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放屁!姓尚的,你把话给老子说明白!怎么就没有下一顿!老子的姐姐还没死,陛下是老子的姐夫,谁敢杀老子!”
事涉生死,泥人也起三分火,更何况万通还不是个泥人?
尚明倒是不以为忤,轻轻拍了拍万通揪着自己衣领的手:“啊,那万大人就当咱家是放了个屁吧。”
“你!”
梁芳皱着眉头凑了过来:“尚公,还请把话说个明白,咱们办事不利又赶着皇上在气头上,被关进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可怎么也不至于要了咱们的性命吧?”
“陛下宽厚,寻常不取人性命,更何况咱们这些老人,可是啊,咱家何曾说过是陛下要取咱们性命?万大人,你这手一直不松,咱家有些喘不上气儿,能不能先放咱家下来啊?”
“你先把话说明白!”
尚明摇摇头,微笑道:“还是放咱家下来说吧。”枯瘦如柴的手搭在万通的手上,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攥着的手指给掰开了,莫大的力道万通这精装汉子竟然毫无反手之力。
“你,你的束魂针?!”
“还在啊。”尚明拍了拍自己的脖颈,在凳子上坐下来:“束魂针是这九重天牢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顿了片刻,微笑变作了苦笑:“其实咱家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不过按咱家的想法,大概自己这条老命大概是交代了,梁公和万大人的性命死生倒还有待商榷。”
梁芳急道:“此话怎讲?”
“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咱家的东厂,那咱家死,两位却还能活。可若他们的目的不只是东厂,那咱们三人肯定是要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了。”
“他们?”
“他们?”
梁芳和万通都是一愣,随即梁芳的脸上血色褪去,刷白一片,只万通还不明所以。
“他们若杀了娘娘,那。。。那那。。。那。。。”
“那又如何?”尚明叹道:“梁公,娘娘和陛下伉俪情深,若娘娘去了,陛下寿数大概也就尽了,到时候会如何梁公难道还想不到吗?”
“你们口中的他们到底是谁!给老子说清楚!”
对万通的话两人置若罔闻,梁芳瑟瑟道:“要是,要是娘娘去了,陛下他,陛下他肯定是要发疯的,到时候这宫里可是要杀上个尸山血海,他们也不在乎吗?”
“是啊,会死上很多人,可他们在乎吗?就算在乎。。。相比收益,不值得吗?”
收益?
梁芳眨了眨眼睛,脑子里联想前后,陡然间也都明白了过来。
值得,太值得了!
小娃娃做皇帝,到时候谁说了算?
这可是整个天下的权柄,死多少人都是赚的!
“完了。。。全完了。。。”眼看着梁芳老脸上划过两滴老泪,万通彻底恼了,一把把眼前的桌子给掀翻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再不给老子说明白,老子可翻脸了!”
梁芳呆呆道:“翻吧翻吧,死都死了,死都死了,他们要杀咱们,谁能跑的了。”
“他们到底是谁!”
“天。。。”
“梁芳!”
梁芳一个字刚出口便被尚明一声断喝打断了:“你要做什么!”
“我!”梁芳豁然起身,但旋又颓然坐下了:“是我失言了。”
万通质问道:“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命?”梁芳摇摇头:“是啊,名都没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抬头看向尚明:“不过尚公,梁某倒是奇怪,你速来与他们不对付,怎么此时反倒还要护着他们?”
“确实不对付。”尚明点点头,表情却洒脱:“不过这不对付只是权柄上的不对付,咱家想要的他们不给,他们想要的咱家也不能给。细究起来咱家这东厂提督的位子还是当年取巧从他们手里偷来的。”
“那你还。。。”
“咱家目光短浅,眼里只认得权柄,可尚公,他们所做的却是大业,而这份大业中也包含了你、我、乃至千千万万与你我一样的人,成王败寇,咱家输得起,一条贱命也死的起,可却不能因为自己这一条贱命而坏了大家伙儿的前途希望。梁公,你说呢?”
“万大人、梁公公、尚公公。”一个小宦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陛下有旨,宣尚公公觐见。”说着话,小宦官便用手里的钥匙把牢门给打开了:“尚公公,请吧。”
梁芳和万通满脸喜色,只道绝处又见生机,不管是他们中的谁,只要能见上皇帝一面,便还有机会保命,甚至翻盘。
尚明却上下打量了那小宦官一番,迈步而行,面上笑道:“带路吧。”
牢门重新锁上,小宦官引着尚明走了。
片刻,梁芳面色一惊:“不对!”
“啊?”
他们这间牢房在天牢的第一层,离着大门并不算远,若要出天牢,最近的路用该出牢向左,而刚才的小宦官却是引着尚明向右走,这是出牢吗?明明是进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还有,就算皇帝派小宦官来领人,但刚才为何不见天牢的守卫牢子,天牢的钥匙可只应在守卫的手里,绝不会交给旁人。
万通也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人不是陛下派来的!”
这时又有脚步声音,两个牢子提着灯笼过来了,手里各拎了一个食盒。
方才尚明的话尤在耳边萦绕:“能吃就多吃点儿,未必还有下一顿了。”
“你们两个,刚才。。。额!”万通被梁芳在身后一记手刀砍晕过去,摔在地上,两个牢子惊了:“梁公公,这是?”
“没什么。”梁芳和蔼的笑了笑:“来送吃的?放下就走吧。”
尚明被小宦官引着来到了一间空牢房之中,这牢房靠里,和门口处的那几间却不一样,不是用木杆做门,而是石墙封闭只留了一扇铁门。
两人进去了,门从里边儿一关,只要不出声响巡逻守卫走过也不会发现端倪。
“尚公好胆色,孙某佩服。”
“孙某?”
小宦官转过头来,脸上筋肉蠕动,身形不变,长相却变成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天门北斗天玑堂堂主孙身葬,见过东厂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