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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古代架空29(完)(1 / 1)

晚上食用完晚膳后,桐仁宫的寝殿里多了一张小床。

父皇说,太子长大了,该是时候学会自己一个人睡了。

于是萧柯钰当晚睡在小床上,看着他的父皇抱着母妃在被窝里温存,他掖了掖自己的小被子,觉得有点冷。

宋本卿似是有些困了,但频频往小床上看去,只见那孩子睡得正香。

他放下心来,捋开垂落到额边的长发,说了一句话:“陛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萧云祁毫无防备:“爱妃想问什么?”

宋本卿的一头长发都散落在床上,目光温和的低叹了一下,声音低柔,仿若蛊惑:“陛下在什么情况下,会厌弃我,抛却我,把我的眼睛剜掉,然后把我送给别人呢?”

萧云祁的神色僵了僵,眼睛睁大了一点,在黑暗里显得尤为光亮:“爱妃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戊七默了默,忽的一笑,掖了掖两人的被子:“属下心血来潮问的一句,陛下切莫要放在心上。”

萧云祁不太自然的抿唇,“不会有这种情况的,”他温下声线:“不要胡思乱想。”

“嗯。”

“睡吧。”

萧云祁看着他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不安,乃至于当晚睡着后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他,也有戊七。

他仍是他的暗卫。

他们在梦里发生的事很相似,但愈到后面却愈加不同,叫他心惊。

他把戊七当成解‘春盛’的工具,解毒时温言温语耳鬓厮磨,解毒后用过即扔弃如糟糠。

但他仍是他的暗卫,一如既往的站在他的身后,护他周全,沉默的眺望他的背影。

然而后来他发现戊七原来是先帝的死士,认为他是心怀不轨的细作,别有用心的卧底。这个发现激起了他的怒火,于是他盛怒之下挖去戊七的一双眼睛,用以惩罚他的‘背叛’。

他的眼睛和书童的太像,他们都背叛过他,所以他不喜欢那双眼睛。

再后来他逼宫成功,任嫣与萧玥临在乾阳殿里自戕。

他登位后满足宴清都与他合作后要求的回报:将戊七赐给了这个云泽国二皇子。

宴清都把戊七带回云泽国锁在床边,做了他的禁奴。

他每日被宴清都折磨,让他各种丑态尽出,逼着他向他低头,向他摇尾乞怜。

不愿屈服的下场是迎接双倍的折磨。

宴清都似乎对戊七格外的痴迷,对他下手也格外的重。

床榻上的雕刻被日复一日的鲜血染红。

床上的人从开始的反抗挣扎到后来的失去活气。

当满身风骨被污秽所浸染,他陷入深渊再起不能,苟延残喘至今,只剩下一潭被染得污黑的死水。

他最后衣不蔽体的在满身屈辱中死去,尸体被丢弃,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这是戊七的一生。

他扑到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上,双手徒劳的一次次穿过他的脸,他吼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得到他说话。

他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脸,脸色癫狂。

萧柯钰是被父皇的哭声吵醒的,他从小床上爬起来看过去,母妃坐起来在床边毫无波澜的看着父皇陷在梦魇里哭,面无表情。

他觉得母妃当时的神色好可怕。

母妃看见他了,眼睛微微弯起来,依稀是白天时那个很温柔的母妃,他忽然又没那么怕了。

母妃对他招招手。

萧柯钰登时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中途不小心踩了一脚父皇的肚子。

父皇吃痛,但是没醒。

带孝子萧柯钰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父皇,脚步不停。

年纪轻轻的小太子一头扎进母妃温暖的怀抱里,流着哈喇子睡了过去。

虐心值叮叮叮涨了一夜,最后停留在99%的进度值上,不肯涨了。好似知道一旦涨满就会发生什么似的。

萧云祁第二天顶着一对肿泡眼从床上爬起来,就看见他的爱妃抱着他的崽子挤在了那张小床上,温馨不已,好像已经与他隔开了两个世界。

萧云祁:“……”

他把小崽子从爱妃怀里拨出来,把自己埋了进去。

宋本卿睡眼惺忪:“怎么了?”

