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黛玉下船的时候,车子早就准备好了,前面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里面却很舒适,三个孩子自是兴奋不已,水灵掩不住满脸的喜色,冲着水霖得意的笑道:“还敢说我不能去,父王说了,你能去的地方,我都能去。”
水霖将头一转,神色淡然的道:“那是你说的,父王可不是这么说的,别以为我没听到,歪曲词义。”
水灵还要说,却听黛玉低声道:“翠荷,扶着他们上车。”水霖当先一步跨上了车辕,道:“我自己来。”说完一手抓着门框,灵巧的攀了上来,还不忘回头嘲笑的看了水灵一眼。
水灵不服气的甩开了翠荷的手,也学着水霖的样子,谁知看似简单,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就在水灵有些骑虎难下的时候,只见一只手轻轻将水灵拎起,嗔怪的道:“记住灵儿,女孩子不要太逞能。”
水溶刚刚说完,就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抬起头,水溶笑着嗔道:“你就喜欢多心。”
黛玉接过水灵的手,淡淡的道:“我可没有多心,这次恐怕多心的是你。”自如的走上车子,水溶笑道:“娘都当了这么多年,这张嘴还是不让人,可惜霆儿却不随你,这都快两岁了,你瞧他说起话…。”
看着正在自得的和水霖玩闹的水霆,水溶低低的道:“还是不灵活,颦儿,他整日赖在你身旁,怎么就没学学你的伶牙俐齿。”
黛玉清澈的眸子眼波流转,轻轻的抿嘴一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像他父王也说不定。”水溶还没回话,就听外面阿九道:“王爷,可以走了吗。”
只听一个脆脆的声音清晰的道:“走—走。”水溶和黛玉相视一笑,黛玉低低的道:“你刚才还说呢,一定是不服气了。”水溶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一鸣惊人。”
车子慢慢出了渡口,喧嚣声少了起来,望着外面干涸的水田,晴朗的天色,水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这里的旱情果然是所言非虚。”
黛玉道:“朝廷不是每年都要兴建水利,蓄水防旱吗。”笑了一下,水溶道:“皇上的旨意是好的,不过到了地方,就不知会成了什么样子,沿途看下来,有几个好的。”
没有做声,黛玉只是轻轻向外看了一眼,与水溶相视一望,两人的脸上都扯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马车顿了一下,水溶不由掀帘问道:“怎么回事。”阿九走上来道:“王爷,前面的有很多人挡住了路,小的已经派人过去看了。”
水霖和水灵已经急不住伸出头向外看去,挤不上的水霆急的在后面直嚷:“看看。”黛玉轻轻安抚住水霆不停扭动的身子,道:“霆儿听话,别磕着。”
不一时,阿九道:“王爷,已经打听清楚了,前面是附近田里的人们正在排队买水浇田。”“买水浇田”水溶重复了一下,随后英眉一皱,起身下了车,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群,转头对黛玉道:“颦儿,你们在这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父王,我也要去。”水霖和水灵异口同声边喊着边忙着下车,身后的水霆被黛玉拦着,小手不停地掰着车窗,嘴里喊着:“去,去。”
看了一眼已经爬下车的水霖和水灵,水溶俊美的脸上微微一顿,随后点了点头,道:“好,不过你们可要听话。”
两人连连点着头,难得如此契合,看着车里跃跃欲试的水霆,水溶轻轻一笑,道:“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母妃在这等着吧。”
不远处虽然人挺多,但却是静寂一片,人们麻木的依次交钱取水,竟是井然有序,停下步子,水溶掩不住心中的愠怒,低低的道:“看这蓄水坝堤,明明是地方官府用来储水的,何人竟敢当成摇钱树。”
转头对随在身边的侍风道:“打听一下,这是谁人敢在这当口明目张胆的卖公家的水。”侍风应了一声,便向前走去。
有点招摇的竹棚下,一个身穿长袍的管家正悠闲的那里,轻抿着茶,瘦削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
棚前,小厮们有序的收钱灌水,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地道的京腔道:“清水捞白银,闭眼发大财,妹妹快看,我们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我才不看呢,等回去我一定告诉叔皇,看谁还敢这样嚣张。”水灵娇软的话里带着一丝恨恨的不平,红红的小嘴一撇,不屑一顾的看了看那边棚里的人。
整齐的人群听着两个孩子煞有介事的话,不由抬眼看了一下,见两个孩子穿戴考究,神情自若,身后还跟着一个矫健的侍卫,没有人做声,官福相护,人们似乎早就麻木了。
管家立起身来,见水霖和水灵气度不凡,衣着穿戴更是与众不同,想了一下,也不敢得罪,缓声道:“这是哪家的小爷姑娘,今春大旱,我家老爷认为乡里乡亲的,也不能看着地里的庄稼干死,于是大发善心,将这库里的水舍出来,我们又没逼着他们买水,是他们求着要买水的,不信,你们问问他们。”
水霖灵眸一转,随后道:“先生经常教导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是皇上的,你们竟敢拿着皇上的东西卖,是不是…。”
没有说完,水霖狡黠的目光狠狠的盯着管家,薄薄的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水灵难得附和的道:“我哥哥说的对,皇上的东西又岂是你们能卖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几斤几两。”
管家也不是笨人,见水霖和水灵口音不是本地,说气话来又底气十足的,心里不由也不敢轻视,忙道:“小爷说的是,我家老爷又岂会不懂这些,这水是皇上的,所以这收的银子也是皇上的,哪一日皇上若是来了,我家老爷一定全部奉上。”
僵硬的笑了一下,管家阴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毕竟是孩子,水霖虽知他说的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一声怒喝打断了一时的平静:“滚开,银子不够就想打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想瞒过去。”
有些胆怯卑微的声音道:“大爷行行好,只差两文钱,就给我打上吧,地里的苗若是再不浇就枯了。”
“枯不枯那是你的事,没有银子,这水你就休想打上,来,下一个。”说完,小厮毫不留情的将那人推到一边。
由于没有意料到,再加上那人也有些老了,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看着空空的桶,想起地里的那一片几近干枯的苗,那人不由老泪纵横,绝望的喊道:“老天,你就睁睁眼吧。”
自来娇蛮惯了,水灵毫不犹豫的道:“你们竟这样欺负人,哥哥,书上不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成阳。”
水灵对身后的侍卫道:“他敢欺负别人,你就给我去教训…。”水灵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道:“灵儿,不得胡闹。”
众人不由回头,管家也直起身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轻袍缓带的人正缓缓的走过来,亮亮的阳光在他的身上洒下一片光华,眉如剔羽,眸若晨星,嘴角轻轻的一抹浅笑,使得他如一幅流畅的水墨画,内蕴高华,气度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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