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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江湖上,最让游侠儿闻风丧胆的,不是什么实力可怕的一品高手,而是列阵冲锋的甲胄将士。
一品武者很强,这点毋庸置疑。
寻常一品,便可破甲数百,若是江湖侠客榜排行前十的一品,则能破甲过千。
不过,再如何厉害的一品武者,面对如同海啸般不断涌来的军队,若是不逃,结局只有力竭身死。
三千精锐甲胄,可杀死天下任何一品高手,即便是实力远胜一品的宁不凡,也终究是一品之列。
而这一次,开赴北冥山的将士,足有万人,更是随身携带破城强弩,莫说杀一个宁不凡,即便将整座北冥山上的人杀绝,都是绰绰有余。
当然,这些都是在金蝉不出手搅局的情况下,才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座人间,最想杀死宁不凡的人,金蝉能排入前三之列,白若尘与宁不凡的争斗,属于小辈之间的恩怨,金蝉没有理由插手、也不敢插手此事。
或许有人会说,宁不凡既然打不过,他不能逃吗?
逃,自然是可以的。
不过,东宫派出的二十余位一品高手,又不是吃干饭的,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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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能瞧出来的唯一生机,便是在这些人马压至北冥山之前,悄然离去。
说到这里,有件小插曲不得不提上一句。
白若尘离开东宫之后。
诏狱里,一位名为齐朵儿的女子,在有心人的暗中帮助下,挣脱了枷锁,仓皇逃出。
这有心人,并不难猜,是李如意。
数日之前,李如意以言辞试探筱青涟的态度之时,筱青涟精准猜出了李如意的心中所想。
在白若尘与宁不凡之间的争斗中,无人敢说,谁能赢到最后,先前是白若尘胜算大些,李如意便与白若尘合作,查封了西荆楼的所有产业,封了宁不凡的耳目。
如今,宁不凡在不知不觉间,破了观音山脉的杀局,证实了此人确实并非没有还手之力,于是,东宫的态度也随之悄然改变。
李如意派出军队、高手,愿做白若尘杀局中的一枚棋子。
但在同时,李如意也会想方设法帮助宁不凡,逃过此局。
说起来很矛盾,杀人是他,救人也是他,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将两方都得罪的下场,但在白若尘与宁不凡胜负之手未定之前,李如意只得如此做,他可以做一个赌徒,但北沧国的国运,决不能成为赌桌上的筹码。
齐朵儿,这位西荆楼主事,是司涯的心腹,在逃出诏狱之后,必会投效宁不凡,只要她将大军拨往北冥山的消息,带给宁不凡,想来宁不凡大概能够找到破局之法。
栎阳郡,三竹屋。
后山,一处院子。
季君将东宫暗探递来的情报看了一遍,心生些许感慨,赞叹道:“这小子的手段,越发厉害了。”
如今的太子,终于有了一国之君的风采。
一炷香后。
浑身被铁索紧缚的闻十里,便被押送过来。
此时的闻十里,气色还算不错,只是头发有些蓬乱,身上脏兮兮的,满是污垢,他进了院子后,目光便不断左右乱瞟,最终将目光放在季君的身上,不断打量。
季君略微拂袖,对押送闻十里的两位侍卫说道:“你们先下去,老夫与这位江湖人说些话。”
两位侍卫对视一眼,其中瘦削那人拱手道:“相国容禀,铁索缚不住一品,此獠不挣脱铁索,是因为我两人时刻守在一旁、刀意凌锐。”
闻十里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有反驳。
这本身就是实话。
说实在的,要真正困住一位一品高手,须得敲碎其全身骨头,再以铁钩镶入其琵琶骨,如此便能令其无法调动天地之力,也不可运转自身气机,而一品高手的无垢之体也是个隐患,被敲碎的骨头不足三日,便能悉数复位,至于被刺穿的琵琶骨,也能在天地之力的滋养下,将铁钩逼出体外。
因此,世俗最寻常的法子,便是每日敲断一品高手复位的骨头,日复一日,虽是残忍了些,但总归是最好的法子。
闻十里被抓之后,本就做好了被折磨一番的准备,却没想到,季君却并没有如此相待,反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倒让他有些脸皮挂不住。
季君沉吟少许,说道:“既然铁索捆不住,便解了他的锁链,再出去吧。”
两位侍卫听了这话,只得遵命行事。
闻十里解脱束缚后,朝季君拱了拱手,缓声道:“季相以礼相待,我自然报之恩义,先前盗取你的那枚印玺,在下择日定当归还。”
季君点了点头,“我已查明,你盗窃相国官印,是为了换出齐朵儿,此言对否?”
闻十里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官印是死物,人却是活物,两者不可相比。我起初是想抓走相国,以此要挟东宫,放了朵儿,不过......相国奉旨来了良安城,在下错了时机。”
其实,他也知道,即便季君当日在相府,他也没多少机会将季君抓走,人家堂堂一国丞相,身边四五位江湖上招募来的一品高手日夜守着,府中更有三百巡夜将士,若是真出了手,或许闻十里会更早擒获。
说来无奈,庙堂之力,终究非江湖之力可比。
虽说,武道开天后,八九成的一品高手都出自争杀不断的江湖,只有少数是出自军帐。
瞧着,似乎是庙堂高手极少,只有甲胄之坚,但庙堂许下的诸多好处,总能笼络到许多江湖上那些自命不凡的一品高手。
或许,唯有像东荒国那般,棋阁一手遮天、统御江湖,才能垄断一品高手,形成与庙堂五五之分的局面。
北沧国嘛,虽说是九霄天入世之人统御江湖,但千年以来,慈悲门与天魔门交锋不断,水火不容,反倒在武道开天后,让庙堂捡了大便宜。
季君两指扣在桌案,轻声道:“数个时辰之前,东宫已放齐朵儿自由。”
闻十里大喜,踏前一步,“当真?”
季君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可你,却成了阶下之囚。”
闻十里愣了半晌,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整整月余的动作,没有起到丝毫效用,反倒自个儿栽了进去。不过......季相为何与我说这些?”
他是真有些想不通,总感觉面前这位相国大人,似乎别有用心。
季君也不含糊,说道:“两个选择。”
“第一个,我将你被抓的消息透露出去,你的义女必来相救,我趁此机,将她再抓起来,你们父女两人便能相会。第二个......”
闻十里不待季君将话说完,便干脆利落的说道:
“我选第二个。”
季君摇头失笑,“我还没说,你怎么就选了?”
闻十里翻了个白眼,郁闷道:“能比第一个更坏的选择,我还真想不出来。”
季君轻轻颔首,“不错。”
当夜,闻十里带着季君的一封信,走出三竹屋,悄然离开栎阳郡。
他大概便是那枚......搅局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