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陵用很清楚的声音,“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但是我会努力地活着,我求你嫁给我,明年的二月初七就是吉时。”
如果想要从一个人身上得到很多东西那是索取,如果想要给一个人很多东西那就是爱。杨茉从来没想过要从周成陵身上索取些什么,她只想陪在他身边,她会努力医治他的病,他活着她会陪着他一起喜怒哀乐,他死了,她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让他死在她怀里。
他们会在人生路上彼此陪伴,永远不会感觉到孤独。
杨茉想到这里眼前有些模糊,目光也朦胧,“每个人生下来都不是完整的,他会去寻找他的另一半,他总会找到那个人,他们并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因为人生的路是曲折而漫长的,可是当他找到那个人时,他就已经完整了。”
周成陵拉起杨茉的手,两个人十指缓慢地交握。
……
人放松下来就会觉得困倦,杨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躺在床上。
她没回去杨家而是睡在了保合堂。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杨大小姐在不在?闫老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然后是梅香的声音,“老夫人,您先回去吧,我们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没想到闫老夫人一直在外面等着,杨茉忙坐起来,她豁然想起来,她这是在周成陵养病的房里,要是让闫老夫人知晓了。那岂不是很糟糕,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啊。
想到这里杨茉的睡衣顿时去了干干净净,她转头向屋子里看去,软榻上没有人,椅子上没有人,周成陵不在房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睡的那么死。
杨茉咳嗽一声,外面的秋桐听到了急忙走进来,“大小姐醒了。”
杨茉颌首,“十爷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秋桐低声道:“大小姐靠在床边睡着了。十爷让我们将大小姐扶,他回去旁边的药铺了。”
原来周成陵已经回去了,她真是睡的死死的。
杨茉看向秋桐,“快给我换件衣服,请闫老夫人进来吧!”
秋桐立即颌首。
杨茉简单梳洗了一番,忙出来见闫老夫人。
闫老夫人脸上满是歉意,“是老身打扰了小姐休息。”
杨茉笑道:“是我自己醒过来了,老夫人也该好好歇歇。”说到这个她不免有些心虚。
闫老夫人挽起杨茉的手,“老身知道。保合堂每次要治病的时候都要签个文书,过一会儿太医院恐怕要遣人来问情形,老身想将那文书签了,免得旁人说什么。”
原来闫老夫人等着签保合堂的文书。这是要维护她。
杨茉感况尚未稳定,大人们在这里只会让闫阁老病的严重,我们的救治就白费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杨茉抬起眼睛,“大人们若是真的关切闫阁老,就请等到闫阁老请各位大人来见面。”
众人将目光落在杨茉的脸上,这就是杨氏吧,一个女子怎么能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见到这么多的男子,女眷们都会立即回避,杨氏却迎上来说这样听起来有点“无礼”的话。
“江掌柜,”杨茉接着道,“送各位大人出去。”
江掌柜带着人请大家出去,不知是哪位官员先挪动了脚步,接着大家都陆续走出保合堂,站在了雪地里,众人互相张望,保合堂外面还站着不少病患的家人。
大家互相看看晒然一笑。
这女子可算是有些魄力,“列位,既然杨氏这样说,我们大家就在外面等吧。”这不是什么规矩,闫阁老不屈叛党又活了下来,让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了些许感概,为人就该这般,行得正走得直,最终会让人心甘情愿地敬服。
现在大家就该在这里等着闫阁老的好消息,
不过渐渐话题有些改变。
“闫阁老抬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气息了,是杨氏治好的。”
不知是谁先说的这句话。
人群里的常亦宁看向保合堂的牌匾。
“这杨氏可真厉害,一个女子竟能做男子做不到的事。”
“女子要比男子更不容易,普天之下,没出过几个女医。”
“杨氏也是个执着的人,退掉了婚事重开保合堂,京里乱成一团,只有保合堂还开门行医,真是不简单,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大周朝的官员都如此,何至于让冯党作乱。”
常亦宁看向周围,到处都是人影,每当大家提起杨茉兰,所有人都在倾听,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那种欣慰是信任更是难掩的希望。是啊,杨茉兰可真是厉害,她能做到人所不能及的,和闫阁老又有什么两样,所以她说的话诸位大人才肯听,大家才愿意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雪地里。
相反的,他还不知道会如何,苟活保住了性命,将来却不免被人猜忌,他没有了前程,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
乔月婵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外面传来母亲哭喊的声音,“是谁说的老爷死了?谁说的?”
管事妈妈嘴唇发紫,浑身颤抖,“是……是管事亲眼看到的,老爷才出了府门就被人……被人发现了。”
乔夫人几天没有睡觉,眼眶一片乌青,两腮深深地塌下去,没有了鼻子,就露出两个圆圆的孔洞,看起来就像才从土里爬出来一样,比鬼还要可怕。
尤其是现在,眼睛乌黑,阴恻恻地追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管事没看到老爷的尸身就敢这样说,”喊到这里声音嘶哑,“去,快去出去找老爷。”
管事妈妈被吓得腿脚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夫人,管事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什么?我问你看见了什么?”
管事妈妈不想说,可是被逼到现在她又不得不说,“看见了老爷的头被砍下来带走了,尸身……尸身还在门前。”
管事的看见了却不敢去收尸,没有头的人倒下来的时候还会跺脚,好像在说,我疼啊,我疼啊。
血喷的老高,离那么远都溅在人脸上,就像下了一场雨,是血雨。
乔月婵听得这话,惊惧地抬起头,这样突然抬头让她有一种头和脖子要分离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吹冷气,前面的幔帐里仿佛也藏着一个人,是父亲。
乔月婵吓得冲出来,每次害怕她都会扑向母亲,可是这一次却看到母亲恐怖的脸,她生生地顿住,眼泪豁然淌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父亲先是被抓起来,现在却死了,母亲又是这个模样。
现在要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夫人,”旁边的管事妈妈道,“您要早点决断,家里要怎么办?老爷的事朝廷要怎么断,会不会牵连家小。”
谋反之罪,怎么可能不牵连,乔夫人抬起眼睛,“我们完了,我们完了,老爷死了,我们也完了。”
乔月婵豁然想起杨家,难不成她也要和杨茉兰一样。
“母亲,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她不想那样,她不想无依无靠地生活,她不要变成她嘲笑的杨茉兰。
不,她会比杨茉兰更凄惨,杨秉正只是贪墨,父亲是谋反,谋反会怎么样?
“母亲,求求常家,”乔月婵豁然想起来,“就说我嫁去了常家,我已经嫁给了常亦宁。”
乔夫人看着女儿,不知怎么的豁然笑起来,觉得女儿很可笑,“你们不过有婚约,你怎么算嫁过去?”
“我愿意做妾室,”乔月婵顾不得脸上的鼻涕眼泪,“母亲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乔夫人摇头,“我们不会死,我们是家眷,会没收归官,可能会被发配教坊司。”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乔月婵茫然地看着乔夫人。
乔夫人有些癫狂,“是官妓,要被送去做官妓。”
乔月婵听得这话再也站不住顿时摇晃几下坐在地上,“母亲去求求常家吧,常老夫人说一定会照应我,我们让人去常家送信……常家定然会帮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