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粗浅,可却是有道理的。
“哦?林兄弟当真是有为人臣子的本份,此次有功,你想要什么奖励?”萧煌确定自己的计划可以瞒过沈塘和云洄,却不确定能够瞒或眼前这个男人。
他从未遇到这样的人,只是对视一眼,就好像见过自己的内心都剖白在了人前。
不管此人能不能用,这样的人都不能留!
“怎么回事?”
“啊!!你干什么?!”
“抓住他!”
这边互相问好,那被押送的刺客处却是发生了一些变故,被押送之人纷纷倒地,只有为首之人趁机挣脱,竟是拔了侍卫的刀冲了过来。
一切都在刹那之间,所有人都以为那刺客是奔着萧煌去的,侍卫前去相护,可那刀却转而刺向了一旁的林肃。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萧煌的唇角勾了起来,林肃瞥了他一眼,侧目看向了那近在咫尺的刀锋,刀虽快,内力也强,但对于目前的他来讲不是什么大事。
真正让林肃错愕的不是那刀锋,而是那蓦然挡在他面前的身影。
身体被扑的踉跄,沈塘抱着他的手臂蓦然收紧,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到了鼻端,浓郁至极。
这一向爱美怕疼的孔雀此时即便脸色煞白,也努力抬头道:“你干什么不躲?!”
他忘了。
林肃将他从身上扯开扶住,单手对上了那一砍没砍到人再度攻过来的刺客,侧身躲过刀刃,只需一招便足以将那刀缴械。
那刀脱手而出,却被林肃直接甩向了另外一个看戏的地方。
萧煌本是眼见着沈塘不要命的帮忙挡刀觉得懊恼,却是猝不及防见到了那刀尖直指自己的胸膛而来,若是当胸穿过,他有几条命也不够用的。
他不能死!
普通人在危机关头未必有避险的能力,萧煌却是有能力拉过旁边的人用来帮他挡这一刀,不管是谁,为了他死都是值得的。
但是那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刀直接穿过那人肩胛时萧煌对上了云洄错愕至极的脸。
那目光之中的震惊和陌生直直刺入他的胸膛。
他难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蓦然看向了那已经将刺客踩在脚下的男人,只得到了一个充斥着冰冷和恶意的眼神。
林肃的脚踩下去足以让那刺客经脉尽断,他很少生气,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怒火上涌。
生命皆是可贵的,从孕育到诞生再到成长需要花费无数的心血,赋予无数的努力,林肃珍惜生命,所以他很少手染鲜血,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那刺客还留了一口气,再也爬不起来,林肃抱起沈塘将一旁的桌面清空让他趴在了上面。
“林肃,我是不是要死了?”沈塘的呼吸有些微弱,却还在那里说话。
隔着衣服看不清他背后的伤势,但是血迹已经顺着他的后背从衣摆上滴落了下去,这样的血量必定是伤到了大动脉,林肃最严重的估测是伤到了他的脊柱。
后面的衣服被随手撕开,金线断裂成片,那向来白净的后背此时一片血红骇人的模样,林肃检查了一下,在确认没有伤到脊柱时松了一口气,取出了一枚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道:“别说话,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唔……我相信你。”沈塘含着药丸有些昏昏欲睡,却被口中蓦然刺激的感觉弄得瞬间清醒,只觉得口鼻之间皆是刺激至极的味道,“呸,呸,这是什么?!疼!!!你在干什么!”
