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上身赤裸,被绑在枝干粗壮的榕树山,绳索勒过的地方皆是深深的血痕。
他的整张脸都被蒙住了,看不见他的神色。
他一动不动,只一会儿,三个拿着手枪,面目猥琐的男人出现,他们吊儿郎当地围住那颗榕树,为首的络腮胡子男重重踢了男人一脚。
他们似乎在对话。
最后一抹残阳穿过枝丫的缝隙落到叶禾身上,也打在镜头上。
或许是镜片有轻微的反光,络腮胡子男倏地望向叶禾的方向,她大惊,赶紧垂下镜头匆匆离去,她并没有走来时那条崎岖杂乱的路。
刚才在山顶转悠时,她发现山的另一侧有专门打理过的小路,应该是这里的居民山上砍柴用的。只是那一侧背对孤儿院,下了山应该要沿着公路走二十分钟才能走回去。
幸亏这儿的天黑得比较晚,叶禾一路慢悠悠晃了回去。
走到街口,碰巧看见原本跟她一起上去的摄影师叫上几个男人,雄赳赳地走向了通向山顶的石板路。
嘴里还在嚷嚷着,一定要让她知道厉害,事成了让涌哥请我们喝酒……
叶禾藏在暗处,暗自腹诽:酒怕是喝不成了,黑灯瞎火的别摔死才好。
她把拍摄的长镜头给了剪辑组,萧青阳和厉嘉川还有摄像组的好些人都在看,除了那些跟着吴涌的人以外,几乎都赞不绝口。
叶禾一身轻松地往宾馆走,在宾馆门口看到叫小雯的那位摄像助理正神情焦急地打电话,看到她又立马别过脸去。
叶禾靠近她,她就哆哆嗦嗦往后退。
“别紧张,我就是来好心告诉你……山里没信号。”
她薄唇轻启,眼底是满满的嘲讽。显而易见,他们都是一伙儿的,这会儿不过是想通风报信,说她已经回来了。
不管身后人的神情,叶禾大摇大摆往楼上走。
季时灵今天下午的拍摄部分很简单,她表现也不错,早早就回来休息了。
大概是听见门外有动静,她开门露出个脑袋,“你回来啦?快进来!”
“瑛姐说你被欺负了。”她拉她坐到床上,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常瑛,“我看她好好的呀!”
“那是她本事大。”常瑛语气平静,但看向叶禾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
“这我知道……嫂…qualla还是很厉害的。”她和叶禾约好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不说我了,听嘉川说你演技不错呀,在国外有学过表演课程吗?”叶禾本来担心上次试镜她只是侥幸发挥好,万一在其他戏份中没有表现好,到时候会被观众黑。
“当然学过,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小姨就是我大学表演专业的教授,偶尔去蹭课,顺便去她家蹭饭,反正就是耳濡目染啦……”
季时灵语气得意,扬着脸,放佛是在等着表扬的小狗狗。
“原来是这样,不错不错!”叶禾顺了她的心,夸了一句。
她回了房间,洗漱完毕后,给季时衍打了视频电话。
那边仿佛等候多时,她才播出去立马就接通了。
“哈喽!阿衍……”叶禾兴奋地挥挥手,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不错,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季时衍丢开手里的预算报表,看了这么久他压根儿没看进去几个字。
今早她离开,想着她在车上要睡觉,他没给她发消息,她到了藤县马上开始拍摄,消息发过去迟迟没有回复,若是晚上结束工作了她还不主动打个电话,他真的会暴走。
“当然!因为我现在才进剧组,工作时间我都不会看手机,害怕被别人抓到把柄,你不会怪我吧?”叶禾尽量说得坦荡,她怕季时衍听出来她被针对了。
不过他显然猜到了,神色冷了几分:“有人找你茬?”
“没有…就是自己想做好。”叶禾挥挥手,云淡风轻的模样。
“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今天累了就早点休息。”季时衍不深究她的话,只是温柔叮嘱。
“好,那我挂啦。”叶禾看他没有怀疑,也放心下来。
正欲挂电话,她又微蹙眉头,认真补充了几句话,“你别背着我偷偷熬夜,应酬也要少喝酒,要按时吃饭,好好锻炼,知道吗?”
“知道。”季时衍稍显无奈地笑了,但心里的欢欣却那么真实。
“就这样,挂啦……wuma~”叶禾一下挂断电话,别扭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那头的季时衍重新拿起预算报表,这下可以看进去了,他大致翻了翻,十二点之前看完睡觉没问题。
深夜。
虽然刚刚才劝人别熬夜,这会儿叶禾还在研究剧本,她想结合真实的藤县,思考镜头的无限可能性。
整理好思路后,她在电脑上做了笔记。
一看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她合上电脑,倒头就要睡。
快要入眠时,忽而又听见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沉闷的钝响,仿佛重物落地。
叶禾瞬间清醒无比,因为这个声音就来自玻璃门外的阳台,和她的床不过相隔五米。
她拿起今天晚饭后在小卖部买的菜刀,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听这里的居民说以前会有邻国的不法分子半夜穿过铁丝网来到这边。
难道今天就给她遇上了?
她握紧手里的武器,拉住窗帘的手在颤抖,光下定决心她就用了五秒。
因为除了那声重响以后再没有其他响动,这就说明这玩意儿还在。
“嘶……”她鼓起勇气拉开门帘,玻璃门外躺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他赤裸上体,这分明就是今天傍晚那个被绑在榕树上的男人。
他竟然逃脱了,而且还到了叶禾房间外的阳台上。
叶禾推测他应该是爬上了房顶,碰巧失去知觉,从房顶上滚到了她的阳台。
男人宽肩窄腰,肌肉拥有绝佳的线条,他身上有各种伤口,必是受尽了刑罚…此刻裸露的麦色肌肤汗涔涔的,汗珠坠入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的面上血迹斑斑,完全看不清面容,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表明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