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楼与莫摇花二人在外面游历了许久,离开锦州后不再去往人太多的地方,基本上过上了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莫摇花期间心性稳定,没再起什么大波动,发现自己体内的管无离竟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过了。
他内视过自己的识海,发现原先向来喜欢在他脑子里逼逼叨叨装神弄鬼的黑团现在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他用神识去试探着连戳对方好几下,黑团懒洋洋的伸出一根触须将他的神识撇开,继续团成一团当个安静的煤球,像是失去了活性。
莫摇花暗暗留了个心眼。
段玉楼借他的古籍看了不少,适当修炼,如果途中莫摇花循着空子找过来,那就适当双修,偶尔得对方指点,修为也断断续续进阶不少。
小二站在门店旁边打瞌睡,今日客人不太多,若不是掌柜的在里间查账务,他直接就趴柜台上睡着了。
眼皮一搭一搭的,再睁眼发现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走路无声。
小二吓了一跳,一下子醒了神,搭上笑脸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二位客官,请问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其中一人说着,抛了一锭银子过来,小二顿时心神领会,眉开眼笑道:“二位请随我来。”
说话的那人继续道:“一间房就好。”
小二显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脸上没什么特别神色,只笑着继续应道:“好嘞客官。”
世道多变且现在男风盛行,他处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里也见过不少事物,并不觉得有多么稀奇。
两位皆是长身玉立,一人容貌出挑,生得很是漂亮。另一人虽面色淡淡,但一身气质绝佳,像是书香门第里浸淫多年的世家公子,二人站在一起像道怡人的风景线,挺养眼的。
从头到尾那世公子模样的青年人都没出声,一前一后的跟着小二上了楼。小二领他们去客房,“我看二位客官由南而来,可是要去往北方帝都?”
那模样漂亮的客官道:“不是,帝都人世繁杂,吵得紧。”
“唉,也是,现在京城动荡,算不上安稳,里面的人都急着往外逃呢?”
“哦?为何?”
小二左右看了看没人,摇摇头道:“这咱可不敢乱说,不过听说啊……”他指了指头顶上,意有所指道:“当家的没本事给人夺了权,就是因为常年战乱却只顾自己享乐啥也不管,现在上面几乎整个儿被血洗了一遍,该踢的踢该斩的斩,剩下的人可不是可了劲儿的想往外逃么?”
“毕竟现在说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位,听说那位可不一般……”
小二一副啧啧啧的模样,因为此地地形特殊,虽然距京城不近,但因地形问题这个县城里可谓是远离战事与朝堂纷争,他语气中便难免带了几分事不关己的旁观意味。
莫摇花对人界的朝代更迭没什么兴趣,只问了几句便没了下文,小二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客房很快就到了,莫摇花与段玉楼推门而进。
他习惯性的布下结界,长臂一伸,揽到段玉楼脖子上:“这地方还算安宁,打算在这儿留几日?”
段玉楼扫了眼房内装饰,看起来配置还挺不错,“随你。”
莫摇花轻哼一声:“敷衍,又想找个地儿打坐练你的功法去?”
段玉楼脖子上像是挂了个树袋熊,略显沉重,闻言眼里堆起了细细的笑:“怎么,你觉得无聊么?”他状似不解风情的说:“不然你可以去街上逛逛,刚刚路过市集,那里似乎挺多看头的。”
段玉楼:“……”他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上,微咳一声:“方才我们似乎路过了一间玉器店。”
“嗯?”段玉楼适时出声,鼓励他继续下文。
“我往里瞧一眼,看见一样玉器不错,所以就顺手买来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件玉器,是白色的玉石串链,有些分量,而且打磨得很圆滑,质感莹润,表面雕刻了一层很浅的浮雕,看上去浑然一体。
段玉楼屈起手指提过来,他的指骨修长,配上修真者通常莹白的皮肤,衬得那玉器更加漂亮,几乎有些熠熠生辉,“这么大的手链?”他捏捏玉石,掂了一下:“戴手上应是不方便吧?”