“不想后背留疤就不要动。”林肃给他抹的是系统出品的药膏,否则以这个时代的药物即便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救不了这个人的命。
毕竟只止血输血以目前的科技就做不到。
星币花下去了自然有好药,药膏刚止血时有些刺激,但是效果很好,那本来几乎往外喷涌的伤口慢慢抿了血迹,只是想要完全复合还需要一段日子。
再次扯下沈塘雪白的亵衣给他包扎好伤口,这一身千两的衣服也是毁了个淋漓极致,沈塘虽恢复了知觉,但失血过多带来的乏力并未缓解,但即便脑子还有些昏沉,却也看得见萧煌那边的场景。
刚才虽只是一瞥,他也看见了萧煌拉着云洄挡刀的场面。
“子玉,子玉……传太医,快传太医!”萧煌抱着云子玉喊道。
侍卫将那刺客首领和一众尸体匆匆抬了下去,有人匆匆忙忙的应了是去叫太医了,萧煌低头想要看看云洄的伤势,却感觉到了他的挣扎。
云洄的右肩之上全是血,将雪白的衣衫印染的比沈塘那里还要吓人,他虽疼的恨不得死过去,可比死更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他以前从未想过一个人会用命护他,更没有想过一个之前还在用命护他的人转瞬之间便用他挡刀。
“子玉,你听我解释。”萧煌脑子里嗡嗡作响,现在的一切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说错话。
他能定下这样的计划,是因为他在意云洄,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只有刚才。
“我脑子糊涂了,我以为是别人,如果想起来是你,我不会那么做,”萧煌着急的解释道,“子玉,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一瞬如果我不拉别人我就会死,刀是被林肃掷过来的,他想让我死,子玉,我只是出自本能。”
云子玉看着他的目光愈发陌生了,如果萧煌不说这段话,他只是道歉,云子玉或许还能继续与他为友,因为人在紧急要命的情况下自保无可厚非,可是挡刀的人是他和是别人……
这个人将人命轻贱的可怕,云洄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见过人心险恶,只是以前从未怀疑萧煌此人,只因他也是嫡子,他也是落难,他以为他们同病相怜,会能体会理解彼此,便是刚才他也不是没有打算为他挡刀的,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可谁曾想被抢先了一步。
现在看来,他真的不太了解这个人。
“多谢殿下解释,还请林兄赐药。”云洄看向了已经给沈塘包扎完毕的林肃,即便刚才是这个人掷过来了刀,他也能够体谅他对沈塘的着急心疼而未看清方向。
或者他是故意的,他也感激他让他看清了一个人,重活一次,他只想好好珍惜自己的这条命,他想活下去。
“林兄既然通医术,还请救云洄一命。”萧煌同样请求道,即便他现在很想杀了这个男人。
他从未如此忌惮过一个人,如果刚刚不是拉了云洄,林肃是真的想杀了他,也能杀了他。
“我若救的不得当,宸王可会就此降罪?”林肃并不过去。
萧煌虽然最爱的是他自己,但是他的确是对云洄有情意的,这个人让他不舒服了,他又怎么能让他过的安乐。
“自然,若你救了他,刚才事情本王可以不追究。”萧煌妥协道。
林肃仍然老神在在,甚至有心情将沈塘的衣服整理好道:“不追究?宸王殿下大可追究,我也好将今日的全部真相公布于众。”
此事牵扯甚多,萧煌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刚才的把柄未必能够掣肘此人,而他自导自演刺杀文官的事情一旦曝光,将会为天下文人所唾弃。
萧煌一时无法,只是手臂有几分愤怒的颤栗,那边沈塘却是拉了拉林肃的衣袖道:“子玉是我的朋友,林肃,你能不能帮帮他?”
沈塘面色仍然白的厉害,没有往日一分的鲜活,林肃千算万算,却漏了他还是云子玉的朋友。
“夫君的话自然要听从的。”林肃转身走到了萧煌的面前,直接伸手将云洄抱了起来,在萧煌强忍愤怒的视线中道,“宸王殿下也太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看云公子挣扎的费力还要强行抱着,真不知是害他还是救他。”
萧煌手指捏的咔哒作响,却只能看着林肃将云洄放在了桌上。
林肃按压了几下伤口,拉过了云洄的衣袖送到了他的嘴边:“咬住,我要拔刀了。”
他这态度看起来着实有些敷衍了事,萧煌想要说什么,却见云洄毫不犹豫的咬住了衣袖。
林肃将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旁,只一下便将刀拔出丢在了地上,血液涌出来的那一刻他封住了云洄肩胛处的穴道后直接上药,上的药自然只是这个世界的药。
沈塘有钱,连侍卫的刀都用的极好的材料,这会导致其成为利器,轻轻一划便可造成创伤,但也意味着刀刃极薄,虽然贯穿的伤口深了些,但云洄运气不错,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伤口看起来骇人一些罢了。
他自己配置的药粉自然要比外面售卖的好,但想要完全留不下任何伤痕那是不可能。
伤口处理好,随手包扎,林肃系好了带子说道:“好了,云公子是想留在沈府继续养伤,还是跟着宸王殿下离开这里?”
