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九自小娘胎里出来就有一个晕血的小毛病,平常看不大出来。
刚刚不知为何还站着发愣了一会儿此刻变像个喝多了的醉汉,后劲儿足。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起初梦里什么都没有,猩红的一片寸草不生,荒芜得很。
类似于把手指放在眼睛下,抬头十五度后透过手指的指纹血管皮肤看见到的太阳的颜色。
没由来的令人升起一种寒冷,即使是那样温暖热情奔放的颜色,沾了点血腥味儿总能让人感到眩晕恶心一般。
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真的很有意思,她就算在做梦的时候她也点意识,这也许听起来很恐怖。
有那么一霎那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升天了,死亡的恐惧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脉搏。
诡异的就出在,比如说她在倒下的那哪一刻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有一个人做了她的肉垫,她几乎可以听到那一声闷哼,透着压抑。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意识到自己的周围很多人在盯着她看,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像看一只戏耍的猴子一样,只当她表演,或者是来自于一种优越者的怜悯。
在她刚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她晕了,她还晕着呢。
这个意识让她没由来的抖深处一股寒意,她试图睁开眼睛,却感受到身侧一只手牢牢的将她托起,那种英雄牌墨水的味道让她突然放松了身体。
但下在一刻,她就见到了周圆圆,她穿着一袭破旧的红裙子,从一片红光里款款走出,她在冲着江九九傻笑,笑容里满是温柔和煦。
一如当初,江九九被张秀凤辱骂时一样,小小的眼睛像琥珀一样明亮纯洁,总是透着一股子关切。
这种目光下让她感到毫无遁形,感到羞愧,除了纪嘉佳班里也只有她,只有她会和自己说上两句话。
江九九抬眸,她第一次看周圆圆穿裙子,还是这样艳丽的颜色,说不出好看还是不好看,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镜,红色的衣服,还有像火山一样红艳艳的巨大天幕。只有一张的脸,惨白惨白,总之还是诡异。
周圆圆慢慢的向她走过来,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慌,她拼命的往后奔跑,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冰凉凉的。
她的笑容像一根锋利的刺,刺的江九九喘不过气来,刺的她脚步沉沉。
在她快要追上江九九的时候,她听见外面传来的警报声,长长短短的,由远及近的,刺耳的警报声让她打了个激灵,这时她才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周圆圆死了。
她想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没能在她被吴凡欺负的时候站出来。
她该站出来的,此时她才愤愤的想就算吴凡的老子是校长又怎样,他大爷的。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吴凡,也许她会和那些势利眼的同学没什么不同。
她看着周圆圆,张了张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如果在张秀凤甩她一巴掌的时候站出来,给一个安慰的眼神也好。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因为纪嘉佳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说上次在校门口他们被陈胖子拦住见死不救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吗。
她拼命的摇着头,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
假使她能提前结束这一切,或许这样周扁扁,就不会被翻出被张野故意放在她抽屉的黄色小说,江九九悲哀的叹息了一声,她都快忘记她已经死了,怎么还记得她叫周扁扁呢。
最后一次,她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张秀凤没有翻开看那本充满色情风味的小说封面的话,也许情况没有坏到这种程度,也许她就不会再张秀凤连甩她八个巴掌后跑出去,可能是八个也许是十个,反正一气呵成,一点停顿都没有,倒让人没法数清。
数清楚又如何呢。
毕竟那些黄色的小说的女主人都被划上了张秀凤的名字,一笔一划,那些字写的潦草,还有些歪七八钮,可如果连接着那些浮想联翩的词语来别有一番独特的感受。
那么多的也许,那怕她能阻止一个……她宁可周圆圆打她骂她,也不愿意她这样朝着她这样温婉的笑。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一声一声,一阵一阵,声声不同,余音阵阵,最后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嘶吼声,破着音,像野兽一般,只剩下最原始的发泄。
她又张了张嘴巴,一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想擦掉自己的眼泪,一回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眼泪,甚至没有手。
最后,周圆圆还是消失了,血肉模糊,灰飞烟灭。
她又想起来纪嘉静,那个据说美到极点的女子,个性是极其的要强,她从来没见过她,但她忽然可以感同身受。
也许没那么夸张,至少自己没有跳下去,她忍不住想,原来她们纵身一跃的时候也像自己这样的无助这样的悲伤。
陈胖子,她在心里慢慢咀嚼着三个字,一字一字的念。
脑海里出现一个女生决绝的拿着刀使劲儿的鼓舞,空气中传来紧绷的“唰——唰”的声音,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她是纪嘉静,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威风凛凛的挥舞着刀。
她想起自己笔盒里放的美工刀,嘴角微微上扬无言的笑着。
带着几分嘲弄,胳膊上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不停的提醒她,差一点儿她就成了纪嘉静
如果她是周圆圆,她闭气眼睛不敢想,他们太像了一样的成绩不好,一样的卑微,她的父亲是最不起眼的小科员,在这个充满高干子弟的学校里简直如蝼蚁一般,她会有勇气往下跳吗。
她一直很清晰的明白,前面万丈深渊,她只差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