骑马吗?”
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笑着点头:“对。”
于苒又问:“骑得怎么样?”
“一般,才刚开始学。”
“这样啊,那正好可以让我儿子教教你。”
于苒对眼前这个oga女孩非常满意,说话的语气无比柔和,“我家里也有跑马场,你什么时候空了可以来我家骑,里面有两匹马非常温驯,很适合新手。”
女孩笑着点头:“那就谢谢阿姨了。”
“宫……”于苒扭头,就要点宫鹤的名字,然而嘴刚张开,声音就卡在了喉咙口。
——因为她看到宫鹤正旁若无人地戴戒指。
是钻戒。
一看就是婚戒的款式。
并且……
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于苒:“……”
桌上的其他人:“……”
宫鹤戴完戒指,自然地抬起头。
见桌上的人都看向自己,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未婚夫太调皮,把戒指藏在了我的西裤口袋里,害我找了一早上。你们刚说到哪里了?请继续吧。”
于苒迅速回过神,干笑了笑。
她僵硬地把伸向宫鹤的手继续往旁边伸,指向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宫绍:“我大儿子六岁就开始学骑马了,还在国外参加过比赛,骑术非常棒,你可以跟他多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