他不问还好,一问这话,萧煌看他的眼睛跟淬了毒一样。
他这毒气都快溢出来了,如果不是06不能与各个世界的人对话,一定会告诉他:光瞪眼有什么用,眼神能杀人的话它家宿主都死了千百万遍了。
“多谢宸王殿下费心,子玉受伤不宜挪动,想必景琛和祖父都不会拒绝子玉在此处养伤的。”云洄平躺着道,他的话客气的很,但就是太客气了才让萧煌觉得难受。
在对手的面前多番示弱暴露自己的把柄实在非他所为,萧煌冷笑了一声道:“告辞。”
他带着人匆匆离去,倒是让他匆匆赶来的太医茫然无措:“这病人在哪儿呢?”
“这里。”林肃扬了一声,看那老太医匆匆过来,示意云洄那边道,“这是今年的金科状元,还请太医检查一下伤口。”
太医放下了药箱,余光瞄到了沈塘满身是血的模样,嘶了一声:“这位不是伤的更重,可要先看一下?”
“不必了,他乃商家之子,用不太医这双圣手,多谢了。”林肃将沈塘抱了起来,又吩咐下人给他准备厢房后离开了。
“喂!”沈塘被他抱着倒是稳当,伤口也没有一开始疼的那么钻心了,可是仍然有那么点儿担心。
虽然他家夫人很是厉害,什么什么都会,还能把萧煌的脸气成墨盘,但是医术上肯定还是太医比较可信一些。
林肃停下挑眉问道:“怎么了?”
“既然太医都来了,就让他看看呗,大不了多付些银钱。”沈塘说话就有那么点儿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心虚,但是刚才夫人生气的那一幕太可怕了。
那踩手就跟踩豆腐似的,他家夫人到底对他忍让了多少?
“你不信我?”林肃问他,“那我把你交给太医医治好了。”
“没有没有,我自然是信你的。”沈塘讪笑道,“但是什么事情都让你做了,大夫干什么不是。”
“好,我给你安排。”林肃开口道。
沈塘刚刚放下可心来,就听那太医在背后大呼小叫:“这伤口包扎的极好,只是此药从何而来?可否告知出处?”
小厮答他:“这就是沈家药坊的止血散,不过是我们少夫人新研制出来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此药效极好,老夫行医多年,万万没想到还有此种搭配的方法,可否见你家少夫人一面?”老太医还在那里询问。
林肃已经抱着沈塘出了院子。
“……那药是你研制的?”沈塘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肃嗯了一声,就是没给台阶下。
沈塘抓心挠肺的,却没有办法收回刚才说的话,早知道夫人医术这么好,他刚才还怀疑……作为夫君这就很不应该。
“夫人……”沈塘的语气中有几分可怜巴巴,衬着那惨白的脸色就更是可怜了几分。
“给你用的药比那个好,好好养伤,受伤期间便不用药玉了。”林肃将他放在了床上,让人端来了热水亲自给他换下衣服擦洗身上的血迹。
沈塘嘟囔道:“你这样我都要期盼天天伤着了。”
林肃解开了他的衣带,挑眉道:“说什么呢?”
他语气好像有些危险,沈塘咳了两声道:“没没没,没什么,你继续。”
他现在真的跟他爹一样了,没种,怂,怕夫人,以前不该嘲笑他爹的,现在感觉好像把自己都嘲笑进去了。
林肃继续低头给他擦身。
他动作温柔,沈塘攥着他垂落下来的衣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必那么逞强,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扛,现在天塌下来这个人也会帮他扛着的:“林肃,刚才我还以为活不下来了。”
他扑上去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有想自己为什么会扑上去,只满心满眼的想着一定要让这个人活着,不能让他受伤,不然得多痛啊。
林肃的手顿了一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知道危险还过去挡刀,你的功夫呢?”