萧云祁不说话,往他怀里钻了钻。

“好了,”宋本卿伸手拍拍大清早爬起来撒娇的皇帝陛下:“陛下该去上朝了。”

对不起。

萧云祁在他怀里咬着牙,眼眶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好一会儿他敛起全部情绪,深深吸一口气,从宋本卿怀里退出来,“朕要去上朝了,爱妃来替朕更衣。”

“是。”宋本卿依旧低眉顺眼,萧云祁却看得心头刺痛。

更衣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静谧。

束好腰带理好袍角,宋本卿扶着冕冠对萧云祁笑:“陛下的威严与日俱增,震慑于这普天下的王土之上,您是真龙天子。”

萧云祁的唇角微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带着僵硬的笑意:“那是自然。”

戊七细致的给萧云祁戴上冕冠,大太监扶着萧云祁上步辇,宋本卿在他身后漫声道:“恭送陛下。”

萧云祁脚步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走。

宋本卿浅笑着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奇怪了,这狗男人任他怎么刺激都不肯涨最后那一个百分点的虐心值。

上过早朝,萧云祁回去桐仁宫,萧柯钰吃过午膳,已经被绿碧哄着睡下了,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异常可爱。萧云祁问起戊七,以为他在内殿休息。

绿碧生怕吵醒小皇子,压低了声音,疑惑道:“先生么?先生不在桐仁宫里呀?”

萧云祁眼皮一跳,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不在?”

绿碧见他这是隐隐要发怒的前兆,忙小声道:“先生喂食小皇子吃过午膳,说这宫里闷得很,想出去转转,不让我们跟着他。”

萧云祁都要疯了,不受控制的高声诘问:“他要出去?!为什么不拦着他!”

萧柯钰被他的声音吼醒了,揉着眼睛小声哭起来,不停打嗝:“父……嗝……父皇……?”

绿碧见状忙将小皇子抱进怀里哄着,急得头大:“先生那样的武功,他若是想要出去,奴婢们是拦不住他的。”

萧云祁满心恐慌,不想听她说什么理由,“朕问你!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绿碧头顶冒烟,使劲儿回想,“先……先生,好像说要去外面看看,他没说想去哪里,但是朝着宫道的南面去了。”

萧云祁转头便走,后面一堆熙熙攘攘的随从呼唤,他被吵得烦得很,扭头吼了一声:“都给朕滚,别跟着朕。”

“戚贵妃要是有什么不测,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以前的萧云祁大概不会想到,他会为了曾经府中的一个暗卫,吼出这么一句明显迁怒又毫无理智可言的无能狂怒。

宫道一路往南通往慈宁宫,但是中途的岔路很多,萧云祁在宫道上狂奔,不清楚戊七会不会一时兴起,顺着哪条岔路偏离路线。

他大可让宫人去替他找,根本没必要让自己这么,贵为九五之尊,却满身狼狈。

但是不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的。

萧云祁竭力拖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沉重朝服,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跑得这样快,快得耳边只能听到呼呼风声和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重重的顶着疼痛不堪的脑子。

他有预感,这次若是再不及时找到戊七,便有可能以后都找不到了。

明明说过不会走了,他已经说过不会走了。

萧云祁大口喘着气,被自己的朝服绊倒在地。

他红着眼眶爬起来,脱掉早上戊七亲手给他穿戴上的,金线绣龙纹的沉重外袍与纹带,爬起来继续朝着慈宁宫而去,抬手摸向头顶上的冕冠,冕旒上的白玉珠串缀在眼前晃晃荡荡,萧云祁奔跑中呼吸不匀,手上抓着冕冠,用力把它拽了下来,固定的金簪早已不知跌落到哪里去了,冕冠连同朝服被主人毫不犹豫的扔下。

他披散着头发,一身金黄龙袍,跑动间衣袂翻飞,像只义无反顾扑向焰火的明黄飞蛾。

慈宁宫早已没了主人,空荡清肃,哪还有半点人影。

萧云祁一把推开大门,巨响回荡在空冷的大殿内,他怔怔的往前两步,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陛下在怎么样的情况下,会剜掉我的双眼,把我送给别人呢?”

