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啦，我此后老先生这么多年了，习惯了。”老金知道自己在他们也不自在，看着佣人上完了菜，就主动先离开了。
楚倾歌看了眼他已经有些伛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心疼。
记得老金先生的腿不好，风湿性关节炎，一直都是拖着没有治，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叶老爷子身边伺候，两个人当真是情谊深厚的。
叶寒臣这下干脆也挪到了楚倾歌旁边坐着，三个人看起来真像是一家三口，他主动给楚倾歌夹菜，“中午都没有吃饭，现在都过了饭点，还吃的下去么？”
楚倾歌轻轻摇头，说实话过了饭点之后她几乎不怎么会饿，更没有胃口。
见状叶寒臣还是强硬的道：“那也要吃一点，你的胃口本来就弱，到了晚上更吃不下了。”
叶敬轩瞧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心里面渐渐油然而生一个念头。
但是他不敢多想，只能暂时按了下去，想着晚一点再问叶寒臣。
楚倾歌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就没有吃多少了，只是在照顾叶敬轩，叶敬轩今天高兴，吃完饭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一点，小脸蛋上多了一点淡淡的粉色，看着健康了不少。
“倾歌阿姨，你送了我琴，要不然你到我房间去，我给你拉首曲子吧。”叶敬轩拉着楚倾歌的手不愿意放开，楚倾歌自然是愿意的，同他上去了。
叶寒臣在原地怔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这两个人更像是一家子，自己倒是见外了呢？
老金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厅出来了，见状忍不住笑道：“少爷，这是好事。”
这话，自然指的就是楚倾歌和叶敬轩关系好。
“我知道。”叶寒臣含着笑，那笑容真心实意的，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之前我还在担心，现在......”
老金想了想刚才叶敬轩和楚倾歌坐在一起的光景，那个疑团又涌了上来，低声道：“不过少爷，您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身世？”
叶寒臣看了眼楼上，和老金走到了外头花园，“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您当年给倾歌小姐灌了药，但是那个药，也不一定就是绝育的药。听说倾歌小姐还有个女儿，跟她生的很像，您有没有想过，小少爷有可能......”
老金一早在回国前，被叶天启要求着派人去查楚倾歌的事儿的时候，就了解了这些信息，如今自然是一一道出。
想起自己方才进门前的疑虑，叶寒臣也有些心里没底了。
他看着花园中开的正好的玫瑰，迟疑道：“可是......”
“少爷，当年的事情您真的一点疑虑都没有么？倾歌小姐女儿的照片我可是看过，跟倾歌小姐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和咱们小少爷也像的很。”老金循循善诱，“小少爷和您做过鉴定，毋庸置疑就是您的孩子，若是那个孩子跟小少爷那么像......”
老金闭了嘴，留给叶寒臣空间让他去思考。
叶寒臣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豆豆的时候。
他那时候也惊讶，居然和叶敬轩的神韵那么相似。
而且跟小雅小时候也有点像。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喜欢上董小雅，那个时候的她跟豆豆不差几岁。
可刚刚老金说，豆豆跟小时候的倾歌长的很像？
叶寒臣不敢细想了。
他的眼中冒出寒气，盯着老金，“老金，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
老金久久的沉默，给这次的对话平白增添了一点压力。
叶天启先前让他去查叶寒臣小时候碰到的小女孩是否是董小雅的事情，有了眉目。
老金拿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来，“当年叶家败落之后，董小雅和倾歌小姐小时候的照片全都不见了，连楚先生手中都不剩多少，这是我花了大力气找来的。”
当年他们住过的那栋房子，还空置着，幸运的是老金过去之后，发现楚家住的那栋，被挂上了出售的牌子。
因为房屋占地太大，价格也高，这些年只有人租赁，所以地下室保留了相当完整的一些旧物。
叶寒臣接过照片的时候，手都在抖。
照片上一个白裙子的小姑娘，仿佛是被人叫了一声，而后转过身来看着镜头，漂亮的活色生香。
叶寒臣的嘴唇都在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所有尘封的记忆此时全部解开，他颤声道：“这个，这个女孩儿是......”
一阵风吹过来，玫瑰都轻轻摇曳起来，老金轻轻叹息，“这是，倾歌小姐小时候。”
那一瞬间，叶寒臣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所有的声音落在耳朵里，都像是迷蒙着一层淡淡的纱，并不真切。
原来是自己，错了这么多年。
还一遍遍的凌迟伤害着自己从幼时就爱上的姑娘。
他该是有多混蛋？
叶寒臣手一抖，照片落在了地上，他慢慢蹲下身去，像个小孩子一样，珍而重之的捡起了照片。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嚎啕大哭。
此时他的心，痛的像是被一千把一万把刀子同时戳着，戳的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又觉得，即使就这么痛死，也都是他活该。
谁让他对倾歌下了那样的狠手，把这个姑娘伤害了那么久，那么深。
“倾歌小姐那时候比您还小一点，长大之后就不太记得这些事了。所以让董小姐钻了空子。”老金叹息，“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倾歌小姐失忆，算是天意吧。”
五年前，楚倾歌被叶寒臣和董小雅伤害的多深，老金全都看在眼里。
忘了也好。
叶寒臣的眼眶猩红，他把照片小心的拿在手里，过了半晌又交还给老金，“金爷爷，您拿着吧。”
他声音低哑，“过去的事情，倾歌都不记得了，我也真庆幸，她都不记得了。”
如果记得，他该怎么把自己的姑娘找回来？
“就让这些事情，都埋到最深处，最好，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就最好了。”叶寒臣眼中的执念越发的深了。
两个人交谈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楚倾歌已经从房子里出来了，牵着叶敬轩的手，笑容疑惑的看着他们。
叶敬轩把刚才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此时懵懂的开口问道：“爹地，金爷爷，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以前的事儿？”
老金和叶寒臣转身，见两人在后头都是面色一变，叶寒臣道还算镇静，想起来如今楚倾歌是失忆的，也就没有瞒着她，而是换了一种说法。
“老金找到了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在说，记得小时候遇见你的事。”叶寒臣把最美好的东西都留了下来，瞒着楚倾歌。
但殊不知，这话落在楚倾歌的耳朵里，是多么可怕的惊涛骇浪。
小时候刚回国，她因为水土不服，发过一次烧，好了以后以前的事大部分都记不得太清楚了。
那时候跟叶寒臣相遇，并且两小无猜的，董小雅不说是她自己么？
楚倾歌按下心中的震惊，试探道：“我们小时候相遇？我不记得了，你确定是我么？”
叶寒臣眼中分明闪过一点隐痛，楚倾歌很快就捕捉到了。
“是，是你，一直都是你。”
这不是骗人。
楚倾歌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老金的表情，心里面明白了点什么。
她没有再纠结是谁的事儿，笑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祖父晚点就回来了，要不，你今天就别走了。”叶寒臣拉住了她，温柔的说着。
总感觉叶寒臣的语气和姿态，好像比之前更加温柔了一些，还多了点无从说起的愧疚。
耐人寻味。
楚倾歌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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