“我忘了……”沈塘叹气,那个时候真的是只剩本能了,哪里还记得功夫。
“下次别这么做了,我能保护好自己。”林肃摸了摸他的脸道,“近日得多给你吃些补血的东西,脸白的让人心疼。”
“这个我不能保证。”沈塘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怕你出事,林肃,你别有事……”
“好,我保证。”林肃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抬头的时候刚才强撑着的人已经睡着了。
浑身擦洗,又重新包扎换掉了床上所有用品,沈夫人和沈老爷到的时候也只看到了一个好好躺在床上的沈塘。
甚至因为睡熟了,脸上难得多出了一丝血气。
“塘儿伤哪儿了?”沈夫人去掀被子,眼睛里面全是眼泪。
沈塘被林肃调整成了趴着睡,一掀开便能看见绷带,贯穿前胸后背的绷带将二人吓得面色惨白,若非林肃给他们说只是皮外伤,又给看了伤口确实不是很深,只怕两位当真是要晕过去。
“塘儿早年练武便容易弄得满身是伤,后来学成了便不容易受伤了,可我却比以前更担心他,生怕他哪日一招不慎的。”沈夫人叹气,却没有舍得弄醒儿子,只能与林肃絮叨两句,“你是个有本事的,只盼日后能护他一二便好。”
“这个您放心,夫夫一体,我定会护他周全。”林肃答应道。
沈家二老并未久留,只是说了后续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着便离开了。
期间之事沈塘睡得沉了些一概不知,林肃将他的锦被拉好,却未坐在床边,而是出去带上了门,在庭院中落座。
今日不是十五,月亮并不圆,但难得皎洁毫无遮挡,还有星河遍布,让人有被笼罩在其中极为渺小的感觉。
06的机械心滴了两声开口了:【宿主需要心理辅导么?】
今日它难得检测到了宿主情绪波动很大,而给情绪失控的宿主提供心理辅导也是系统存在的意义之一。
因为有些宿主很可能迷失在某一个世界,这在条约上是被允许的,甚至当星币攒的足够多的时候,可以申请调出某个世界的某一个人作为终身的伴侣,成为本源世界中的一员。
与之相对的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想要像它的宿主这样做任务像玩一样的宿主还是很少的,即便是像它的宿主这样的,也需要完成很多的s级评分才行,也就导致有些人可能一时兴起最后坚持不下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愿意为一个人去死的爱到底是什么?】林肃没有说需不需要,只是单纯的有些疑问。
06对这个问题实在迷茫:【我可以给您提供各项数据,根据各项数据显示,其他世界的情侣在愿意为对方而死时体内的肾上腺素……】
【不用了。】林肃果断拒绝了。
他知道爱情产生的原理,说白了不过是人体内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分泌导致,决定想跟一个人上.床和跟一个人日久天长,这种都是可以控制的。
如果将一个人的这两项激素永远压制在水平线以下,这个人动情的概率将无限接近于零。
林肃也不缺乏这两种激素的分泌,只是十分有限,他有点儿喜欢玩这种恋爱游戏,被人爱着的感觉的确是令人愉悦的,但他讨厌超过控制的事情。
比如豁出性命去爱上一个人,在任务世界中当然可以,因为没了性命也可以回到本源世界,但是如果因此失去本源世界的性命,林肃绝对做不出来,也没有人需要他那样去做。
所以即便他看似在一段感情中游刃有余,其实并不能明白那样的不顾一切到底是怎样办到的?
