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龙堂后,刘星野找了家有电话的商行,给警察局打了电话,问有什么新情况。
杜明辉说他们发现了山田太郎的行踪,这家伙现在正在中央大街的一家日本古董店里。
刘星野放下电话,驱车赶到那家古董店外,见到了一个手下。那个手下说山田刚从这家店里出来了,去了不远处那家叫“欧拉”咖啡馆。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小张正盯着呢。”
刘星野又步行前往那家咖啡馆。进去后,他扫视了一下屋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口的山田。
这家伙果然是一个人。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摸着大肚子,摇头晃脑地听着屋里放着的音乐,看上去很悠闲自在。
虽然刘星野以前没和山田打过交道,可是,对这家伙还是有所耳闻的,因为一些文物走私的案子跟他有点关系,只是一直抓不到他涉案的把柄。
刘星野走过去,在他桌子对面坐下来。
“山田先生,你很悠闲啊。”
山田看见一个满洲国的警察在对面坐下来,一开始有点吃惊。
“原来是刘警官。”他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毕竟他在中国呆了将近20年,除了一点口音外,汉语和东北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日本人,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他的那点口音的。
“怎么,山田先生认识我?”
“当然啦,刘警官可是哈尔滨有名的神探,报纸上经常有你的大幅照片,前几天报上不还报道你在远东国际大饭店里破获了好几个案子嘛,我想哈尔滨的市民很少有不认识你的。不过,我倒是奇怪,刘警官,咱们之间好像没打过交道,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很简单,因为我是警察,什么人我都能认识,哪怕是以前从未打过交道的。尤其是那些罪犯,很多我都是在他们犯法了以后才认识的。”
山田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两声。“但愿我不是因为犯了什么法才让刘警官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端起咖啡,忽然高声喊侍者,问刘星野喝什么咖啡。
刘星野摆手示意不必了。
“山田先生,其实你不像你自己认为的那样没什么名气,据我所知,在哈尔滨的古玩界里,你还是一个名人,我甚至可以说,你在这一行当里比较活跃。”
“啊,这个怎么说呢,其实我就是喜欢中国的文化和中国的文物,现在有了点钱,所以,总喜欢买点古董作为收藏。”
“那么,你买到了什么古董吗?”
“哎呀,中国的文物实在是太丰富了,这时候我只能叹息自己没多少钱。不过,我想我就是富可敌国,所能购买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啊,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中国的文物琳琅满目。刘警官,我对中国的文化实在是太仰慕了。”
“所以,你就成立了一个东亚文化研究会?”
“刘警官连这个都知道了。是的,说的是东亚文化研究会,其实就是中国文化研究会,毕竟东亚的文化都是源自中国文化。”
“我有点好奇,山田先生,这个研究会都研究些什么呢?”
山田喝了一口咖啡。“关于中国文化的一切我们都研究。”
“包括古董和文物?”
“自然。尤其是古董和文物,因为传统的文化和历史都是体现在古董和文物上,要研究一个国家的文化,古董和文物是绕不过去的。”
“看来,山田先生对中国的文物很了解了,难怪有人说你是这方面的一个权威。”
山田连连摆手。“我这点微末学识,岂敢妄谈权威。我刚才说过,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我穷尽几十年的功夫研究,所了解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要论起这方面的权威,非你们中国的那些国学大师不可。
我只是一个俗人,我们的研究会也只是一些外国爱好者的一个业余研究机构而已。说是研究,其实就是互相谈谈看法罢了,跟真正的研究机构相比差远了,哈哈,倒叫刘警官见笑了。”
“山田先生谦虚了,据我所知,你在古董市场上可买到不少好东西。”
“是买到点东西,可是,跟真正的收藏大家比起来差远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
山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眨巴着眼睛,看着刘星野,“刘警官今天来不是为了专门和我探讨文物来的吧?”
“不是,我是为了一个案子来向山田先生请教的。”
“请教?这个可不敢当。刘警官,不知道是什么案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山田先生是否听说过唐伯虎的《仕女图》?”
“当然听说过了,唐伯虎画的仕女,形态惟妙惟肖,确实都是名画。”
“这么说山田先生见过他的画作?”
“见过一次,真是深感荣幸啊。”
“山田先生不会是在蒋鸿慈蒋院长家里见到的那幅画吧?”
山田喝了一口咖啡。“不是,我是在山东一位收藏家那里看到的,不过,据我所知,蒋院长家里的确也有一幅,可惜未能见到。”
“为什么?”
“因为蒋院长否认画在他手里。”
“山田先生看起来好像不大相信他的这种说法?”
山田有些自傲地说:“不瞒你说,刘警官,我在中国呆了20多年,专门研究这些文物,对一些文物的去向,我也是略知一二。唐伯虎画了不少仕女图,据我所知,其中的一幅应该就在蒋院长的府上。当然了,蒋院长可能爱画心切,不想让外人见到,这种心情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也是此道中人。”
刘星野沉吟了一下。
山田问:“怎么了,刘警官?莫非那幅画出了什么意外?”
“山田先生真是料事如神,那幅画没出什么意外,倒是蒋院长出了意外——他被人绑架了。”
“什么!绑架了!”山田差点叫起来,他看见有人朝这边看,赶紧压低声音,“刘警官,怎么会出这种事呢?蒋院长可是一个大好人啊,连这种人都绑架,这些绑匪也太无法无天了。”
“的确是无法无天,不过,奇怪的是,这次绑匪并没有提出赎金的要求,而是提出要唐伯虎的那幅《仕女图》。”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就为了那幅画,就把人绑架了?这……这也太……”
“山田先生,我听说两个星期前,你曾经去过蒋府,提出要购买那幅画?”
“确有此事。”山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不过,蒋院长还是坚持先前的说法,说画不在他手里,我也就只好空手而归了。”
“你离开蒋府时,好像说过,现在这种时候,画留在手里不安全,还是真金白银更重要。”
“刘警官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古玩字画放在家里不安全,如果丢了,什么都没了,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没想到真出事了。
唉,如果当时蒋院长把画卖给我,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我出的价绝对公道,可惜,这些都是马后炮了。刘警官,不知道这伙绑匪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调查。”
“有刘警官出马,我相信蒋院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那是一定的。而且,如果那幅画确实在蒋家的话,那些绑匪也休想得到,我会把他们都抓起来,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是,那是,”山田举起咖啡杯,“刘警官,不知道我可以帮什么忙呢?”
“显然,绑匪是不会只要画不要钱的,因此,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些绑匪。山田先生是否认识什么人爱画若狂,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这个嘛,好像没听说。爱画如痴的人很多,但干出绑架这种事,我想象不出会是什么人干的。”
“不管他是什么人,遇到我算他倒霉,我早晚把他揪出来。”
“那是,那是。”山田端起咖啡杯。
刘星野站起身。“谢谢山田先生的指点。”
“那里,那里。”
“随便说一句,山田先生,你的咖啡杯早就空了,该重新添了。”
山田这才发现手里的咖啡杯是空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放到嘴边喝了好几次空气。
刘星野走出咖啡馆后,山田发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刘星野出来,找到两个手下,要他们密切监视山田的一举一动,他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全都要记下来。他随后找到附近的邮局,给杜明辉打电话,要他再派两组人来,对山田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