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最近得罪了哪方神明,一路过来总是倒霉。
但即便沈塘在心里将各路神明拜了个遍,该跳的舞还得跳,因为他不跳,就得找美人来跳。
作为一名宠夫人的夫君,只是跳个舞而已,并非什么为难的事情,男子也有剑舞嘛。
直到沈公子看到了那套特制的舞衣,一节一节的转头看向了林肃:“当真要穿这个?!”
林肃莞尔一笑:“夫君不必紧张,赏舞者只有我一人。”
沈塘心下安了一些,只在夫人一人面前丢人委实不算什么,反正丢过的人也不止这一次了。
女子一舞动天下者众多,林肃却觉得都不如自家孔雀毫无顾忌的开屏之时。
沈塘答应了跳,便不会在开始之后扭扭捏捏,男子阳刚之中带着柔韧,只觉容颜艳色无边。
林肃随手弹奏,已成曲目,从大船之中传出,引来无数画舫问询此曲,但都不得答案,只能遗憾返回。
琴声并未彻夜响起,舱房内的灯光却是亮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林肃将那碎了一地的舞衣收起放在了匣中锁起,美名其曰收藏作为回忆。
沈塘却是手臂捂着眼睛,决定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家夫人了,忒小心眼,忒记仇,当然,这话也不能在夫人面前说。
美人之事不了了之,除了在各地游玩,林肃途中可谓是买下商铺无数,花费甚巨,可他所相看的铺子一旦开张便是人.流如潮,沈塘十分相信待他们返回之时这开铺子的银钱便可收回。
皇商之名挂上,地痞无赖自是不敢惹,连官府都得相护一二,沈塘当真是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妙之处,对林肃的崇拜也是更上一层楼。
“我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够遇到夫人。”沈塘躺在林肃的膝上,随着江波赏月,突然有感而发。
“此话应该是我说吧。”林肃低头笑道。
沈塘与他在一处,总是心情极好的:“你这人便是身无长物,只凭一张嘴也能哄的无数人愿意跟着你了。”
“我要那无数人做什么,有你一人足矣。”林肃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不许胡思乱想。”
“我是在夸你。”沈塘从前觉得话本中所写情人总是相思腻歪的很,如今身处其中才知道情到浓时,即便人在跟前也会惹得相思。
“多谢夫君夸奖。”林肃笑纳。
江南水乡,虽是水路畅通,却皆是小道,大船换了画舫继续前行,一路桃红柳绿,一步一景,当真是与京城不同的风土人情。
此处水患治理的差不多,道路上虽还有衣衫褴褛之人,但到底干净,人的脸上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水乡女子比之北方更多几分柔情,当真宛如从水中洗涤的一般,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然而再轻声细语与众不同,沈塘都是目不斜视,冷酷无情,以身作则做好夫君典范,毕竟多看一眼都觉得腰疼,而他不看,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阻止夫人去看。
这种事情也就小厮费力些,得不时帮助主家拒绝那些被吸引来的蜂蝶,大部分都是识趣的,却也有那些见是两个男子甘愿为妾的。
对付这一类沈公子当真是毫不留情,狂风扫落叶:“良家女子哪里会自甘堕落,主动请缨做人妾室,莫非是家教不严,教出了个倚门卖笑的。”
那姑娘红着眼睛掩面而逃,沈塘一展折扇毫无愧疚,正想回去向夫人邀功,却是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景琛?”
