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魏王府五房的一等婢女玉儿失踪的消息就传遍了府内。大清早,她就没出来吃早饭,小展子敲门半天,屋内也没有人,过了晌午还是没找到,小展子就去报了吴大金,吴大金去告了王夫人,后来老夫人就知道了。
李洛晚上下朝一回来,小展子就通知了他这个消息。
李洛只怔了怔,道了一句:“知道了。”
此时的穆宁玉正带着张青竹在东市看铺子呢,多日的禁足,把金玉缘开张的事情都耽搁了,穆宁玉最后定下了一个靠南面的小门面。因为,这里的租金最便宜,才200两,穆宁玉倾其所有,勉强付得起。
翠枝家布料作坊,出了20匹布,卖得了180两银子,穆宁玉得了一百两,翠枝家日子也好起来了。
当了当初顾家当做谢礼的一对白瓷瓶,穆宁玉的金玉缘终于勉强开张了。张青竹是名义上的掌柜,穆宁玉则是背后的老板。
“哈,离开魏王府一个月,我不仅没饿死,还当上了老板!怎么样?”穆宁玉挽着于氏从铺子里往回走:“娘,男人哪有自己当土豪靠谱?”
“哎呀,这铺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挣钱呢。明儿倒闭也不一定!”于氏太丰腴,走不了一段就开始喘。
穆宁玉气的脸歪:“是不是亲生的啊?”
于氏却不理她,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看那是谁?”
穆宁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翠枝家门口,一个粗布衣裳的男人畏畏缩缩的正往里面张望。
“该不会是贼人吧?知道我们赚了几个小钱,就惦记上了?”穆宁玉突然紧张起来,从小路边寻了根木棍拿在手里。
每每要打架时,才知道功夫没练好啊!穆宁玉四周瞄了下,没看见有同伙。
这么个瘦子,应该打得过吧?这样想着,她小步凑了上去,先发制人!
一路小跑一直奔到那人身边,那个男子才惊觉背后有人,转脸过来。
“玉儿!”
穆宁玉举着木棒定住了!
“爹?”
于氏也凑了过来,仔细将这人打量清楚了,过去就给了他一拳:“穆锦山!你这个杀千刀的!我打死你。”
穆宁玉还没反应过来,于氏就抢了她手中的棍子追她爹去了。“他果然没舍得跳河!”
两口子追打的鸡飞狗跳,翠枝娘和几个妹妹拉了半天才将两人撕扯开。
穆锦山输了祖产,不敢回来见人,躲到乡下去了,身上银子用完,才又想起老婆女儿,回来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
“爹,你说李洛见你输光了,还给了你100两做盘缠?”
“是啊,房子都是押给赌坊的,赢家只从赌坊里提现钱。本来我是输了更多,但那个西平公李洛啊,真是个是大善人,答应拿你和宅子里的东西抵银子,叫赌坊少收了一千两。”穆锦山手里拿着两个烙饼,狼吞虎咽着。
“我!”穆宁玉气不打一出来:“我就该由着娘打死你!”
“女儿啊,你挺幸运的啦!你可是给魏王府嫡子做妾啊,要不是他发善心,你就抵押给赌场了,说不定卖到哪个花街柳巷去了,你该感谢爹才对。不然你怎么会找到魏王府这么好的婆家呢?诶,对啊,你怎么回来了?”
穆宁玉气的一口气堵了胸口,差点儿喘不上来,只有翻白眼的份儿。
“玉儿姐,玉儿姐,不好啦,魏王府到门口了。”翠枝的八妹妹扯着嗓子冲进门来。
什么?竟然找到这里来了?现在跑,来不及了吧?穷人家就是不好,连个后门都没有。
穆宁玉从窗户口偷偷往外瞄了一眼。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和家丁已经到了门口。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
正想往屋角的那口大箱子里钻,门外就有人扯着嗓子道:“玉儿姑娘,五老爷说了,不想连累别人的话,就请你自己出来。”
穆宁玉心中骂娘,这是拿翠枝一家威胁我啦?
女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好怕的?穆宁玉只好放弃了箱子,乖乖走了出来。
门外小路上停着一辆马车。不是李洛的是谁?
