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山脉。
某一个不知名的小山脉中,存在着无数嶙峋的怪石与参天的大树。从半山腰看下去,整个泰安府的样貌尽收于眼底。在这山水画卷之中,无疑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隐居之地。
在这山脉的半山腰,一个小木屋突兀的搭在那里。此时只有中午时分,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辰,那一袅袅的炊烟,更是成了衬托这一美景的点睛之笔。屋子外的院子中,还挂着几个没有死透的野味。
“父亲,他回来了……”
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汉子对屋子里坐着的一个白发老人说道。那老人佝偻的身躯让人看了寒毛直竖。惨淡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几乎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两个眼睛深深的凹进了头颅,看起来如同一个骷髅一般。
“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那老人躺在椅子上,似乎不能动,可他还是竭尽全力,抬起了手指。“你快走,想必他快要来了。我这个样子,就是为了等他到来,给他一个解释……不必挂念我。”
“父亲……你……”
那汉子像是有些不舍。
“快走。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死了,那我死不瞑目!如果他还是那么仇恨的话,就让他杀了我吧。但是你,不能死!”
因为话音有些急促,老人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手指无力的抬起,颤抖着指着面前的汉子,“快走!这五十年,难道你忘了我每天都跟你说的话了么!?”
“是,父亲!”
虽然老者是半个脚踏入坟墓的人了,可他的威严仍然。话音落下,那汉子摇了摇嘴唇,泪眼婆娑的看着老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记住……先把沁儿藏好……”
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这件木屋,朝着山上疾驰而去。
就在这汉子走后不久,一个宛若鬼魅一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这个木屋前面。身影看着这个木屋,淡淡的一笑。伸手之间,一簇火苗从他的手指上出现。远处那还没死透的野味,几乎瞬间就被烤熟,散发出丝丝烤肉的香味。
手持这个香气扑鼻的野兔,这个身影踏入了这个粗陋的木屋中。
……
“你终究还是来了……咳咳……”
坐在木椅上的老人看到面前的来人,虽然脸上惊讶,可他尽力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他咳嗽两声,淡淡的说道。
“是的,我回来了。我亲爱的‘师父’。”
来人正是李慕城。而这个老人,正是当年的擎天教教主,鹤方元!
就是那个将李慕城陷害于不仁不义之地,放他尝尽了人间生离死别之痛的鹤方元!
“你是回来报仇的么?”鹤方元睁了睁眼睛,像要把面前的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可是他的眼睛已经退化,能看到一丝模糊的影像已经不容易,更别说将李慕城完全看清楚了。
“不是。”听到鹤方元那带着绝望的话,李慕城摇了摇头。“大仇,我已经报了。整个擎天教,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中。”
“咳咳……呵呵呵……哈哈哈……”
闻言,鹤方元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容。他的脸抬起,朝着天空,空洞的眼角流下了一丝浑浊的泪水。虽然他早已退位,可是他也是擎天教上一任的教主。擎天教,对他有重大的意义。如今就这么听到擎天教覆灭的消息,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他却相信李慕城拥有这样的实力。他永远忘不了,四十年前……也就是李慕城走后的第十年,那个令他一辈子忘不了的人又找到了他,那个人告诉他,让他尽现在所有的力量,去消除与李慕城之间的仇恨……
而且,那个人给他看了一段李慕城的影像。那影像中的李慕城,曾经如同一个梦魇一般,伴随他十几年,每天梦中都会出现李慕城那消瘦的身影……他手持神剑,御剑而起,似要斩杀自己。
尽管自己在梦中怎么逃,可终究逃不过他御剑飞行的速度……
也就是这么一个影像,让他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
泪水只有一滴,算不上多。可是却十分的浑浊。片刻之后,鹤方元抬起那颤颤巍巍的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好好好!恭喜你,大仇得报了。不过你来找我,不是想来找我报仇的么?”
“报仇?谈不上。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有今天。或许直到现在,也只能在那个擎天教里苟且一生。况且我说过了,我的大仇,已经报了。今天来找你,只是来看看你。”
说着,李慕城将那金黄的烤野兔递了上去。“还能吃得下去么?”
“老了,牙都没了,怎么吃。”
鹤方元那干尸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他记得,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也视面前这个李慕城如自己的亲儿子。那时,李慕城抓到什么野味,都会烤好之后拿给他。而他,也吃的一脸满足。
可如今沧海桑田。五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了一个九十多岁,近百的老头。这个年龄,在修真者的世界中,算不上大。可在凡人中,已经是高龄了。
如果不是心中的这个大石头压迫着他,鹤方元绝对不会活到这个时候。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等到李慕城回来,让他亲手了结恩怨。这样,他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我妹妹的事情,谢谢你了。”
抿了抿嘴,李慕城接着说道。刚刚鹤方元与他儿子在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听。当他们父子俩说道沁儿这个名字的时候,李慕城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妹妹,并不是被擎天教抓走了,而是被鹤方元带走的。
“这件事情,我也有私心。听说老三和老七要将你母亲软禁,我便差人,用我最后一丝擎天教的关系,让他们把人给我带到了这里。你妹妹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便被蒙在了鼓里。后来她与我儿子日久生情,我也就自作主张,让他们成婚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李慕城点了点头,“如果你没有将我妹妹带到这里来,现在她成了什么样子……我不敢想象。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刚刚我也看了,你儿子和我妹妹,很是相配。他们的孩子,我也很喜欢……毕竟是我外甥……”
“你不阻拦,那就好了。我告诉过我儿子,我们之间的恩怨,让他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要说出去。他答应我了。你看我这个样子,也快要不行了……你我之间的事情,就不要让你妹妹知道了。”
“嗯。”
此话,也正是李慕城想要听到的。“希望她可以快乐的生活下去……不要像我一样,整天身处这漫无天日的阴谋诡计中,不得脱身……做一个凡人,或许比作一个修真者要快乐得多。”
“你这么讲,那我就放心了……”
鹤方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他躺在木椅上,看着天空。那黯淡的眼睛,渐渐的彻底的失去了光芒……
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