萧云祁脑子里无端端响起这句话,仍记得戊七说这句话时,脸上那被明灭烛火映衬着的安静神情,他的身形晃了晃,勉力挥掉脑子里不断攀升的可能,尽力去回避那个令他害怕的猜想。

心好像快要跳出来了。

萧云祁按住剧痛的头,半刻不停的抬脚跑了出去。

慈宁宫没有,那他就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去找。

远处传来随从们寻找他和戊七的呼唤声。

萧云祁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座宫殿,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很狼狈,从中午到日暮,他忽然觉得这皇宫里大得可恨。抬袖抹掉脸上不断落下的汗,萧云祁在那片遥遥的呼唤声中恍惚了一瞬,忽然心底腾升出一个很莫名的念头。

他顺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直觉,怔愣般穿过大片的冷宫,等到自己站在冷宫深处的荒芜院子时,回过神来,伸出微抖的手,推开了破旧的院门。

这是他自己的院子,幼时被先帝冷落那段时间,他被赶到这里住了很久。

很偏,很冷,几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影。

但是寂静,安谧,隔着岁月的厚重感,仿佛与世隔绝。

萧云祁走了进去,破败的院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摇摇欲坠。

萧云祁仿佛听不到一般,他的目光停在榕树上的某个身影上,怎么都挪不开。

当初居住的小院早已破落,无人修缮,顶檐倒塌,梁柱弯折,有种难以言喻的破败荒芜感。墨绿浑浊的湖水边长着一颗榕树,枝桠很低,有人在分枝上闭目躺着,长长的头发瀑布般倾泄下来,呼吸浅浅。

很显然,他睡着了。

萧云祁收起自己粗重的喘息,不自觉放轻脚步,一步一步从院口走到了他身边。

戊七的眼窝微微凹陷,脸色白得病态,睡梦中也微微蹙着眉。

萧云祁的心揪在一起,伸出手去,想碰一碰他的眉头。

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戊七的脸时,对方睁开了眼睛,刹那间光华流转。

“陛下。”

戊七的薄唇一张一合,顶着一脸刚醒的疲色,这样唤他。

“陛下,你哭了。”

萧云祁没动作,见戊七看着他的脸许久,慢吞吞的从枝桠上坐起来,朝他伏低了半边身子,用自己的袖子来将他脸上的水迹一点一点的慢慢拭去,动作温柔。

原来那不是汗,他倒没觉得,以为自己的汗这么多。

原来却是泪。

“陛下为什么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戊七的声音低沉和缓,眼睛专注的看着他的脸,微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动作。

“找你。”萧云祁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哑。

戊七的眼睛似乎轻轻弯了一下。

萧云祁能嗅到他身上温暖的浅香,四肢的疲乏与头部的疼痛一齐涌上来,让他很想亲吻一下这人的嘴角。

“陛下可以让下人去找呀,”戊七的手指轻轻勾去他眼尾滑出来的泪,“总能找到的,我说过了,我不会走的。”

“不,你说谎。”萧云祁的眼睛盯着他,这样道。

戊七笑了一下,在昏暗的霞光下如昙花一现,手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陛下贵为天子,九五至尊,不该为了我弄得这样狼狈。”

萧云祁扎进他的怀里,身体在后知后觉的轻微发抖,“我不是皇帝,”他的手勒紧了戊七的腰,低声道:“我是萧云祁。”

萧云祁不必顾忌任何皇帝的礼数与仪态,从桐仁宫里奔出来,不管不顾的扔掉身上的所有累赘,失智般一间一间宫殿的去寻找你的身影,生怕你离开,怨憎你的抛弃,患得患失。他只是一个害怕戊七会离开的可怜人。

只是,为什么在我质问你说谎的时候,你不反驳我呢?

