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星听得出来他刻意克制下的怒火,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磕磕巴巴地说,
“本来是有其他话想跟你说的,不过听说你都有女朋友了,我得避避嫌。”
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澜星感觉心里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刺痛感顺着心脏血管流向全身。
澜星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结果。如果黎灿真的在这一年里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她于情于理似乎是该祝福他的。
可是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她还是会觉得很伤心和难过。
她会想到他谈恋爱的样子,是不是会跟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笑着轻轻揉着另一个女孩的头,替她把所有虾肉都剥好,并且在她生理期的时候替她贴心地准备好红糖水...
而黎灿在听到她说出他有女朋友这句话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
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其实这一年他过得很辛苦。
入选奥赛国家队后,铺天盖地的集训压榨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再加上高考在即,他本可以放弃这条路直接报送清大,但是一想到她也正在备战这场战役,他还是从忙碌的备赛中,硬是挤出时间来复习高考。
在不需要集训的时候,他会每隔一两周就去一趟南城。
黎灿不知道她转学到哪所高中,不过按照澜星的成绩,他筛选了南城两所重点学校,一所是南城附中,一所是南城外语。他凭直觉锁定了南城附中。
每一次隔着附中围墙,看着操场上穿着统一的校服上体育课的学生时,他都会长久地陷入发呆。
他发现,即使是刻意地去寻找,要在一个城市里偶遇一个人,其实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往来南城和湖城之间的车票不知不觉已经有厚厚一叠,可是他从来没有在南城遇见她的身影。
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年,别说谈恋爱,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恨不得压榨到3个小时以内。他在用这样一种忙碌紧张的方式,麻木自己对一个人的思念。
他怕一闲下来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
最开始的那一个月,他其实都在尝试着戒掉她。
不再试着给她打电话,不再翻看她的照片,不再用她当初送给他的杯子。
可是当他每次做数学卷子的时候,习惯性地把辅助线用红笔标记出来;当他听到咖啡厅里播放着《小酒窝》的时候;当他在再次拿起那件白色卫衣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他的记忆满满地都被她所占据。
而就是这么憋屈的一年里,她都没有打过电话过来,还一见面就给他无中生了个女朋友,黎灿心底的恼火在这一刻不受控地开始躁动了起来。
“女朋友?”
他挑了挑眉,用不咸不淡的口吻反问道,
“那让我听听看你打算怎么避嫌?”
澜星懵懵然地抬起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服一角,在上面揪出一个个小揪揪。她脑子慢了半拍,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概是要跟她划清界线吧。
澜星承认,她做不到大度地祝福他和另一个女孩永远幸福,也无法坦然地面对他喜欢上别人这个事实。
她犹豫地退了一步,睫毛轻颤着,
“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说完,她最后有些不甘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努力克制着心里快要崩塌的难过和失落,慢吞吞地贴着冷冰冰的墙壁挪了出去,准备手刀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现场。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同时被带得脚步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过头。
黎灿眼睫垂覆了下来,眸光淡得像半透明的琥珀,封藏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特意追到清大来,是为了告诉我你要跟我保持距离这件事?”
他的声音紧绷着,依然难掩怒意。挺拔清瘦的身子带着凛冽的压迫感,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身前,嘴角划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
澜星的手腕被他紧紧地抓着,他的力度极大,又带着一丝不忍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又会逃走。
9月的正午,空气里依然是滚滚热意,可是他的指尖却是凉的,覆在她肌肤的表面上,她莫名地有些发颤。
"那你都有女朋友了,我也不能总是往回看了吧..."
澜星小心翼翼地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松动,反而被他反向一拽,重心不稳身子前倾,差点把自己投怀送抱倒入他的怀里。
澜星下意识地握紧了小手抵在他的胸前,想借力撑开一些距离。
然而这次黎灿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他瞬间把她扯了回去,固定在自己胸前,
她听见他吐气沉沉,在她耳边说,
“一见面就给我虚构了一个女朋友,”
大概是因为他用了“虚构”这个词,又或者是两人之间距离被压缩到近乎为零,澜星身子僵了一下,然后看见他唇边勾起几分嘲讽的弧度,
“不仅胆子大了,还学会了诬陷人?”
澜星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有风拂过她的脸庞,一丝碎发被风牵起,轻轻地沾在她的唇上,发梢的另一端落在脸上有些痒痒的、麻麻的。
黎灿盯着她的小脸,过去漫长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具象,他梗动着喉结,忽然俯身把她紧紧抱住。
在他把她拥入怀中的这一刻,心里憋着的那一团火,似乎一瞬没了燎原之势。烦躁被她柔软的身子一点点地抚平。
他根本没法冲她发火。
忽如其来的拥抱,让澜星一动也不敢动。他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然后顺着肌肤迅速向全身蔓延。
她听见他说,
“我也很想你。”
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作者题外话】: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