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正狠狠地用力挥着鞭子,忽然觉得虎口猛地一痛,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马鞭也“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一颗小石子随即落了下来,很明显,这颗小石子就是让她疼痛的罪魁祸首。
“啊……”崔氏不禁痛呼了一声,眼里的阴鸷飞闪而过。
她抚着虎口疼痛的地方,直起了身子,目光扫视着四周,想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阻止她,还伤了她?!
这个时候,围在一起的仆人已经朝两边散开了。下意识地,崔氏顺着仆人散开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眼睛微微一缩。
她看到了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人。热烈张扬的容貌,难以形容的艳美,像烈烈金乌让人不可逼视。
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势,绝不会让人等闲视之。
这是她曾经见过一面的人,缇事厂汪督主的夫人叶氏。
叶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在崔氏脚下匍匐着的羡初痛吟出声,将崔氏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崔氏居高临下地瞄了羡初一眼,然后轻蔑的哼了一声,才转向叶绥,笑着问道:“督主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叫人意外啊!”
说罢,她便朝叶绥走了过来,还一脚踏在羡初的背上,令得羡初再次痛苦呻吟起来。
崔氏却像没有听到似的,目光也不再看向羡初,只笑眯眯地看着叶绥。
崔氏四十余岁,年纪比叶绥大上许多。作为世家夫人,她容色当然差不到哪里去,然而此时她虽然笑着,脸色却甚为难看。
不知道是因为有人闯进来,还是因为被人看到她鞭打的这个举动。
抑或是,纯粹因为被人阻止了鞭打,不能尽情发泄之故。
叶绥的目光落在崔氏身后,看着地上像个血人一样的羡初,胸中有怒火在不断奔腾。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同样笑着说道:“我来这里找一位故人,不想卢夫人也在这里,可真是太巧了。看样子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刚才已经令赵三娘阻止了崔氏鞭打的动作,这会儿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搀扶起羡初。
在来芝云巷之前,她万没有想到崔氏会在这里鞭打羡初,而且会将羡初会死里打。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妄动。
原本她还有种种顾虑,怎么向羡初介绍自己,怎么与羡初相对。——却都不必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将羡初安全带走。万不能将羡初将羡初留在这里,不然崔氏还不知会怎样对付羡初。
听到这些话后,崔氏仍旧笑眯眯地道:“督主夫人说笑了吧?这个宅子,只有狐媚子和仆人,怎么会有督主夫人的故人呢?”
叶绥正想说什么,忽而见到羡初弓起了身子,“噗”地大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她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羡初,羡初怎么样了?
她没有了和崔氏打机锋的心思,直接说道:“卢夫人,我并没有在说笑,我的确是来找一位故人的……”
她倏地止住了话语,目光落在崔氏身后,神色惊变,不可置信地说道:“这……这……我找到她了,她就是我要找的故人,这是怎么回事,卢夫人怎么会虐打她?”
说罢,她焦急地朝赵三娘和佩墨吩咐道:“快!你们快上前去看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从头到尾,她不再看崔氏一眼。
赵三娘和佩墨两人当然立刻听令,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几个人挡住了,是几个护院模样的人。
崔氏令这些人阻住了她们。
崔氏的脸色冷了下来,说道:“督主夫人,这是我们卢家的宅子,督主夫人擅闯民,到底想做什么呢?一句‘故人’就可以推搪过去了吗?督主夫人未免太妄为了些。”
这是卢家的宅子这些话,叶绥压根就不相信。
卢璜既然敢将外室置在这里,那么这里就必定不是卢家的产业。如果自己是擅闯民宅,那么崔氏同样也是!
更何况,崔氏是在这里鞭打羡初!
叶绥的脸色冷了下来,说道:“实不相瞒,她的确是我的故人,早年曾对我有恩惠,如今我好不容易才令缇骑查到她的下落,才急急忙忙过来,不知卢夫人为何在虐打她呢?”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羡初,淡淡说道:“卢夫人不会忘记了,熙平公主因为虐杀女官的事了吧?卢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虐打……就不怕御史台的官员?”
在大安朝,虐杀是大罪。
羡初被崔氏鞭打成这样,只剩下一口气了,若她真要说成虐杀,当然可以。
崔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难看,她听到叶绥说到缇骑和熙平公主,自然知道话语里的威胁。
威胁,眼前这个姑娘竟然在威胁她!
作为卢氏世家的大房夫人,崔氏还真没有听过这样的威胁,当即毫不客气地说道:“督主夫人说过了,这个奴仆偷了本夫人的珍宝,犯了错的奴仆理应受罚,这事就算放在京兆府去,也是这个道理。堵住夫人说是吗?”
叶绥默了默,又看了看羡初,直接问道;“卢夫人,既然我找到了故人,能否允许我先把她带走疗伤,其余的容后再说?”
现在,她只想带走羡初,不愿意与崔氏有过多争执。
崔氏嘴角扬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本来呢,督主夫人要带走一两个奴仆,这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啊,这个贱婢太不听话,手脚也不干净,恐污了督主夫人的眼,夫人还是不要带走的好,这可是卢家的奴婢。”
叶绥深深地看了崔氏一眼,语气变得极冷:“卢夫人,如果我说,现在一定要带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