反驳我啊。

萧云祁像个陷入了绝境里的人,找不到出路,留不住身边的人。

怎么办呢?萧云祁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要不要杀了你,这样你就不会主动离开我了。

萧云祁手指不安的蜷缩起来,绞在一起,几乎要把自己勒进他的身体里,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脑子又浮现出戊七死在宴清都床上的模样,空洞,破碎,悄无声息,一层又一层的血冲刷着床边的浮雕,像一片被红色包裹起来的罪欲,狰狞而丑陋着,一边啃噬着他的内心,一边发出恶心又得意的笑。笑他的愚蠢,笑他的可悲,笑他的自以为是,萧云祁喉咙里发出呜咽,身体颤得更加厉害,觉得心在滴血。

戊七垂眸静静看了怀里的人许久,伸出手来,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抚,柔下声音:“陛下不必如此,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不会食言。”

萧云祁一顿,脑子里翻涌的牛鬼蛇神在他出声的一瞬间都统统消失,他在戊七安抚的力道下放松了身体,满心的千万情绪翻腾,却是犟着仰头,神色狼狈也森冷:“你说的每一句话,朕都记住了,你若是做不到,朕就找你算账,把你关起来,哪都去不了,就算疯了也不会放你走,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他的话说得狠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面掺着多少狐假虎威的水分。

戊七若是有心要走,他根本拦不住,他只是妄图用自己的恐慌将戊七捆绑在身边,给自己多找一分安心的理由。

无力又可笑。

“是,陛下,”戊七的声音轻飘飘的,在红到极致的暮色霞光之下,用手指替他捋顺着交织到一起的乱发:“我会努力活到,你想要我活到的那一天,然后陪你走下去。”他偏过头,柔软的嘴唇贴到萧云祁薄薄的眼皮上,安慰性的一寸一寸压下来,带来一股温温的,湿暖般的抚慰意味。

萧云祁得到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实现的保证,安下心来,霎时全身上下只余疲惫,有些眷恋的闭眼仰着脸,感受着压在眼皮上的那一小片柔软:“随我回桐仁宫吧。”

“嗯。”

“不要再出去了,好么?我是说……出去前,让宫人给我汇报一下,你要去哪里,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都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戊七的视线不在他身上,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理着他长发上的一个结,淡淡道:“嗯。”

“走吧,我们回去。”

戊七回神,拢起五指,直起身来:“好。”

陛下和戚贵妃在暮色四合中安然回到桐仁宫,宫里的众侍从都松了口气。

陛下不让任何人接近他,沉着脸只接受戚贵妃给他处理身上细碎的小伤口,那模样像只受了伤的雄狮,阴沉沉的有些神经质,还有股莫名其妙的攻击性。

当晚萧云祁又做了一晚上噩梦,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四肢紧紧的缠着戊七,让两人都呈现了一种非常不舒服的姿势,萧云祁没管,他将头埋在戊七颈间,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冒出一个干脆就这样躺到天荒地老的念头。

戊七不舒服的动了动,没醒,眼底满是青黑。萧云祁惊了一惊,忙不迭将他放开,看见对方蹙起的眉头渐渐舒缓。

萧云祁伸手碰了下戊七浅色的柔软薄唇,属于昨夜的情绪已经慢慢沉回底部,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在床头坐了许久,脑子里似乎乱七八糟的被塞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一片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静默的剪影伫立良久,终于缓慢的,小心的,俯下身来,在睡着的人额头上,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自那以后萧云祁对于“戚贵妃”的态度似乎着了魔,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桐仁宫,也很少让桐仁宫里的戚贵妃出来,他甚至几乎要将乾阳殿整个搬到桐仁宫里,好像要把自己同这一座宫殿,或者说是宫殿里的某一个人,砌成一个整体,不愿意再分开。

这种状态一经显现立马遭到了朝臣的大力反对,朝堂里有官员大力弹劾,进谏直言这种做法不可取,帝王就应该雨露均沾,广施恩泽,而不是至今就只有萧柯钰这么一个皇子,其说得激动起来,更扬言戚贵妃是妖妃转世,迷惑霸占了帝王的所有宠爱还没有丝毫自觉,定是个极其厚颜的妖邪之人。