莫摇花言简意赅的提示:“可以戴,也可以用。”
段玉楼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怎么用?”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怎么用了。
一个时辰后莫摇花出了一身汗,段玉楼却连半丝头发都没乱,用袖子替他轻轻拭了下鼻尖的汗:“原来你汗这么多。”
莫摇花:“……”
莫摇花这会儿特别老实的一声不吭。
“你先用着它吧,”段玉楼温声:“我再去店里给你找个更合适的。”
莫摇花:“……”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好像还给段玉楼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门。
段玉楼出门前还对他道:“在这里等我,去去就回。”
段玉楼背着手踱步又去了一趟玉器店,站在一众样式各异的玉石面前沉吟许久,这才不紧不慢的挑了两件付过银子,一边思索用法一边走回去。
走到客栈门口他就察觉到一点异样,段玉楼没投过去太多心神,甚至在进入大堂以后直接忽略了一个坐在大堂里的白色身影,抬脚上楼。
前路被拦住,熟悉的声音传来,陆庭秋站在楼梯上方道:“师弟,好久不见。”
段玉楼袖手轻叹一声,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许久不见,师兄。”
陆庭秋看了一眼三楼,“这几年来你在外面如何?”
段玉楼袖子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玉器,说道:“如师兄所见,我很好。”
陆庭秋神色复杂,“若是真的如师弟所言,那我今日便不会在这里了。”
“哦“””段玉楼勉强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愿闻其详。”
“师弟,”陆庭秋叹道:“不要这样戒备我。”
段玉楼没表示,毕竟他现在真的算不上在戒备陆庭秋。
“师尊说你的命牌出现了裂痕,你自己不知道吗?”
段玉楼并未回答,反而说:“仙尊已经答应过会将我从度平宗里出去弟子之名,为何我的命牌还会保留在令宗门下,”他笑道:“难道堂堂仙尊说话竟然出尔反尔吗?”
陆庭秋不愿意看到他看似在笑实际上却满是疏离的神色,有些无奈了:“阿楼,不要岔开话题。”
段玉楼继续把玩着袖子里的玉器,漫不经心道:“这似乎与令宗并无关系。”
“师尊只是担心你,”陆庭秋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我也担心你。”
“所以呢?”
“师尊想让你回宗门里去,他有办法能让你度过这次劫难,他不想你出事。”
段玉楼抱臂:“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跟你回去?”
“师尊并没有这样认为,他只是托一句话给我,让我转告给你,”陆庭秋道:“他让你一定要回去。”很肯定的语气。
“这是在威胁我?”
“也算,也不算。”
其中一半是威胁,另一半约摸算得上是……求。
风越白已经没有立场让段玉楼再听他的话,所以他现在可以说是在求段玉楼回去。
五六年前一别,二人基本上已经恩断义绝,段玉楼和莫摇花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与去向,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留,所以饶是风越白也不一定能时时推算得出他的位置。
直到半年前段玉楼的命牌开始出现了一点裂痕,并不显眼,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十分微小,但修真者的命牌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变化,风越白注意到此事后便将命牌拿回了自己宫里,发现命牌上原本细小的裂缝在一天一天的渐渐扩大,这种变化很微妙,只能每天都不断的给命牌主人卜算卦象,这才能看出一点端倪。
段玉楼最近将有一劫难,且这劫难在逐渐逼近。
所以陆庭秋被派出来要将段玉楼带回去,至少什么事情都要经此劫难度过后再说。
段玉楼看上去并没有改变主意:“如果我还是不愿意呢?”
“师尊想做什么事,很少有什么是最不到的,”陆庭秋若有若无看了三楼一眼:“至少在你还有在意之人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忤逆他,”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的传达到段玉楼耳朵里:“毕竟你已经见过真正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撕了那层伪装的外皮,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
段玉楼推门而进的时候,莫摇花的小结界还没有收起。小结界就是这样,可以杜绝房内的任何声音与响动,包括神识波动也无法传出去这个范围,但是相应的,设下这种小结界,相当于也屏蔽了很多外界的信息,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因为结界里外并不相连,已经隔开了两个世界。
“感觉如何?”段玉楼进门问道。
莫摇花闻言看了他一眼,咬着唇没吱声,眼里盛着一点不由自主的隐忍和水色,瞧起来颇具风情。
段玉楼微微一笑,摇出袖中的玉器,拎着玉绳吊在莫摇花面前晃了一下:“这个如何?觉得好看么?”
