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眸中神色不变,就连唇畔的笑意都不曾有过一丝变化,将九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挪下来对准自己的心脏,长古低声问她;
“你……会吗?”
九邪唇角的弧度是在笑他的无知,又或者是笑他的自欺欺人,仿佛已不急着去追白祁与匡乙,她对长古倒是有了几分玩弄之意。
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满意的听到男子一声隐忍的吸气声,二人离得很近,身体几乎贴在了一块儿,附着长古,九邪轻轻吻了一下他脖子上那轻微跳动的脉搏,感受着他那一瞬间的颤抖,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顽皮而又邪魅;
“你说呢?”
长长的叹了口气,长古抬起手搂住她的腰肢将九邪整个人抱进怀里,仿佛自己的胸口不曾插进了剑端,甚至像感受不到半分的痛意,摇了摇头,长古低声道;
“你不会。”
那语气,倒是格外的笃定。
“这么肯定?”
女子抬头,映入眼底的是男子清瘦得棱角分明的下巴,同时手中的剑再往里刺入一寸,他们二人都清楚,只需九邪稍稍再用力那么一点,哪怕是一丁点儿。
长古的心脏,怕就是要被川寒剑刺穿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了紧自己那揽着她腰肢的手,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他笑她,语气当中满满都是宠溺;
“九儿,你的手在抖。”
瞳孔剧烈一缩;
“住口!!”
她斥她,愤怒得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暴躁得像野兽,甚至是手里的剑更往里送了几分,倒更像是赌气。
“你若舍得杀我,早便动手了……”
“你是在存心激怒我?以此来拖延时间?”
长古脸上退却血色,声音却依旧温和;“我只是……说了实话。”
二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九邪冷静下来,眸色深沉,须臾过后,缓缓启唇,她道;
“你错了。”
长古一愣,看着九邪。
“我从来不曾舍不得杀谁,包括你。”
话落,只见女子目光当中毫无半分情感,结是出乎了长古的意料,想来的确是输了,九邪手里的剑,终究还是刺穿了他。
由前胸刺入的尖锐穿过胸膛从后背冒出,血液,顿时便染红了他身着的白袍,像是幻言池中的红莲一般,炽热绽放,这曾是九邪,最喜爱的颜色。
微微垂首,目光从他胸膛前的伤口转回他的脸上,娇笑着,她道;
“看,万事别说得那么有把握,总得给自己留个退路,你说是不是?”
苍白的唇启了启,似是想要说什么,可九邪并未给他这个机会,只在那声近乎破碎的音节要冒出来时猛的将剑身抽出,九邪长袖一拂,随着一声闷哼,长古竟是被九邪狠狠的甩在了一旁的地上,弃如敝履。
嫣红顺着剑刃滴落在地又碎裂开来,如同一段破碎已无法圆满的回忆,九邪退后一步看着长古的血染红了身下的一片,握着剑的手无法控制的收紧,甚至是废了好一番气力才拉回了自己的心绪。图播天下
“呵……”
长古轻声笑,听着却像极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到底是在笑什么,没人看得穿。
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像是已经疯魔了的男子,九邪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深得叫长古无法察觉,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掌心当中烙下了印记,泛了几分血丝,抬起手用袖子将剑上的血渍拭净,九邪缓缓开口;
“你便留留在此处,静静等死罢。“
话落不等男子应话,九邪先行转身欲往白祁离开的方向去,观星台,她知道在哪儿,不由说就算遇上了长古,她也不曾忘怀了她此番来神界的目的。
神天花心。
“九儿……”
长古坐了起来,后背靠着身后的石头以做支撑,仍由胸口上伤血流如注。
女子脚步未曾停下,长古却接着道;
“你其实是知道的,你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狠心。”
话落换回女子的柳眉一蹙,背对着却谁也没看清谁,长古知道九邪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可他终究还是早已料到她的头也不回。
是了,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终究还是不曾回头,看上他,哪怕一眼。
似是有些倦意,长古微微仰着头,闭着眸子眼睫轻轻的颤,左手覆上自己的胸膛很快便已感觉到哪独属于血液的黏稠沾染了他的五指。
长长的吐出胸腔中的浊气,再睁开眸子时,眼里有的却是沉重的无奈,喃喃自语像是问着自己;
“你若舍得,又何必将你的剑,偏上那么半寸呢?”
九儿……你终究还是骗不了你自己,不是吗?
观星台上一片清冷,远远望去空荡荡的了无一人,白祁等人不在此处,九邪有些心不在焉。
眉眼间依旧明显的是浓浓的恼怒,她本是想杀了长古的,她本没有想过放长古一条生路,可偏偏……
偏偏就在她当真下手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却改变了主意。
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觉?
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像自己的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受她的控制,在心底不停重冲她歇斯底里的喊‘住手!!’‘不要伤害他!!’‘你会后悔的!’
这些……这些叫她心里一顿烦躁的话。
她试过很多次,想干脆利落的刺穿长古的心脏,可是,她做不到,这副身体做不到,所以……
那一剑终究还是偏了几分。
她甚至,甚至是在刺伤了他之后几乎快要忍不住上前为他止血疗伤,那一剑有多深,她很清楚,可是她不能,她不喜欢自己的身体像要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所以她再也没看长古一眼就离开了。
这简直……就像是逃。
父亲说她的感情不能为旁人所左右,若有七情六欲便是对她身份的一种侮辱。
是的,所以她不能与长古赌气较真,眼下只需快速找到白祁取得神天花心后返回魔界,日后与长古再不相见即可。
且……留他一条贱命也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