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南潞这么些日子,被百姓蹲守、攻击时,也未曾见公主现过这般脆弱模样,真看得人心疼。
方才问到的那些,红苏有些不忍说。
“回来了?砚青怎么说?”宁歆歆掩在纱帐的阴影处,轻问。
“公主......”
“我没事,你说。”
“据砚青说,当年陆司军的女儿确实是与太子殿下和盛郡王一同长大,关系......与殿下关系还更亲厚些,殿下身旁相熟的女子,除了淑惠公主,便是她。朝中朝外虽未名言,但大家都默认她便是未来的太子妃,但是后来,老盛王妃突然请皇命,赐婚盛郡王与陆千澄,之后盛郡王妃也曾再来过府上,殿下便都避而不见了。”
是了,给人伤狠了心,如何能再见呢?
宁歆歆似被人抽干了气力,滑倒在帛枕上,她现在,得重新审视下她与梁彦昭的关系了。
“公主......”
“我没事,”宁歆歆回身朝里,“帮我把床帏落下吧,我睡上一会儿,晚膳不必叫我。”
第44章误会(二更)到底意难平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益安居内室却未掌灯。
宁歆歆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却总得不出个结果。
为什么会这样呢?原以为与梁彦昭双双剖解了心意便可长长久久地过日子,怎么却又突然冒出来了个郎情妾意、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呢?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狗血替身梗照进现实吗?照进现实也不该选她啊,她宁歆歆跟陆千澄除了性别一致,哪儿还有一点似处?
外面风声渐疾,不多时竟起了惊雷,噼噼啪啪的雨声随之便来。
真是绝了,怪不得上学时做阅读理解都得强调个环境描写的作用,烘托悲伤气氛,反衬主人翁心情。
这雨一下,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就像桐油沾了火点子,愁上加愁。
宁歆歆突然想起句,“生事萍无定,愁心云不开”(1)。
她在这个时代活得这么舒坦,说来说去还是靠着梁彦昭。若与他闹掰,倒也不是不可以听了他的,拿着封《和离书》与大把钱财远走高飞,自此后一拍两散,再无需管他死活......
只是这样一来——
宁歆歆有些痛苦地掩面,指缝里溢出的眼泪顺着手背往腕子上滑。
到底意难平啊。
——
梁彦昭几乎是卡着亥正二刻的点儿回的府。
内室漆黑一片,这还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以往,益安居都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歆歆这会儿早已扑上来,还得瘪着嘴巴问他“今天怎么又这么晚”。
他晃开火折子,点了门口处一盏罩灯,“歆歆?”
“我在内室。”
方一日未见,竟也想念得紧,梁彦昭大跨步往内间行去,心里满是毛头小子一样的急切,甚至没来得及秉一支烛。
入内仍是漆黑一片,梁彦昭借了窗外的光行至床侧,“怎么没点灯烛?”
宁歆歆已从床上坐了起来,“睡过了头,刚才醒。”
梁彦昭本想如平常那般过去抱抱她,但低头看见赶路淋的一身雨水,只好作罢,颇有歉意道:“歆歆,今日回得晚,怕不能药浴了。”
宁歆歆无声苦笑,这人与他那绿茶心上人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厢刚过来示了威,这边便连拥抱都省了。
她背过身,摸黑拢着棉被,“无妨,吃晚饭了吗?”
问完便后悔了,梁彦昭吃不吃晚饭,干她宁歆歆何事?
“已用过了,”梁彦昭答了句瞎话,“歆歆晚膳可用了?”
宁歆歆也一样撒谎:“用了。”
话说完,她的被子也理好了,抱起来就走,“我今日午间睡多了觉,晚上怕睡不着。不吵你了,我去红苏那里凑合凑合。”
梁彦昭皱眉:歆歆今日里,好生奇怪。似是在生我气?难道是因我回府过晚?但是我昨日明明已经提前与她说过的。
他伸手想要拦住宁歆歆问个究竟,胃部一阵剧烈疼痛袭来,整个内腑都开始翻江倒海。在歆歆的调养下,多日不犯的胃脘痛,偏生犯在了这时辰。
如此,宁歆歆出去睡倒成了好事,省得担心。
梁彦昭的手到底是没伸出去,只在暗处扯了个笑,“去吧,夜间记得盖好被子,莫要着凉。”
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这人竟连拦也不拦,宁歆歆冷声撂了句,“知道了。”
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外间雕花木门一声轻响,将宁歆歆与漫天风雨俱隔在了门外,梁彦昭紧紧压着胃部,歪在了贵妃榻之上。
——
听到门响,红露趿拉起鞋去开门,见门口站了宁歆歆,不由大吃一惊,忙接过被子问:“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听到这话,红苏也跑出来,“外面这么大雨,公主您没淋着吧?”
宁歆歆摇头,“没有,我打抄手游廊上绕过来的。今晚跟你俩挤挤。”
本来是想另寻一间厢房住,但鼓了半天劲儿还是不敢,便还是来了她俩处。
红露已经铺好了床,又自柜子里取了个新帛枕出来,“太子妃,这还是您前日赏给我的,还没用过,今夜您便用这个。”
宁歆歆稍显木讷地点头说好。
红苏叹了口气,上前替她褪了寝衣外头的披风,“公主,外面冷,先进被窝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