沈塘顺着声音望过去,在看到那道更熟悉的身影时懵了一下:“子玉?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久,也就看完了景琛你舌战那姑娘的全过程罢了。”云洄笑道。
只不过半年多不见,他身上的气质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褪去了几分文人的孱弱感,倒真有了几分磐石般的坚硬。
沈塘略有些尴尬:“让子玉兄看笑话了。”
“无事,左右看的也不少。”云洄左右打量了一番,看到林肃时拱了拱手,“林兄好久不见。”
他虽知道了林肃的字,但为了避免给他惹麻烦,却是注意没有去称呼。
林肃起身让座:“子玉兄好久不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一别数月,若非你主动打招呼,我未必敢认。”
“林兄谬赞了。”云洄撩起衣袍坐于茶舍之中,他未着官服,只一身青色便衣,却有百姓路过之时行礼后方才离去,连那茶舍主人也是热情的捧上了茶水,叫了一声:“云大人。”
虽是热情,却不做打扰。
云洄治理河道,却也算此地的父母官,若非真正爱民如子,也不能得百姓如此恭敬。
云洄落座,其身后跟着的一个娃娃脸的少年却是殷勤的为其擦着桌子,让那茶舍之人都有几分无可施为的地方。
小少年动作殷勤却不贸然插话打扰,忙完了以后就眼睛亮晶晶的站在一旁,看起来鲜活的很。
少年脸生的小,皮肤却白皙,再配上一双灵动的眼睛看起来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讨喜的很,沈塘懒得去插林肃他们的话头,只偶尔说说趣事,目光却是转到了小少年那里,挥了挥扇子招呼人过来问话。
少年看了云洄一眼,得其点头后机灵的跑到了沈塘面前。
“你这小家伙多大了?”沈塘跟逗小孩儿似的。
“我不是小家伙,今年已经十六了,再过几年就要加冠了。”少年声音清凌凌的,就像此处的流水一样。
沈塘来了兴致:“你平时都跟着你们家大人么?跟了多久了?他平时都做什么?”
少年又瞥了云洄一眼:“大人来了我便一直跟着了,照顾衣食起居自然要一直跟着,至于大人平时做什么,我不通文墨,不知道。”
“你家大人学富五车,竟也不教你识字?”沈塘也不在意云洄平时做什么,他只是闲得无聊好像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兴致勃勃的研究玩法。
“不是,大人虽公务繁忙,但还是教我识字了。”少年的圆眼睛中闪过一丝羞愧,“只是我天生不通,总是学不会,非大人之过。”
“哎,你这可是狡辩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学不会,还是师父教的不好。”沈塘在那与少年诡辩。
少年虽生的机灵,但到底真的不通文墨,哪里辩的过这曾经满嘴风流的沈少爷,顿时急的白皙的小脸通红:“你是大人的朋友,怎么能说大人的不是?”
“你这般护着,难不成恋慕你家大人?”沈塘敲了敲他那描金的折扇,正得意的时候被林肃伸过来掐了一下腰提醒。
小少年纵是有思慕之情,可此处风土皆是委婉为主,哪里受过这么直白的挑破,一时站在原地脸颊通红,眼眶中已经在蓄泪了:“你胡说,你…非君子!”
沈塘没想到会将人逗哭,一时忐忑,然后对上了云洄看过来的眼神,更是坐立难安。
云洄拉了少年在身旁坐下,递了块帕子过去温声道:“他惯常好戏弄人,你不必理他。”
小少年努力收着眼睛里的水汽,云洄看向了沈塘道:“云某离开京城之前景琛送我礼物之时我还未曾回礼,如今却是要我回双倍礼了。”
这哪是送礼,这分明是要算账。
沈塘讪笑一声,对那小少年说道:“你别生气,我素来口无遮拦惯了,今日觉得你亲近,多说了两句,我同你道歉,你若觉得无礼,我以后收敛一些,不冒犯你便是。”
小少年抬头看了云洄一眼,对沈塘道:“无妨,也是我小心眼了些,您也莫要怪罪我失礼之处。”
“不怪罪不怪罪。”沈塘笑了一下,看向了云洄道,“我同你家这位道歉了,也被原谅了,礼可不可以不送了?”
云洄瞥了林肃一眼,见他不管,便知道是放任彼此玩笑了:“好说,一码归一码,当日云某离京,景琛兄所送图册至今保存完好,研究细致,大开眼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云某收集江南名册十余倍,不日送给林兄做参考可好?”
“多谢子玉兄厚赠。”林肃接话道。
“为何不送给我?”沈塘面色微妙。
云洄端起茶盏道:“送你有何用?”
沈塘:“……”
云子玉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纯洁的云子玉了!你瞅瞅这都学了什么乌七八糟的,君子非礼勿言呢?
不对,为什么送他没用?
