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这里的种种事情,因为涉及到许多朝廷机密,所以京兆的叶绥并不完全知道。
但是,也不能说一无所知。
汪印会时不时送来书信,将所有能说出来的事情都说出来,当中有关百部动乱和柳元集的情况说得不少。
在度过了最开始那段思念时光之后,叶绥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跟随两位太医学习医术,然后处理汪府事务。
此外,还不时听到庆伯汇报现在还在雁西道石府的碧山君情况。
缇骑所报,碧山君并无特殊动静,只全心全意地教导着石秀两个庶女。
这样的平静,让叶绥更加无法放心,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吩咐缇骑严密监视着碧山君,想看看碧山君背后还有什么波澜。
与此同时,她与顾清辉、穆谊等人的往来也多了起来。
从她们的口中,叶绥得知碧山君时常会给她们送来书信,所说的也都是囊中羞涩、让她们寄去钱财与衣物这样的内容。
这些钱财与衣物都索要得极少,的确是一个孤寡男人所需,这些对于顾清辉和穆谊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
从他所索要的钱财数量来说,对顾清辉和穆谊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直到这个时刻,叶绥完全猜不到碧山君为何要这样做。
最终,还是佩青一句无心话语,让她想了某个可能。
佩青说的是她和沈文惠之间的事情,其时,她刚刚收到了沈文惠从京畿道送来的年礼。
佩青在将这些年礼归入库房的时候,笑着说道:“夫人与沈姑娘之间的感情真是好,虽然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交情一直没有断过,每逢节日沈姑娘都送来礼物,这真是难得……”
虽然沈文惠已经出嫁了,但是佩青还是习惯称其为沈姑娘。
叶绥在听到佩青这些话语的时候,脑中似有什么在闪过。
这样的交情从来没有断过……
她仔细而缓慢地重复着佩青这句话,脑中那些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她终于知道碧山君为何会这么做了!
不管是衣物还是钱财,都只是一个借口,是碧山君借故与顾清辉、穆谊这两个人往来的借口。
碧山君借着讨要这些衣物和钱财,一方面是想引发顾清辉和穆谊两个人的恻隐之心,另一方面,也是保持穆谊和桂清晖之间的联系。
碧山君为何要保持与顾清辉穆谊之间的联系呢?必定是以后有用得着这个关系的时候!
前一世,碧山君就是利用顾清辉和穆谊家族的影响力,暗地里帮助熙平公主谋反。
现在,熙平公主已经被幽禁在千绝峰的慈云庵了,目前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碧山君还要借助顾、穆两家的关系势力,这是为何呢?
碧山君身上有太多疑点,现在一时半会难以猜测分辨,叶绥只能让庆伯继续密切关注雁西道石府的情况。
为此,叶绥还下了一个交代:“庆伯,千绝峰慈云庵那里,让人去了解那里最近的情况吧,特别是有关熙平公主的。”
虽然她很肯定,熙平公主不会有机会从慈云庵出来了,但是碧山君一直不消停,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了解那里的情况为好。
“是的,夫人,老奴知道了。”庆伯微弓着腰,恭敬地回道。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汪印离开京兆已经十几天了,热闹喜庆的元宵节已经到来了。
到了元宵节前后,叶绥原本已经平静了许多的心情,略有些困顿起来。
这个时候,她格外思念汪印。
在趋云峰的时候,两人漫步在雪林松间的时候,大人已经说好了,今年会和她一起赏花灯……
现在大人还在岭南道,自然赶不回来,没有了大人陪着她去赏花灯,哪怕京兆的灯会再热闹,叶绥也兴趣缺缺。
怎么说呢,京兆的花灯,她两世为人已经欣赏过不少了,对这些华美和热闹,的确不像同龄姑娘那般充满了期待。
说到底,还是少了那个和她赏花灯的人。
这个时候,赵三娘上前禀道:“夫人,奴婢听说,今年长隆大街的花灯极多极漂亮,京畿道的人都慕名而来了,夫人可要出府赏花灯吗?”
叶绥正想摇头,不到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汪印在趋云峰所说的话语。
当时,大人是怎么说的呢?
大人说道:“本座也很久没有赏过长隆大街的花灯了,先前京兆尹秦昉还说今年灯会有些不一样。本座想着还有些意思,到时候烦请小姑娘陪本座去看看吧。”
彼时大人微微勾着唇角,虽然神情还是淡淡的,但明显看得出心情相当好。
也是从大人这轻松的语气中,她意识到大人与京兆尹秦昉的关系还不错。
大人提前得知了京兆府的消息,说今年的花灯会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呢?
大人没在京兆,自然没法看到了,可是她还在京兆,却可以去看。
届时大人回了京兆,她便能好好与大人描述一番了。
大人虽不能亲眼看到,但是她若是替大人看到了,大人想必也会很欢喜吧?
想到这里,叶绥点了点头,吩咐道:“三娘,你让府中侍卫准备一下,我想去长隆大街赏花灯。”
历年来,长隆大街的花灯都是最多、最精和最妙,来这里赏花灯的人自然也最多,可谓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因此,每年长隆大街的花灯会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虽然京兆府每年都会派出许多府吏来维持秩序,但是人太多,推搡碰撞在所难免,有时候一件小事也会酿造成大意外。
叶绥还记得,永昭末年长隆大街的灯会发生了一场大火。
那时候,长隆大街几乎都被烧毁了,有无数百姓当场就被烧死了,附近的大街上都弥漫着尸体烧焦的臭气。
那种惨状那种气息,叶绥曾见过闻过,此生都不愿意再闻一次。
她是想去长隆大街欣赏花灯没错,却绝不想遇到什么意外,安全准备必定要做足。
嗯,活了两辈子,她比谁都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