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印轻拍了拍叶绥的背部,柔声说道:“别担心,本座去会会他们。”
当他撩开车帘的时候,脸上的温柔情意早已全数褪去,神色回复了平常的淡漠,身上带着一丝杀人的杀气。
“厂公,仪鸾卫士兵守在城门,杨大将军欲厂公。”唐玉这样禀道。
杨善心一身戎装,骑马立于仪鸾卫前,与他们相对的,则是身穿鸣蛇色、腰佩七星刀的缇骑。
双方皆是沉肃威严,彼此都气势高涨,都想力压下对方的气焰,却是势均力敌,只能这样僵持着。
杨善心脸色沉静,心中却颇为恼怒。仪鸾卫士兵和缇骑成相持之,可是……他带来了两百多仪鸾卫士兵,而缇骑只有百余人!
同样的气势,不同的人数,已能看出孰强孰弱。
这便是汪印辖下的缇骑……
他的目光落在被缇骑簇拥在中心的那辆漆黑的马车上,汪印就在其中!
作为大将军,他位阶比汪印还好,但隔着这么多缇骑,他想见到汪印都难。
哪怕他领着仪鸾卫截住了汪印一行人,也不敢贸然下令搜查,他自己知道所找的理由有多么蹩脚,更知道汪印有多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缇骑忽然动了,他们飞快地变动阵形,依然以汪印为中心拱卫着,中间却空出了一条道路直通那辆漆黑的马车。
杨善心双眼蓦地一缩,缇骑变换的阵形有点似京畿卫演练的阵形,但攻防之严密,远胜于他所见过的阵形。
显然,汪印已经改进了其所献的阵图。
也是,汪印在雁西卫练兵四年,改进阵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汪印的本事向来不容小觑!
“杨将军,我们厂公有请!”一个缇骑这样说道,请杨善心走空出来的那条道路。
这好像杨善心是赶着见汪印一样……
杨善心压下了心中的恼怒,策马去到了那辆漆黑马车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汪印:“汪督主,本将接报,有细作藏匿于出城马车中,故本将要一一搜查,还请汪督主配合。”
汪印端坐于马车中,一手撩起了车帘,淡淡地看了杨善心一眼,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容上只有淡漠,喜怒根本看不出来。
下一刻,杨善心胯下的骏马猛地扬起了前蹄,同时凄厉地嘶叫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杨善心神色惊变,他死死勒住缰绳想将马屁安抚住,却没有什么用,身子依旧随着马匹的动作往后倒着,眼见着就要被甩下马背了。
杨善心眼神陡然变得狠厉,他翻跃下马背,同时伸手狠狠往马脖子上拍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响起,这匹在嘶鸣的骏马猛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他稳住了身形,冷冷地说道:“没用的畜生,杀了便是。汪督主,你说是吗?”
汪印勾了勾唇角,竟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意,淡淡提醒道:“杨将军怕是忘记了,击杀军马者,杖二十,罚两千钱。唐玉,将此事送与御史台监察御史。”
“是!厂公,属下清楚!”唐玉立刻应道,表示会听令。
“……你!”杨善心大喝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陡然止住了话语,脸色竟也渐渐平缓下来。
他学着汪印勾了勾唇角,答道:“汪督主多虑了,击杀军马一事,本将自然会向御史台交代。只是现在本将要查验马车,还请汪督主配合。”
“呵……”汪印低低笑了起来,眉眼半垂地道:“细作乃鸿胪寺所管,本座竟不知,仪鸾卫何时管了鸿胪寺的事务?”
“本将乃奉皇命守护京兆,负责缉拿查探等事,自然要尽心极力,此事与鸿胪寺并不相孛。汪督主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还请汪督主配合,让仪鸾卫搜查马车!”杨善心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一下,汪印终于看向了杨善心,用了居高临下的眼神——如今杨善心站着,比他视线矮多了。
“本座若不答应,又如何?”
杨善心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既如此,本将奉令行事,那就得罪了。来人,将……”
“杨将军奉谁的令?不妨出示让本座看看?不然,恕本座不能答应了。”汪印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仍旧很淡漠。
奉谁的令?当然不是奉皇上的令,而是奉宫中两位贵人的令。
他也不知道她们为何要下令搜查,但既然同坐一条船,这个事情他当然会做。——他也想知道这一行人里面藏着什么。
在得知汪印即将游历江南道的消息后,杨善心便一直感到奇怪:
如今形势对汪印来说大有好处,可是其却没有留在京兆巩固权力,反而前去江南道,还将缇骑放在了京畿卫西山营!
为什么?
莫不是原因就藏在出行马车中?不然,宫中两位贵人不会都下令搜查马车!
杨善心正要说什么,汪印却开口了:“说到奉令行事,本座乃奉皇令前去江南道。唐玉!”
这一声令下,唐玉便恭敬地打开了放置在马车前的箱子,从中捧出了一个明黄卷轴,小心翼翼地展了开来。
杨善心一见到卷轴上的内容,脸色就变了:汪印,竟真是奉皇令前去江南道,竟随身携带着圣旨!
缉拿细作的皇令……他可没有!
汪印突然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猛地提了起来,高声说道:“杨将军这副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座窝藏什么细作呢。看来有皇上的旨意还不够,还得杨将军亲自监察过才行了。”
这一句话,当真是诛心了,更重要的是,很远距离的人都能听得见。
杨善心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只是尚未等他说出辩驳的话语,汪印已经下令了:“下车,卷帘,让仪鸾卫查验!”
随着汪印的一声令下,跟在汪印马车后面的那几辆马车便有了声响,汪府的仆从侍卫们立刻从马车上走了出来,还将车帘都卷了起来。
那些马车中,再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