沈塘瞪向了云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某应该知道什么?不如景琛兄同我说说。”云洄清雅笑道。
沈塘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万一猜错了,他与夫人的位置不就暴露了。
作为夫君最后的坚守,此事必须隐瞒起来。
“没什么,多谢子玉兄好意。”沈塘觉得自己真的得去求一道护身符了。
他乡遇故知乃是大喜之事,茶舍之中并非久谈之地,云洄在此处定居,直接邀请两人过府做客。
他官拜四品,居住却是清简,院子虽不多,却干净整洁,住下林肃二人和随从绰绰有余。
“我本还想着要住在何处才好,如今借住你这里倒是便宜许多,也顺便可以教教小家伙读书写字。”沈塘虽喜欢宽敞,但也不是半分委屈不得,且他正得了趣事,正是兴起。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云洄笑道。
院子相隔,彼此安顿,云洄休沐结束就要处理公务不得闲,倒是小少年被派了过来当向导指引一二。
少年名叫明昭,人如其名,笑起来当真是让人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沈塘难得为师,兴致勃勃,只是打听少年家世时愣了一下。
与他想象中不同,少年家世并不富庶,反而无父无母,父母在水患中生病去世,他也是差点儿跟随而去,能活到现在乃是云洄搭救,请来大夫治病,又在他病好之后给了差事。
“有瓦遮顶,有饭可食,大人的恩情明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少年强调道,“所以你说我可以,不能说大人的坏话,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了。”
沈塘有些深思,颇有些庆幸当日同意林肃捐出那三百万两给此处救灾。
“你不知,我哪里敢说他的坏话。”沈塘笑道。
“如此便是最好了。”明昭仰头道,“其实我知你也是好人,大人说此次治理水患成功,那些粮食药草能够齐全皆是因为京城沈家捐献出了银两给我们,那日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哎,说这些就见外了,恩情记在心里就好了,平时只需以师生相称便好。”沈塘莫名想要多做些好事。
坐拥家财万贯也不过是一家富庶,若能多救几人,几十人,几百人甚至上万人,那样的功德是否能让他与林肃生生世世相遇相守呢?
“是,先生,此句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解?”明昭仰头问道。
沈塘试图看到那句,却被那通篇的文章给弄得头疼不已:“学字要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还不会走就想跑是行不通的,从今日起先抄千字文,再抄三字经,都会了再说。”
“是。”明昭倒是乖顺,也让沈塘成功下了台。
林肃不似沈塘那般清闲,江南百废待兴,正是入驻其中的好时机,但江南本就商业繁盛,强龙不压地头蛇,想要统筹颇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但即便如此,每每沈塘找他的时候他都有空。
“夫人,我们多给各地捐些银两如何?”沈塘兴冲冲的回来,“当日所捐银两可是救了不少人,若是能够救黎民于水火……”
他滔滔不绝,林肃便认真聆听,直到沈塘停下,满脸兴奋问道:“如何?”
此时若换个时代,绝对是大大的好事,可在这个时代过于收拢民心,是对君威的挑衅。
但沈塘乃是心善,心善之事不能过于打击,林肃思考了一下道:“此事不妨换个法子进行。”
沈塘不解:“换什么法子?”
“与其直接捐献银两,不如你自己来做,兴建私塾,聘请先生教导无法上私塾的孩子,或是将商路来往山村,让与世隔绝之处彻底通往外界,不拘泥于形式,只是需要花费些心力,景琛以为如何?”林肃细细说道。
“互惠互利。”沈塘琢磨着他话语中的意思,突然明白了其中深意。
富商一时捐献银两是为善,一直到处捐献便真的有收买民心之嫌疑了,而有的地方并不需要救济,反而有可能被官员私吞,有害无益。
林肃必然是想到了,却又不愿打击他的积极性。
“夫人当真有国士之才。”沈塘对他的佩服又上一层,而且觉得窝心的很。
连父母有时候都未必会对他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表示支持,只有林肃会对他的每一句话认真聆听,认真思虑。
“若你不愿,日后我二人以你为夫也是可以的。”沈塘这让步当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但他不后悔,即便所有人知道他才是妻也不后悔。
“夫君说什么呢?”林肃笑道,“夫君三媒六聘娶我过门,莫非要休了让我另娶一次?”
“自然不是。”沈塘可不想如此折腾,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夫人不是他的了,岂不是要后悔死。
“嗯,那如今便是极好了,不必改了。”林肃态度很淡。
沈塘就觉得自己的犹豫好像没那么重要似的:“……你不就在意名分和外人的说法么?”