那是个玉质的玲珑球,尾端吊着红色流苏,雕刻细腻传神,中间有部分镂空,看起来很灵动。
“嗯……”莫摇花有点恍惚:“很好看。”
“喜欢吗?”
“喜欢。”
“那就一起给你用吧。”
“……”
第二天段玉楼毫无征兆的和莫摇花说了一件事,他有事要离开半年,而且归期不定。
莫摇花从没听过他提起这件事,几乎是下一刻就着急的发问:“为什么?!阿楼,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做啊?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半年?”
而且什么叫归期不定?若是归期不定,又为何要设下半年的期限?
莫摇花想起什么,脸色顿时沉下来变得很难看:“是不是风越白?是不是他逼你了?”
“不是,”段玉楼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与他早已断绝关系,连面都不曾见过了。”
“那还有谁?”莫摇花面色凶恶的使劲儿回想。
段玉楼道:“只是其它的事情,你不必多想,若是我真的解决不了,我也会告诉你的,”他安慰道:“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莫摇花的表情立马变得有些委屈,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我让你感觉到厌烦了?”
“没有,不用多想,与这些都无关。”
莫摇花泫然欲泣:“那为什么……”
“我需要时间去自己处理一些事情,”段玉楼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好么?只需要半年,半年后我会来找你。”
莫摇花霎时心都软了,又心软又不舍,整个人像是在被反复拉扯一样,“真的是半年?”
段玉楼点头:“对。”
他的神色不同于往日的散漫,难得认真,莫摇花心知他这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毫无预兆的要一下子分开半年,他真的觉得实在是太长了。
一日不见他都觉得长得望不到头,何况是半年……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要做的事情,”莫摇花下定决心,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露着失落:“好,我等你,阿楼,我尊重你的选择和决定,但是半年后你一定要来找我,因为半年时间会让我很难过,”他道:“或者我去找你也可以……”
“不,”段玉楼说:“你需要和我做一个约定,那就是你不能来找我。”
“为什么?”莫摇花勉强笑了一下,开玩笑道:“怎么感觉你好像要抛下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似的。”
段玉楼看了看右边窗外的远山:“不会的。”
“那你得记着,”莫摇花捉着他的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记着回来找我就好,我怕你半年就把我给忘了。”
段玉楼摸摸他的脑袋:“你太低估自己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膨胀一点?”
段玉楼煞有其事的点头:“嗯,要对自己有自信。”
莫摇花终于笑了笑。
第三天莫摇花还在睡觉的时候,段玉楼将他的结界加固一遍,最后看他一眼,不再回头转身离开。
离开县城,陆庭秋早已等候在城外,“师弟,”他笑道:“你终于来了。”
“不要再叫我师弟,我已不是度平宗的人,不喜欢这个称呼。”
陆庭秋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阿楼,走,一起回去吧。”
段玉楼皱了皱眉,他更不喜欢陆庭秋或者风越白这样叫他,也不喜欢“回去”这个词,但是因为此行特殊,他也已经懒得去纠正了。
随他去吧。
段玉楼唤出飞剑,同陆庭秋一同御剑而去,在天边化成一道流光,很快便消失不见。
两人都没有看到,在他们离去之后,城门后有个身影走过来,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阿楼,你是不会骗我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噢天呐各位宝儿,瞧瞧这个老伙计,她卡文卡到头秃的样子真是比隔壁家玛丽苏婶婶烤的苹果派还要糟糕,你能想象吗,这真的太可怕了,因为它对着存稿箱团团转的样子瞧起来简直就像一只愚蠢的土拨鼠,噢我的上帝呀
.感谢在2021-06-1023:40:28~2021-06-1302: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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