那是很神奇的一个领域,沈塘跟他不同,沈塘只有一次生命,结束就代表着消失,可他义无反顾。
【宿主想要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么?】06试图搭话。
林肃给出了回应:【自然是想的。】
一直游刃有余其实是很无聊的,因为内心存在着畏惧,所以会讨厌,会惧怕,但同时尝试也会产生难以名状的刺激感和挑战性。
大概就跟一直平稳生活的人去参加跳伞是一个性质,他有尝试的想法,但能不能让他兴奋是跳伞的事情。
想要找到一个让他爱上的人也是很难的事情。
【我可以为您调节……】06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不想模拟。】林肃果断拒绝系统的自告奋勇。
系统可以调节激素,当然可以模拟陷入爱情的感觉,只是没有对象,跟对某样物品有瘾没有什么区别。
一些恋物癖也是由此产生的。
【那您只能多谈恋爱了,努力找到一个您能爱上的人。】06建议道,【也就是您目前正在做的事情。】
林肃没有搭话,而是站起了身朝室内走去,系统是最简单直白的,但有时候越直白反而越透彻,对于沈塘的举动他真的不必多思什么,因为不管自己有心还是无心,都会在这段关系中努力做到最好。
多思无益。
06机械脸疑惑:【宿主?】
【多谢,茅塞顿开了。】林肃推门轻声进去。
06想说我还没有茅塞顿开呢。
人类可真是复杂的生物。
进屋的时候沈塘仍在睡着,林肃灭掉了内室的灯,坐在外室屏风处翻看着沈塘记录下来的关于萧煌做过的那些事情,原世界线中的记录都是以云洄为主线的,对于萧煌本人事件的记录很难追究到细节,但是有了沈塘的这份记录,想要将人拉下来就简单多了。
这个时代嫡庶尊卑分明,但是以林肃的角度来看,既然都是娶进门的,生下来的孩子也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同父异母。
不论父母如何,孩子都承袭了血脉,没有谁比谁血脉低贱的道理。
所以拉萧煌下来林肃毫无压力。
林肃夜间是在塌上睡的,本来是想守夜,没想到直到第二日晨间才醒来,睁开眼就对上了沈塘趴在那里看过来的视线。
好好修整了一夜的沈塘明显脸色好了很多,带了几分刚刚从被窝里面出来的暖融融,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十分能够引起荷尔蒙的分泌。
“难得看你睡的那么熟的样子。”沈塘趴在那里挪了挪,“可是昨天累着了?”
“伤口还疼么?”林肃醒来就不再睡了,起身过来摸了摸他的背问道。
“说来也神奇,我昨天还痛的死去活来,今天倒是不怎么疼了,难不成你的药如此管用,已经结疤了?”沈塘想要摸摸自己的后背,但考虑动作的难度较大选择了放弃,不过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你那个药膏会不会留疤啊?会不会留下那种很难看的疤痕?”
虽然说男人有时候带伤是有点儿英雄气概,但是那么长一条的留在身上,跟个长蜈蚣一样爬满背,一日两日还好,时间长了连他都会觉得倒胃口。
一旦倒了胃口,还怎么可爱的起来?
他娘那么努力的保有青春美满,还不是因为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因为连他自己都是喜欢好看的人的。
“我要说是会呢?”林肃看他如今的模样就觉得可爱,难免想要逗他。
刚才还满满都是阳光,打算随时开屏的花孔雀顿时跟经历风吹雨打一样贴在了床上,浑身散发着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夫人,以后正面上我……”
林肃没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保证恢复以后很原来一样,不会留下伤痕的。”
花孔雀爱美,若是没有尾羽又怎么招展的起来,林肃当然要保证不能折损他的样貌,这样两个人都开心。
沈塘眼睛亮了,侧头道:“你说真的?”
“自然。”林肃摸着下巴道,“当然,如果你去找太医来看,或许能够留下一些英勇的痕迹。”
“不,我不要英勇的痕迹,我要夫人帮我看。”沈塘一听没有留疤的可能,心情都美妙了很多,即使负伤在身,也试图展露一下魅力,“这日光下看夫君的背,有何感想?”