“那会改变我二人的关系么?”林肃反问。
沈塘心中莫名:“不会。”
“嗯,如此便不需改动了。”林肃笑着答他,“夫君不必多想。”
“哦……”沈塘觉得自己白纠结了。
不过他倒是对行善举之事十分上心,上心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家的生意,计划勾勾改改,还特意去查各地的风土人情,倒是引得林肃有些好奇他如此有热情。
林肃在他忙时随口问道:“为何这般热情去做善事?”
“为了累积功德。”沈塘随口答了一嘴,反应过来以后警惕的瞪着林肃,“你休想套我的话!”
做善事累积功德,以让他们生生世世相遇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于羞耻,不能符合他沈家少爷聪慧的人设。
但林肃何许人也,只这一句便能想到沈塘当时在船上的一句话,那时他感慨功德,原来是上了心的。
沈塘期盼再相遇,林肃也不反感,若能在其他世界再相遇,他或许还会选这个人,只为这一瞬间的感动。
江南之行自然不能只忙生意,云洄作为东道主,再度休沐之时也会引二人再出,游览此处名胜风光。
而为了避免三人尴尬,沈塘将小明昭也叫上了一起,四人皆是样貌出众,同游之时当真是吸引了不少人频频回头。
但他们四人倒是怡然自得,明昭是心思单纯,云洄是被人看习惯了,至于沈塘,当年万人空巷时都未曾觉得有什么,而林肃,按照06的话说,四个人里面宿主脸皮最厚,被看又算得了什么。
明昭性情最为开朗,对一些新鲜事物正是好奇的时候,偶尔得见一二物什眼睛便变得极亮。
“你喜欢此方砚台?”云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问道。
明昭回神,摇头道:“只是看着跟大人的砚台有些相像,多看了几眼。”
“青松玉竹,这砚台倒是别致,店家这砚台价值几何?”沈塘走上前去问道。
“不多不多,二钱银子。”店家看着沈塘周身的富贵,那笑容都加深了很多。
沈塘看向了云洄道:“也不是很贵。”
二钱银子对沈少爷来说还不到一盘菜的价格,但是对于云洄这样为官清廉的却不算一笔小钱了。
“你若喜欢,我买给你可好?最近正在习字,一方好砚也可用数年之久。”云洄看着明昭道。
明昭却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可不可,我怎么能用大人的银钱,若我有一日攒够了银子再来买便是。”
店家插了一嘴:“哎,这好砚识货之人众人,若是遇上卖家,却是不留的。”
商场经历之人都知是营销手段,可明昭明显是不知的,神情略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沮丧。
“你不留?”沈塘本只是逗小孩儿,却没有打算把人家当真惹的寝食难安,转眼看向了那店家说道。
那店家讪笑:“这咱们这行也没有那个规矩不是。”
“说的也对。”沈塘明显是认同的,一旁林肃上前道:“你这铺子估价六百六十两银子,我给你双倍盘下来可行?”
“啊,这……”那店家看着林肃摆放在桌头的银子明显有点儿懵,下一刻喜笑颜开道,“公子这一看就是懂行的人,咱也不跟您讨价还价,成交。”
沈塘与林肃对望一眼,眼中的笑意不自觉加深,他甩开了折扇道:“这样便能留下了,小明昭,带有朝一日你攒够了再来买便是。”
这不仅是店家惊呆了,连小明昭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功不受禄……如此,实在不妥。”
云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店家给我包起来吧,今日我便算是借你,日后你攒够了银钱还回来便是。”
明昭连连点头,眸中明显是喜悦的。
伙计和掌柜都在忙,沈塘以折扇遮住嘴巴凑到林肃面前道:“没想到子玉是个不解风情的,白让我费这番功夫。”
“辛苦夫君了。”林肃笑道。
他倒不觉得云洄处事不当,倒是那孩子一片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毕竟也不是人人皆像沈少爷这般从小到大无数人送礼物的。
沈少爷吃的了山珍海味,也吃的路边的小摊,一路逛过去,看见什么林肃便给买什么,挑花眼的时候偶尔将铺子整个盘下来也是寻常。
明昭捏着沈塘给的糖葫芦虽是惊讶这样的大手笔,那些花出去的银子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但他更惊讶的是那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亲昵,虽是夫妻,但是有的举动着实是让人看的脸红。
国朝风气虽不内敛,却还尚未达到此种地步,他隐隐瞧着,自是觉得羡慕不已,倒是一向守礼的大人对二人举动并无半分置喙之处。
“大人不觉失礼么?”明昭小声问道。
云洄笑道:“没关系,景琛素来脸皮厚,他不觉得失礼我们又何必觉得失礼。”
明昭:“……”
大人您之前明明教的是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
他这话沈塘听了个一清二楚,回首之时却只得云洄一个颇有挑衅的眼神。
这到底是谁脸皮厚啊?