没过两日那名官员就因为贪墨落马,关在天牢里等待不日斩首示众。

断断续续抨击萧云祁恩宠不匀不愿传嗣的官员都以各种各样的罪名入了天牢,久而久之萧云祁的皇嗣一事也没人再敢拿出来做文章。

他将这皇朝治理得太好,战事平歇边境安定,海清河晏国泰民安,唯有对于子嗣一事才会让那帮老东西有文章可做,逮着不愿放。

满朝文武长了记性,缄默的闭上嘴巴,不再劝他纳妃生子。

萧云祁如愿以偿,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

然而就在三天后,他在桐仁宫里批阅奏折,戊七就在他身边的躺椅上看话本。

戊七在藤椅上,伸手按了按胸口,扭头看了眼萧云祁,忽然道:“陛下,这些话本很旧了。”

“嗯?”萧云祁抬头,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我让人再去宫外给你弄一些回来,这些翻了又翻,想必你已经看厌了,换一批如何。”

戊七笑笑,声音有些低,手掌垂落到身侧:“不必了,它们总归陪了我这么久。”

萧云祁听着耳边戊七的声音,笔下不停,却在心里寻思着哪些话本最中戊七的心意,下次让宫人去挑一批回来。

气氛安静下来。

他批奏章。

他看话本。

很安谧。

直到萧柯钰捏着戊七冰冷的手指说:母妃你理理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萧云祁心里一悸,失手打翻墨盘,支起半边身子,桌案到躺椅的三五步距离被他走得跌跌撞撞。

他扑过去,只看见那人微微闭起来的双眼和摊在膝头没看完的话本,是关于世家小姐与高中秀才的那本,他很记得,纸页已经发黄泛旧了。

‘春盛’的最后一次毒发夺走了戊七的性命,让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他面前死去。

萧云祁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却强撑着神经质的死死咬着唇,觉得嘴里苦得很,还泛着一丝腥甜的气味。

他终是没能听出戊七那最后一句话里的虚弱,脑子还在不着边际的想着什么劳什子话本,或许那句话里面还掺杂了什么他想要告诉他的东西,只是现在已经无从考证。

萧云祁痛苦的弯下腰来,忽然毫无征兆的吐了一地,混和着死死缕缕的血色,翻滚的胃酸让他的眼里泛出生理性泪水。

但是躺椅上的那个人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立马睁开眼睛站起来,拍着他的背抚慰他,用和缓关切的声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吃错了什么东西陛下且不要动,我给你拿杯水来。”

萧云祁揉了揉剧痛的额头爬起来,浑身发着抖,用狰狞温柔的眼神盯着躺椅上的人许久,慢慢俯身,将唇印在他肖想了许久的浅色薄唇之上。

冷的。

苦的。

没有那人冬阳下的雪松般带着清冷与温柔的味道。

萧云祁两眼一眨,眼泪落到了戊七的眼睫中,又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滑。

他终于完完全全的意识到,这个人死了,也不会再睁开眼看他了。

骗子,你不守约,你说过了会陪我一起走下去。

可戊七分明连两个月都没有撑过,御医说过他能活多久都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毒入骨髓,端的是无解,戊七走得这样快,分明是不愿再留在他身边。

他终究还是走了,走得这样没有一丝留恋。

萧云祁勾了勾他毫无体温的手指。

骗子啊。

你且等着,等我去找你算账。

戊七的尸体被萧云祁火化,萧柯钰在旁边哭了很久,一直在问父皇为什么,为什么母妃要离开他们。

他的父皇神情麻木,没有答他。

戊七的身体被火化成一小捧,萧云祁用荷包装了一撮,剩下的用一个青花瓷罐装起来。荷包放在身上日日佩戴,青花瓷罐放在书案边,批阅奏折时相伴左右。这鬼里鬼气的举动成为史官笔下这个饱受称赞与爱戴的帝王难以被人理解的一个独癖。

戊七离世两年后萧云祁破格撰升何榆青为异姓王,与其在乾阳殿里彻谈一夜,留下书信一封,翌日孤身一人在一张躺椅上饮鸠自尽。

死后他身上佩着一个荷包,与一个青花瓷罐以帝后之礼合葬,举国哀悼同鸣。

他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为稚子铺路,年仅七岁的萧柯钰登基为帝,何榆青一跃成为摄政王,培养新帝整治国里,这些都成了后话。