“颇有白日宣.淫的快.感。”林肃睁着眼睛说瞎话,在沈塘看不见的地方在那腰窝上戳了一下,“夫君此处还生了两个酒窝,甚是可爱。”
沈塘痒的浑身激灵,遂不敢再浪,拍着林肃的腿道:“快上药,不可白日胡闹让人看笑话。”
沈塘的伤好的极快,为了应对外界也只是说当初受了皮肉之伤所以好得快些,但是为了避免再用药玉,沈少爷时不时还得装装痛。
云洄的伤却没有好的那样快,因为伤得重,还告了假,兵部尚书府来接人他都没有回去,因为他发现兵部尚书府的门槛未必拦得住萧煌,而在沈家待着,萧煌一步也未曾踏入其中。
如果不是他不想来,那就是他在忌惮着什么,忌惮之人自然不是沈塘,那就只能是林肃了。
云洄能出门时被邀花亭小坐,也得以了解那日赏花宴事情的原委,沈塘虽知他们不会是同路人,却也不想云洄真的跳入火坑之中,当真是一桩桩一件件讲的明白。
连当初萧煌劝他为大业牺牲正妻之位也毫无隐瞒。
故意受伤博取信任,因为被察觉所以想要杀人灭口,面对危险时拉他当挡刀的那一个。
这些事的爆出并未让云洄有大的震颤,就好像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样。
“至于那一刀,林肃那日本是冲着萧煌去的,没想到伤到了你,当真对不住。”沈塘想起那日林肃发怒时的模样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
他是不想惹自己夫人生气,但是夫人为他之事生气,着实是让人心生心悦。
“无事,挨一刀认清一个人,倒是免去后面的性命之忧。”云洄此时看的很清,“只是此时与萧煌对上,他若发难,沈家未必抵挡得住。”
“先帝的子嗣不止萧煌一人,不必担心。”林肃并不怎么加入他二人的谈话,只有关键时刻才会补充一两句。
云洄观他二人言谈举止,又哪里猜不出当初赏花宴时他们是装出来的,只是沈塘说他是夫君,可二人之间做主的分明是林肃。
“不论如何,别把自己和家人搭进去。”云洄不打算再参与朝堂争斗,比起这种无休止的权势争斗,他更想离开京城做些实事,“若是到了最坏的地步,可以找我祖父帮忙。”
“好。”沈塘觉得他大约也是放下了。
“相交多日,还不知林兄表字为何,总是称呼姓氏总觉得有些见外。”云洄问道。
公事谈完,说到私事人反而轻松很多。
男子多以表字相称,很少直呼姓名,交换表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云洄却发现沈塘在朝林肃投眼神问询。
云洄若有所思:“若是不方便……”
“倒没有什么不方便,”林肃开口笑道,“在下表字雁归。”
“是你?!”云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觉自己失礼又坐了回去拱手道,“原来真是雁归兄,第一次见你时便觉你与家中藏画有几分气韵相同,便一直想要见见画师,未曾想到竟是一叶障目,不识泰山。”
他神情之中有全然的欣赏之意,林肃只是平淡回礼:“子玉兄过奖,林某尚有不足之处。”
“那画囊括万里志向,非游览山河,心有鸿鹄之志者不可画就,雁归兄自谦了。”云洄着实有敬佩之意,“若是雁归兄参与此次科考,这状元之名未必能够落于子玉手中,只是……”
他蓦然想到了林肃嫁人一事,却是与鸿鹄之志有些许偏差,可如此直白的问,实在是冒犯至极,云洄思虑道:“雁归兄可是有难言之隐?”
“未曾有过难言之隐。”林肃答他,见他仍然疑惑,笑道,“子玉兄所说画作不过在下随手画就,于林某而言,鸿鹄之志虚无缥缈,实乃最大的空话,志向存于心间,眼睛却应该看到脚下,脚踏实地的去做事,只要不忘志,鸿鹄之志便也不算鸿鹄了。”
云洄第一次听人如此说,先是愣在原地,心中思量万千,立足于当下,实则天地更宽广,心定,脚动,不谈空话,只论实事,便是士农工商又有何妨?
“雁归兄大才。”云洄竟是起身朝他行礼。
沈塘在一旁听着他二人文邹邹的说来说去,又是插不上话,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从前只知那些文人极爱雁归先生,但也仅限于字画一类,而如今云洄看林肃的眼睛当真是在发光。
观此情此景,沈塘的心里难免就会有那么点儿小堵,子玉的容貌也是生的不错,还与夫人相当能够谈得来,要是再接触接触……
“夫君可是坐累了?”林肃在沈塘还没有开始往下一步想的时候问道,“你新伤未愈,也不宜在风口久坐,回去休息吧。”
沈塘蓦然回神:“还好,有些疲乏,不妨事。”
休想将他一人遣回去,若真留下这两人单独谈话,指不定能谈到明天早上。
作为沈家的少夫人,也该注意与陌生男子的距离不是?