他错了,他当年不应该送龙阳图册,快把纯洁的子玉兄还回来!
人生不可读档重来,只能一路向前看,沈少爷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江南一行有云洄在此倒是方便的很,沈家想要的铺子也物色了七七八八,之前铺子出现的问题都不必林肃出手,沈塘自己就能够揪出那些蛀虫。
沈公子现在看着脾性甚好,非常好说话,可之前他一人独自掌管沈家,若是没有雷厉风行的手段,沈家早就倒了,此行只要敢沾手沈家银两的,重则送官府,将之前的银子吐出来,轻则赶出去,却是将手不干净的信息也放了出去。
既然敢伸手,便不能怪别人不给留情面。
因着此事的雷厉风行,沈少爷当真是被林肃夸了又夸,背后的屏日日开着,仿佛能与那烈日比一下谁更耀眼,相比之下,干劲更足。
这仿佛是一个圈,做好了事情夫人夸,夫人夸了干劲更足更想做事,努力做好了事情又被夸。
等到花孔雀对这圈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江南。
而林肃对此的说法是:“看着夫君有如此作为,为妻心中倾慕不已,每每看时,心中都如小鹿乱跳。”
沈塘实在很想即兴舞剑一曲,发泄一下心中的激动:“咳,当真?”
“当真。”林肃看着他认真说道。
06统计了一下数据,发现宿主除了做那事时心跳加剧,平时的心跳都是相当平稳,平稳到能把小鹿催眠睡着。
倒是这话语的冲击力让沈少爷宛如小鹿一样,一刻都消停不下来,若非林肃将人抱走,还能熬夜看账本。
“夫君年轻有为自然是好,但是若是熬坏了身体我可要心疼了。”林肃一句话让沈少爷乖乖去睡觉了。
江南一行收获颇丰,沈家挂着皇商的名头,财富堆积更是让人难以想象,朝中虽有每每反对皇商敛财暴富,可能危及士农工商的地位排序的声音,可当边境被扰,国有危难之时,沈家联合巨富们捐献上来的银两却是让这种声音被批斗的恨不得钻入地缝之中。
将士吃饱穿暖,又有上好的武器可用,边境之危不仅解除,还打入了敌军的腹地之中,此一战,便可使边陲数十年太平。
战士尘埃落定,商人地位明显拔高许多,虽跃不过农籍,皇帝却是特开恩典,在国难之中有捐献之商人子嗣可参与科举取士。
此举朝野震惊,却无太多的人反对。
而在沈塘与林肃成婚十年时,沈夫人竟是高龄孕子,给沈少爷又生下了一个弟弟。
二老年龄已高,虽有丫鬟照顾,沈夫人却是在孩子断奶之后交由沈塘二人照看,自己只偶尔逗弄一把,硬生生将儿子弄成了含饴弄孙之态。
面对着个跟面团揉成的小人,沈孔雀当真是碰一下都怕皮肤青肿了,抱一下就怕捏坏了,看着林肃轻车熟路的逗的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千言万语憋成了一句话:“夫人真乃贤妻良母,若你能生,我们的孩儿必定比这个小不点可爱。”
06飞快挥舞数据记账本。
因为这一句话,如今愈发明艳照人的沈少爷愣是真的被实验了一把,被林肃按着企图生出孩子来。
沈少爷宛如被蹂躏过的娇花,整个人凄凄惨惨戚戚:“我真的不能生……”
败就败在了这张嘴上,他以后再也不惹夫人生气了。
小面团小名就叫面团,沈塘起的。
大名则叫沈璿,林肃起的,不求王侯将相,只求如美玉一般的品质。
小沈璿聪慧,当真是三岁可作诗,林肃教什么都学的飞快,小小年龄才名便传遍了京城。