“这么大阵仗?他怎么找得到这里的?”穆宁玉嘀咕道,极不情愿的挪了过去。
“上来!”一个多月没听到的声音还是一贯的高冷。
穆宁玉上了车,李洛就在正中坐着,冷眼扫了一下眼前人。
杏色绸质对襟长袍,配粉色襦裙,湖蓝色的披帛,一个多月不见,这个女人似乎过的不错,跟原来做奴婢时相比,脸色都更加红润了。
“五……西平公!”穆宁玉脑子一热,决定就这么干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称呼自己,李洛也愣了一下。
“不知道找小女何事?小女可是良家女,不便与西平公这样同处一室。”穆宁玉摸了摸身上的杏色绸衣,决定翻脸不认人。
“你算准了,魏王府户籍册上,不会查到玉儿这个人?”李洛突然微微一笑。
穆宁玉心道:“废话,我本就不是奴籍,你上哪儿去找玉儿这个婢女?”嘴上却抵赖:“西平公,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个婢女而已,他这样兴师动众的来找,是想将自己抓回去以正家法吗?
“没有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从来没有!”李洛眼神犹如利刃,让穆宁玉不寒而栗。
回去死路一条,当然是一条道走到黑啦!“西平公,堂堂魏王府,总不会强抢名女吧?”
话刚说完,李洛却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突地出手,一把抓住穆宁玉的手腕,就轻轻顺势一带,穆宁玉就跌倒在他怀中。
穆宁玉惊得花容失色。
李洛虽然腹黑外加嘴毒,但从来懒得动手或者不屑于对一个下人动手的,但他竟然对自己动粗!
穆宁玉想挣扎起来,已经被她打横放在膝盖上,双手被他一手钳制住。
“五老爷!你想干嘛?”穆宁玉惊的大叫。
听了这句“五老爷”,李洛脸上倒云消雾散了,唇角一抹浅笑:“看来你是非得吃点苦头,才能记起自己的身份。”
穆宁玉想大声呼救来着,李洛却微微俯身下来,道:“不管你是穆家小姐还是玉儿,你都是我魏王府的人,不是吗?”
穆宁玉怔住了: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也对啊,既然在魏王府奴籍册上查不到玉儿这个人,她的身份自然也保不住了,那吴大金还敢瞒着吗?
待她回过神来,马车已经走出了老远,这乡郊野外的,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双手被反制住,车一动,穆宁玉就磕在李洛的膝盖上,这姿势,也真是……要吐了。
到了魏王府,她已经颠的半死,几乎是被李洛提着一路到了屋内的。
待她下地站稳,顺了顺胸口,抬头就看见老夫人威严的面容,王氏、孙氏也坐在两侧。
三堂会审啊?这是马上要行刑的节奏?
“老,老夫人。”穆宁玉当即腿软跪下,怯怯地开口叫了一声。
老夫人看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竟突然露出了笑容,道:“玉儿,你回来啦?”
穆宁玉看着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脸,心中诧异万分,这副笑盈盈的样子,转脸是要说:“杖毙”吗?
“玉儿,大慈恩寺的主持悲罄大师前几日来府上看我,说是府中有一个属兔的女子,将是我魏王府的贵人。玉儿,你可是属兔?”
这又是唱的哪出?穆宁玉的声音如蚊纳般“我?是!”
“我叫人拿了你的生辰八字与悲罄大师看,他说你与仕儿不可能有私,还说你俩今生有叔侄之缘。”
大慈恩寺的悲罄大事倒是闻名长安城,只是能请的动他的,非富即贵,难道他果真这样神啊?叔侄之缘?难道,李仕会成我穆宁玉的长辈吗?不对啊,我的生辰八字,怎会到老夫人手里的?
脑子里塞满了问号,穆宁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洛将她送到,人早就出去了,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老夫人说完,冲着王氏道:“悲罄大师说的时候,你也是亲耳听见的,既然如此,我看这丫头的罪名我们也就不追究了。这丫头恰好属兔,按照悲罄大师的说法,我们自然是应该善待府中属兔的,对吧?”
孙氏在一边附和道:“娘说的对,虽不确定悲罄大师说的是不是这丫头,我们魏王府也不应该与属兔的人为难。”
老夫人点点头:“如今魏王府在复兴的关键时刻,洛儿渐渐得皇上器重,这两年也许魏王府承爵有望,魏王府要是能顺利封得一个嗣王,我就是死了,也可以闭眼了。”
一听这话,王氏和孙氏慌忙跪下道:“母亲身体康健,自然长命百岁。”
“这个时候,我们魏王府决不可再出纰漏,仕儿与这丫头的事,从此不许再提。得饶人处且饶人,悲罄大师既然给我们指了方向,我们府中也不要再为难属兔的丫头。”
穆宁玉抬头看王氏眉毛挑了挑,但终究还是乖乖应了声“是!”
欧耶,这是化险为夷了的意思?穆宁玉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