然而话都没有说出来,林肃又低头说道:“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的鱼片粥应该好了,再炖可要过时候了。”
“我一人回去么?”沈塘最近吃清淡的吃的着实有些馋肉,但是一人回去实在有些……难受。
“自然我同夫君一同回去。”林肃一句话便足以让沈塘挂上笑容。
云洄还是第一次见沈塘因为一人变化瞬间变化喜怒,而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当真是生平仅见。
两人起身告辞,云洄也不挽留,只是看着他二人成双成对既是羡慕,又有些不解。
在他认知中,文人墨客总是喜欢扎堆在一处,吟诗作对,寻觅知己,如雁归先生这样的人也会寻可与他讨论诗词的人,可他却找了沈塘。
不是说沈塘不好,他乐理极通,可诗词歌赋极为一般,且不好此道,是云洄最难以想象与雁归先生成对之人。
疑惑有了,往往就想寻求答案,云洄并不靠近他们,只在远处看着。
有人时他二人尚且收敛,只是眉目之间的情意遮挡不住,林肃好夸人,沈塘与他在一起时总是欢喜的很,林肃并不喜过奢堆砌于自己身上,可是对于沈塘华丽的着装却无半分置喙。
而若无人之时,二人之间的场面当真是让云洄看的脸红。
沈塘曾经风流,引无数人爱慕,吸引姑娘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云洄本以为此生再不见能出其右者,如今却是见到了。
不管沈塘如何折腾,最后被压制住脸红不已的都是那个曾经引得旁人脸红的沈少爷。
云洄告诉自己不要看,可每每总是忍不住,只觉得面颊发烫,实非君子所为,却每每看他二人亲昵觉得心中胀满。
爱人之间时时恪守道德规矩,到底是在坚守什么呢?云洄偶尔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这导致他看的频率频繁上升。
06很是不解:【主角受似乎对您二人的恋情十分关注,是喜欢您么?】
【不是,是好学生偷看小黄书上.瘾。】林肃简单举例。
规矩这种东西守的太过人就容易疲惫,物极必反,人心总是有不守规矩的那一面的。
沈塘被他亲着,自然察觉了他一瞬的走神,扶着他的脸道:“想什么呢?”
“想云子玉这次能看多久。”林肃笑着答他。
云子玉离得很远,沈塘从未察觉到,这还是林肃第一次告诉他,就这效果顿时让刚才屏开的老花哨的孔雀恨不得将自己团吧团吧埋花坛里去:“你知道还……”
旁人他自然不在意,可云子玉在他心里那可是文人雅士的代表,跟这种事情基本不沾边的,差不多就快不食人间烟火了。
“他看了又不止一次,此时羞涩已经来不及了。”林肃戳他捂脸的手道。
沈塘将手蓦然放了下来,严肃又八卦的问道:“看了几次?”
“十几次。”林肃笑着答他。
那一瞬间沈塘的神情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真是没想到子玉还有此等爱好,看来以前着实应该拉他去乐坊听曲的。”
以前拉怕不是要挨怼。
人有年龄成长,自然也有性情变化,以后的云子玉会变成什么样子跟林肃本人关系不大。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宸王萧煌势力凸现,正在皇帝忌惮之时,一向逍遥度日的宁王却是走入了朝堂,不显山不露水便掣肘的萧煌有苦难言。
双方制衡,萧煌下暗手的次数着实不少,宁王萧韶也曾与林肃说过这个问题,他走到台前就是相当于给别人立了个靶子,什么明枪暗箭都往身上招呼。
可林肃给他的答案是:“一个臣民都不知道的皇子如何成为皇帝?”
萧韶不再多言,却是做的极好。而在此时新科状元云洄拜河堤都尉,前往江南治理水患。
国朝近些年水患频发,灾民无数,江南一处灾情严重,派了数名官员皆无成效,皇帝雷霆,却无人自请。
而云子玉的差事在林肃看来都是巧妙至极的,若能做出政绩,当真是一步登天。
十里长亭送别,林肃看着远去的马车问道:“你送了他什么?”
沈塘踏上了车辕,闻言颇有些得意洋洋:“自然是他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