因为小家伙一直腻着林肃,颇让沈孔雀吃了一段时间的醋,仿佛那不是亲生的弟弟,而是路边捡来的,由此也颇有些明白当年在爹娘面前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捡回来的。
小人儿软乎乎的是可爱,可是对夫夫恩爱实在是阻碍了些。
林肃教沈璿诗书礼仪,连师父都不必请,沈塘便教小面团爬树扎马步,武功学起来,武师父也不必请了。
小沈璿才名遍京城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出名太盛,却是将林肃雁归先生的身份在字里行间给透露了出去。
一时之间沈家门庭若市,一群文人慕名而来,崇敬之语不绝于耳。
“这群人当真是疯了不成。”沈塘看着那递上来的拜帖,实在不能不拈酸吃醋,你瞧瞧这是崇拜的拜帖么?这分明是尺素。
什么鸿雁寄情,什么芙蓉泣露盼君怜,什么曲有误,周郎顾。
分明是想嫁给林肃,连脸面都不要了。
“气死本公子了。”沈塘瞧着那些拜帖,直想全给烧掉。
沈璿正在一旁书写着什么,瞧见他焦躁的姿态道:“兄长实在不必焦虑,长嫂何曾看过那些人一眼。”
“你不懂,若你得这世间最好的一人,必然是不想让旁人看他一眼的。”沈塘自然是相信林肃的,但是该吃的醋还是要吃的。
皇宫之中处处森严,内殿桌案之上铺开着几幅字画。
“雁归先生……”萧韶的手从上面轻轻拂过,像是怕弄脏了那早已干透的墨痕一般,“他到底还有多少才能未曾展露给朕,云爱卿,林肃字雁归之事你可知晓?”
云洄数年前已从江南调任,重回朝堂,如今官拜二品,如此年龄入阁拜相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一身官服仍是比旁人多了几分清雅之意:“微臣不敢欺君,多年前便已知晓,只是不知陛下也对雁归先生的字感兴趣。”
“他的字可流传千古,你瞧谁人能超过他。”皇帝叹气道,“如此良才,若为臣,当助朕万世之功。”
此话称赞意味极重,云洄拱手行礼道:“陛下爱重乃是雁归兄之幸,只是他恐无此志。”
萧韶又岂会不知,他当年忌惮林肃,但多年下来那人从无逾距,与朝中官员都极少往来,他以前觉得是自己断了林肃的路,可多年看来,那人分明志不在此,从无踏入朝堂之意。
“罢了,让那些围堵他门前的文人们散去,不可擅自打扰。”萧韶将字画卷了起来道,“你退下吧。”
他为皇帝,不可任性纵情,便许他一生任性纵情吧。
京城之中的传言还未沾到林肃的边便已经被沈塘拦了个干净,只是他倒是察觉到了还有人在相助于他,查到的时候发现是如今的工部尚书云洄,只是云洄范围内不管此事,只能是更往上的那一人。
此事沈塘本有心瞒着,可步伐至凉亭,看着那人静坐亭下,外面风动,更是撩.拨的他的衣襟摆动,连那花瓣都有飘落进去染君之嫌,可只有那人是静的,历经岁月,一如初见时让他惊艳沉醉。
林肃察觉有人看了过去,待看见他家孔雀愣愣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像是被什么迷住失了神的时候回望了过去,起身用书本在他的面前挥了挥道:“看什么这么出神?”
沈塘蓦然回神,视线试图转移却是移不开,干脆唇角一勾道:“还能看谁,这花园盛景哪里比得上夫人一分一毫。”
多年浸淫,沈塘也有了林肃的几分道行,如果说话的时候没有脸红心跳效果会更好。
林肃笑了一下,牵着他在凉亭之中坐下:“多谢夫君夸奖,何事寻我?”
