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凝了长古许久，空旷的殿中仍旧不得半丝响动，白祁大抵是知道他是等不到了的。
是以，缓缓从地上起身，最后也不过深深看了长古一眼后淡淡开口；“这两天我们不会来打搅你，你自己想清楚吧，别糟蹋了阿九为你换回来的这条命。”
话落再不停驻是转身径直离去，而也在其前脚刚走，下一刻，仰躺在地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眸子望向空荡荡的殿顶上空。
喉结上下滚动，因为干涩而显得苍白的唇启了启却终究没发出丁点声响，便这边愣愣的看着上方，片刻过后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微的不顺畅。
他……
想她了。
殿门外，墨墨蹲在梯前止不住的将头往里探，一张小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方才见白祁出门，赶忙丢掉自己手里的识字站起身便迎了上去，来到面前仰着一张小脸正要询问，却还没等他出声白祁便先开了口；
“他无事，死不了。”
那语气并不算和善却也不曾说假，终归还是个上神，起码体内还有阿九的内丹，即便是受过重创却也不打紧，然而，虽长古性命无忧，可他那人似乎已经自暴自弃了。
一只手抓上白祁的长袖正还想说什么，白祁却像看穿了墨墨的想法一般拍了拍他的头，道；
“这两天你随我回我那宫中先住下吧，别闹他，等他自己安静几日，他自然是会想明白的。”
墨墨抿唇，好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道；
“墨墨多谢白祁上神好意，但是墨墨还是待在清绝殿便好，我不会扰到长古上神的，这样……若届时有什么情况突发，也能快些通知上神。”
他年龄是不大，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他有自己多想法与打算，阿九走了，自己便要代替阿九守着长古上神才行。
只要自己还活着，他就不能让长古上神损了分毫，这也是他唯一能帮阿九做的了。
墨墨清楚阿九最不希望的就是长古上神过得不好了。
作罢，白祁不再多说，收回手淡淡道上一句；
“也好。”
话落后伸手招来云霞，步上云头再看了墨墨一眼后独自离去，墨墨便一人站在殿外。
许久，敛尽心思这才转身进入殿内。
那是在次日，大早，天才微微亮。
清绝殿的大门被人在外敲得‘砰砰’作响，熬了一夜直到天际泛白方才有了几分睡意的墨墨便被吵醒不得不去开了门。
门外，是白祁。
墨墨眼中明显惊讶，可都还没等他来得及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白祁便已经快速越过了他直直朝里走，神色可谓凝重万分。
似乎隐隐预料到了是有大事发生，墨墨回神不敢耽搁一把将殿门关上之后快速跟着白祁步子而去。
还没走近，远远的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白祁的呵斥声，甚至隐隐还带了几分怒气；
“起来！！长古，给我起来！”
心里一紧，墨墨犹豫，却终究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去。
屋门是大敞着，墨墨在门外便可以见到白祁正铁青的面色站在榻前，而榻上，长古并未睁开眼睛却也不过是蹙了几分眉头，模样就像是在厌恶有人吵了他的睡梦一般。燃文
墨墨从未见过白祁这般燥怒的模样，孤零零站在门外看着屋内情景，却至始至终不敢再迈上前半步。
只见白祁怒到了极点，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水便毫不犹豫泼到了长古的脸上，茶水湿了一张明显憔悴的脸，榻上的人似乎有了几分醒意，眸子还未完全睁开，只见白祁弯腰一手便揪住可长古的领子将他整个人狠狠的从榻上拽了起来。
他吼着半梦半醒的长古；
“你还要装死装到什么时候？！”
“人皇被人杀了，仟人花心被夺，人界就快完了！！”
很难见白祁这般激动，只见他的身躯颤抖，终究还是吼出了那一句；
“长古！！那是阿九干的！！”
门外，墨墨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没至于让那声惊呼溢了出来，而眼泪，忽的的就落下了。
几乎是已经被白祁拎着的男子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眸子轻微的颤，缓缓的睁开望着白祁，唇色惨白，声音更是哑得不像话。
“你……说什么？”
一把将长古扔回榻上，白祁还在努力平息自己胸腔之中的翻涌的气息，他说；
“阿九没死，她成了魔！”
“今天破晓时分，是她亲自带领魔界影兵攻打了人界，杀了人皇！”
“是她抢走了仟人花心。”
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白祁是知道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的，那个女子没死，本该是好事才对，可……
让人预料不到的结果，她成了魔，还是一个嗜杀的魔。
白祁是看过那映镜传回的景象的，那镜中一手执剑跨坐在麒麟背上浑身染血却面色不改眉眼清冷的女子，他不敢给长古看……
那根本……已经不再是阿九。
而长古，最先是愕然，也许是喜悦，也许是震惊，亦或者又是不信，回过神来从榻上猛的起身，长古一手扯过白祁回头看着自己，眸子里一改灰败多了几分生气；
“她在哪？”
那急切的语气叫白祁目光顷刻便冷了下来，注视着长古，白祁开口；“想去找她？”
那话听着像疑问，可却真真的并非是疑问。
缓缓松开了那落在白祁肩头上的手，长古垂眸却并未答话。
白祁眸子深得像个无底的漩涡，直叫人看不穿他此时是在想着什么，长古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好一会儿才见他缓缓抬起手运起灵力，由手心中幻化出雾气，渐散后一幅幅画面便如同海市蜃楼般现了出来。
阿九……
目光触到画面中的女子时明显一颤，再随即落到她脚下之时，长古呼吸一滞，略微有些慌乱的退后一步，长古摇头不信，如同自言自语；“不……”
画面中，女子妆容邪魅，嫣唇轻抿，一身黑衫颜色却被血染得更深，右手嫣红，手里但川寒剑亦已被同样浸染，站在最高处，眉眼中冷光流转睥睨众生，一旁是麒麟恭敬守候，而她脚下……
踩着的却是成千上万堆积成山的尸髅，有人，有妖，亦有仙。
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