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了年,除了顾博衍,大半宗亲都回了府。但陛下果然留了他们小住。
但没想到,陛下没有理顾博衍,居然传了夏盼去。
夏盼进了长青殿内,陛下正在看书,她规规矩矩的请了安,便在一旁候着。
“你是辰儿聘来陪着博衍的女先生。”陛下似乎一直是如此平淡。
“是。”
“辰儿府中的人。”
“是。”算是吧,夏盼挑了挑眉。
“那你可知之前,带着孙将军去城外接禁军,那个侍卫,现在人在何处啊?”
夏盼心里慌张万分,但好在对于这个侍卫去处,于一早便与顾怀辰商量过了,给了银财回了家乡,顺理成章。
“回陛下的话,那人...”夏盼刚清了嗓子,准备答话。
“你可想仔细点,欺君是杀头的罪,”陛下声音很淡,却撞乱了夏盼的台词:“护驾有功也不能抵罪的哦。”
后一句一出,夏盼当场就脸色惨白,吓得够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民女有罪。”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噗。”
夏盼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的脸贴在地上,抽在一起,不是吧,刚才咱们这位高冷男神皇帝陛下,是笑了?是笑了吧...
“你何罪之有啊?”头顶的声音虽然不重,却压得夏盼身子伏的更低。
“民女,民女,”还是那句话,缩头一刀,伸脖也是一刀:“民女正是当日出宫的侍卫,因当时战乱,所以才伪装成男子,不是有意欺君罔上,请陛下恕罪。”
陛下看着哆嗦的女子,眼里笑意更浓了。她虽惧怕,但却条理清晰,也拿捏几分他的心思,这样有人味的姑娘上次见,是多少年前了。
“起来吧。”
夏盼长舒一口气,今天还是活下去了。陛下随手抬了抬,她识相的坐在了陛下手指方向的木凳上。
只是这屁股刚沾凳子,还没接触严实,夏盼就被陛下的下一句话,重新吓回地上。
“那秋闱胡姬也是你?”
夏盼已经快哭了,匍匐在地上,心里一直大骂顾怀辰这个时候怎么不在,不是要护着她吗?她现在吓得要死,可能不用陛下处理,马上就自己咽气了,他怎么不出现呢。
今天能不能活着,刚才断论太早了。
“陛下...”
“你怎么又跪下来了,不是给你赐座了。”陛下的目光从书的上沿淡淡的扫了一眼夏盼。
“陛下,民女还是跪着吧,您帝王之相,天家气势,一字都重如千金,民女跪着说话比较安心。”这是实话,夏盼感觉自己跪着好一点。
陛下藏在书后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但夏盼却只敢看着陛下的脚尖,她太怂了,她自己在心里暗暗骂自己,这若是被司命看去,不晓得要笑她几百年。
“辰儿要娶你。”
果然夏盼没回椅子上,再折腾一遍,是对的。夏盼刚刚抬起一点的头,立马又磕在地上,嘶...这下有点疼,饶是陛下也听到了头骨磕到地面的声音,也是抬了抬眼,有些吃惊。
但夏盼已经顾不上头肿不肿的事了,她才下凡没两年,还没过够好日子。
“陛下,王爷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女子,自知配不上王爷,不敢肖想。”本说这话,只为保命,可说道后几个字,她突然有了几分哽塞。
陛下显然也听了出来,继续淡淡道:“普通女子?”
夏盼两眼一黑,如果陛下当下说出醉花楼三个字,她怕是会决定早点回天宫吧。但陛下并没继续说下去:“可辰儿不像说笑。不出意外,今年春天,便可将突厥击溃,等着他们谈和。辰儿走前,我说了,等他凯旋归京,我应他一个心愿。”
夏盼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但她的确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她抬起眼,问陛下:“陛下可会答应他?”
陛下终于放下了书,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在瑟瑟发抖保全自己,如今却双目明亮,直视他不曾退却的女子。
夏盼的心在狂跳,面上却为退半分。直到那道明黄色袍下的人开了口。
“朕会。但朕不想让他娶你。”
一句话,那鲜活的女孩子,眼里的火花一瞬间便消失了。她的睫毛颤了颤,双唇紧闭。
“朕很喜欢辰儿,你也应该很聪明,知道朕说的喜欢的意思。辰儿喜欢你,但是朕不能让他娶你。”
“陛下不喜欢我。”
“朕也很喜欢你,但是喜欢,于国家无用。皇后对于朕而言,与喜欢无干,但却重要。懂了吗?”
是了...这位面前的陛下,便是主宰这个世间的王。而她有什么资格说声不呢,不只是这个世间,在哪都一样,她不过是颗小草,生死都不由她。
她脸色有些苍白,还是尽力扯了扯嘴角:“陛下希望我怎么做。”
陛下看着她,渐渐看出了一丝他心尖人的模样,他甩了甩那些思绪,她不会和婧妃一样,她更坚强,更懂得保护自己。
陛下终究还是开了口:“你当日在御医所,除了做些迷药,我知道你问了血岐花心的事。”
夏盼心底沉了,是,她当日受的余毒未解,正好在御医所,她打听了一下,想来这世间奇药应都在宫中,这血岐花百年难遇,因为多数血岐花并无花心,无法繁殖。顾血岐花心更是千年难寻。而它,刚好可以解夏盼的毒。
“是。”夏盼声音沙哑。
“朕知道后一直在派人寻找,如今已有了下落。”
言下之意,和其赤裸,一片花心,换他的几十载相伴。她不想要,不想换。可她想不想,又有什么用。
陛下转过身,背对夏盼:“嫡妃不一定得宠,但是好的嫡妃,是能忍让侧妃的宠爱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辰儿对你如何,名分不过是个说法而已。”
夏盼看着这道背影。知道陛下已是在软着语气了,她理应磕个头,谢恩。毕竟一个侧妃之位,她也是够不上的。
但是她不想,她知道这结局,但还是不死心。
她咬着牙问了一句:“不知陛下主意的辰王府嫡妃,是哪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