沈塘这次转移了视线,将京中之事诉说一二:“此事倒是我帮你解决的,只是那些麻烦却是最上面那位帮忙的,这么多年了,他后宫妃子儿子一大窝,还惦记着你呢。”
个花心大萝卜还觊觎他夫人。
“你当他是兔子么,还一大窝。”林肃并不在意别人惦记,只要那人知道距离,不来打扰,心中惦记一二又有何妨,可话在沈塘这里却不能这么说,“那我明日去宫中拒了他去,让他不准惦记我可好?”
“不好不好!”沈塘连忙阻止,“你一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那哪里还回的来,不妥不妥,此事就不该在夫人面前提起。
林肃摊手道:“那你说怎么办?”
沈塘发现毫无办法,只能自己看紧夫人一些。
花丛之中,虽有嬉闹之语却是岁月静好之态。
花开花落数十载,即便沈塘幼年习武,很重视身体保养也终是走到了尽头,白发苍苍却仍然爱美的厉害,感受生命流逝,不愿死在冰冷的屋中,而是被林肃抱着躺在了花丛之中:“我此生功德不知可能换你来生再遇?”
“自然是可以的。”林肃握紧了他的手指道,“即便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我也会在见到你的第一面便对你一见钟情的。”
他此生好话说了无数,却是这一句让沈塘最安心,安心在此地长眠。
林肃与他十指交握,感觉到他指尖冰冷。他这副身体早些年吃了些苦,即便后来补好,却也不如沈塘命长的。
这个时代的人命并不算长,云洄早已故去了,沈塘一生做了无数好事,命长如厮,晚年也不曾受过什么苦。
既是说好一生,他活多久,林肃就要陪他多久,如今终是到了尽头。
【06,走吧。】
一双人被花丛掩盖,倒像是睡在了花丛之中不知日月。
林肃回到了系统空间,他知道他们的尸身会被后人好好入葬并不担心,现在只是在等系统的评分。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a级,任务一赚取星币四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星币,共计一千四百万,已汇入账户。评分降级原因:阻碍主角攻萧煌事业发展,气运相冲。额外奖励原因:促使主角受云洄位极人臣,达成其毕生所想,拯救万民于水火。】
世界是以云洄为主线的,当萧煌与云洄离心之时,其实他已经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身份,额外奖励更多的应该是做的善事导致,倒是不错。
【宿主这已经是您第二次拿a了,不能自暴自弃。】06建议道,【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
【06你不懂,谈恋爱和纯粹做事业是有区别的。】林肃笑道。
纯粹做事业无所谓喜恶,但是谈恋爱可是有偏向的。
06发现自己确实不懂:【嗯,宿主还是要努力,不能得过且过,谈恋爱很重要,评分记录保持也很重要。】
林肃觉得06不愧是独身主义者:【好,开启下一个世界吧。】
【06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林肃意识恢复的时候感觉到了周围的惊呼声。
“扛过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哥哥……”
林肃昏昏沉沉只来得及跟系统那里兑换恢复药剂,然后就再度因为头痛失去了意识。
感谢06,这次终于让他躺在了床上。
然而当林肃再次睁开眼睛,看清周围以及自己的手的时候呵了一声,声音沙哑,但能听出来极其的稚嫩软萌,雌雄莫辨。
【06你可以的。】林肃笑道。
06似乎很是羞愧:【抱歉宿主,只顾得上搜索醒来有床的世界了。】
谁能想到躺在床上的宿主他竟然成了一个小豆丁。
算了,林肃也不是没有当过小孩儿,来都来了。
林肃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一旁一个长的白嫩可爱的小孩儿着急地握住了小手,小不点眼泪汪汪道:“哥哥,哥哥你醒了……”
小不点眼睛很大,睫毛很长,长的粉嫩可爱,就像是从天上降落的小天使一样,林肃看过去的时候惊艳了一下:【长的真可爱。】
06开始诵读本源世界法,关于儿童健康成长的条例,诵读完了还问了一句:【宿主您真的有兴趣么?】
【我是禽.兽么?】林肃反问道。
06分析了一下道:【根据数据统计,是的呢。】
林肃:【……我只是单纯觉得可爱。】
他就算是个禽.兽,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感兴趣。
06:【很抱歉宿主,我污蔑了您,但是这小孩儿跟您长的一模一样,还具有直系血缘关系,请您在成年后也不要出手。】
系统为了宿主的健康成长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