【叮~数值更新中……恭喜宿主,任务已完成,该世界虐心值已凝缩实体化,发放至您的系统空间内,请留意查收。】

从任务世界里抽身离开,宋本卿头中还残留有‘春盛’毒发时侵入脑仁里一跳一跳的剧痛和麻痹感。

他捏着眼角按揉:【012,连接攻略部门所在地,我要回去。】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收到,系统正在连接中……】

【连接完成。】

原本全封闭式的系统空间里出现一扇门,宋本卿过去把门打开,门外已经连通到攻略部门的所在地。

他出门后在虚空里徒行许久,视线里慢慢出现黑色的小点。随着走近黑色小点变多,逐渐密密麻麻,临近了仔细看才发现那些不是什么小黑点,那是一瓶瓶悬在空中的黑罐,透明玻璃质的罐子里面装着质地流动的黑色雾状体。

这虚空里漂浮着密密麻麻数不尽的黑罐,若是有密恐患者在这里,恐怕会当场爆炸。

宋本卿走了许久,仰头看着头顶四周无处不在的黑罐,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其中一个伸出手掌,作了个收拢的动作。那飘得高高的黑罐慢悠悠落到宋本卿面前,他看了看,说道:【是这个吧。】

012核对了一下:【是的。】

宋本卿掀开盖子,将手中凝聚成了实体圆球状的虐心值放进里面去。黑色的雾气慢悠悠将散发着荧光的圆球包裹,一丝一丝的缠绕在上面。不一会儿罐中雾状的黑色气流好似褪色一般,从浓黑变得浅色,黑色的痕迹在慢慢淡化,直到最后一丝黑色消弭于无形,罐中的“灵魂”已经变得透明澄澈。

它的怨气消弭了。

透明的灵魂从罐子里丝丝缕缕逸出来,抽丝剥茧般从灵魂上凝出一枚淡色的能量团。

能量团会被主系统收集,用以供应庞大的整套系统运转。

下一刻刚刚出现的能量团就被虚空里的某样东西抽走一般,在宋本卿的视线下被挤压,变形,然后消失。

那浮在空中透明的灵魂好像愣了一下。

宋本卿见怪不怪,他的任务完成,打算回到系统空间里去。身后却有丝丝缕缕的东西缠绕上来。

原主戊七的灵魂没让他立马走,伸出自己的一小绺触丝碰了碰宋本卿的额头,然后才在他的视线下四处逸散。他的怨念已经被消除,了无遗憾,此番过后会逐渐回归自己的世界,不会再被自己生前的怨恨困囿禁锢,导致自我毁灭的结局。

宋本卿摸了摸额头,没出声。

方才戊七点了那一下,对他传达了几句话。

感谢他给他带来的虐渣值。

他不但用他的身体去反攻萧云祁,顺带还虐了一把宴清都,让他觉得很爽。

所以他给他送了能量,请收好。

宋本卿看了看,发现能量很多,比主系统刚才抽走的那一团还要多。如果主系统要是知道,可能会气疯。

宋本卿收好能量藏起来,看着那空下来的玻璃罐在虚空里渐渐化成一堆数据字码,消散在空中。

成功消去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在等着他。这里所有的玻璃罐里装着的都是系统从各个世界里收集的灵魂,黑气是它们产生出的怨念,怨念多来自他们生前遭受过的各种迫害与苦痛,若想消除怨念得到能量体,也就需要完成那些灵魂的心愿。

任务者拿到虐渣值来这里替他们消去生前怨念,以此相对的会获得能量团。

这是虐渣系统里攻略的一整套流程和最终目的。所有的任务也是从这些黑罐灵魂中随机抽取,然后被投放到此灵魂相对应的世界里。

宋本卿进入系统空间前想了想,将戊七给的能量吞了下去。

体内有他拿自己残缺不全的神体做成的容器,可以躲避主系统的日常扫描与排查,跟着能量团一齐被吞下去的还有一块很小的黑色碎片,是从戊七的那个世界里带出来的。

黑色碎片又细又小,他走遍那么多任务世界收集了多少年,能够拼凑起来的样子也不过巴掌大小。

他回到系统空间里面睡了一觉,睡了很久,醒来后让012直接将自己投放到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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