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晌午过后。
柳思思带着醒来的长孙婉儿下山,两人的身影隐没荒野,临行之前,只给了王安琪一个粗略的方向。
王安琪则孤身前往洛水城。
十里的路程,不消一炷香便抵达。
王安琪走向城门之时,敏锐的察觉到,有许多目光正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连守着城门的将士,也有许多目光闪烁,似乎不怀好意。
看来......她的身份在临近洛水城那刻,便已暴露。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位黑面红甲将士提着刀,将王安琪拦在身前,缓声道:“洛水城有严令,凡行人、车马出入,必据以过。姑娘,手里可有照身帖子?”
燕国自张太后登基为帝后,下令变法,其中一项就是关于户籍管控的律令,凡是燕国百姓,必须在地方官府登记户籍、田亩、人丁,出入城池之时,更是需要出示照身帖。
这帖子,是地方官府在严明之后,发下的证实身份之物,当然......整个燕国,其实对此物管控不严,大多郡县,只要给守城将士递上一些雪花银,便能轻易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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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洛水城是燕国都城,天子脚下,自然不可徇私乱法,否则啊,必遭株连。
王安琪扫了眼两侧十余位将士,摇头道:“没有。”
黑面将士点了点头,收起长刀,朝身后将士们大声道:“放行!”
将士们纷纷让路,留出一条宽阔通道。
王安琪面色不变,气定神闲的走过城门,步入人潮拥挤的街道。
这一幕,让许多准备入城的百姓愣了半晌。
其中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壮着胆子问道:“官爷,我走时匆忙,忘了带照身帖子,可否入城?我这儿......可带了不少银票,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说着,他满脸堆出谄媚笑意,极为熟络的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面额不菲的银票,往前递出。
黑脸将士看了这游侠一眼,奋力一脚将这游侠踹翻在地,冷笑连连,“再有此言,斩你头颅,滚!”
银票撒了一地,男子不敢拾起,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应该是在......四五年前。
叶辰与刑天来这洛水城挑战仵世子阳,王安雅带着王安琪,追着叶辰也来到了此地。
王安雅向叶辰表明心迹,却被叶辰冷漠的砍了数百剑,也幸有刑天在旁好言相劝,否则王安雅已然被活活砍死。
之后,叶辰在红雀街道遇见了一个江湖骗子,在江湖骗子的蛊惑下,去挑战仵世子阳,却被按在地上打了整整三天三夜,重伤垂死,也是刑天厚着脸皮求情,才将叶辰给带了回去。
这件事情,王安雅得知后,拖着重伤的身子,带着王安琪同去红雀大街,见到了那个江湖骗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这两位姑娘的命运,发生了巨大转折。
洛水城,红雀大街。
一处残破的桥洞下,此处有些冷清,桥畔两侧过路人并不多。
王安琪停步一棵柳树下,静静看着河岸前的一片空荡。
她记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个算命摊子。
摊主是一位白发年轻道士。
这个道士,一副神棍模样,骗惨了姐妹两人。
忽然,一道声音在脑海微微荡漾。
——两位姑娘,瞧你们这身衣裳,定是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来此处所为何事啊?
王安琪闭上眸子,轻声自语,“算命。”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我他娘的终于来生意......咳咳,敢问两位姑娘,你们算什么东西啊?
王安琪眉头紧蹙,脑海闪过一段段残缺不全的画面,额头渐渐有汗珠渗出,“我要算姻缘。”
——姻缘?姻缘好,姻缘好啊!来,姑娘,让我摸一摸手,啊呸!是让我看一看手相......
一段段残缺不全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
足足半个时辰后,
王安琪轻轻呼出口气,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水,“我的记忆无错,是此人骗了我姐妹两人,姐姐嫁入东荒国皇室,也是拜他所赐。而我也让他给我逆天改命。他的名字是王......王......”
王什么?
她来到红雀大街,将残破不全的记忆拼凑完整,本以为可以回想起那个人的身份,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那三个字。
或许,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在某一个恍惚间,仿似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明明脑海里深深印刻着这段记忆,却始终无法梳理出来,更无法从中挖掘出丝毫线索。
但你极为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这个人,曾真正出现过。
嗯......或许是你被篡改了记忆?
谁能说得清呢。
王安琪毕竟翻阅过不少隐秘古籍,当她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后,便直接下了定论。
“我的命运,被斩断一些丝线。”
“我的记忆,被某种道法篡改。”
“有一个人,曾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却被所有熟悉他的人忘记,这是因果之力,这是天道之力。”
“这世上,似此等恐怖道法,唯有天机阁数千年来从未有有人修行过的——潜星秘法!”
王安琪缓缓呼出一口气,坚定道:“此人,定是天机阁之人。天机阁入世弟子,以序列排名。上一代弟子名为王十八,这一代......十八后面是什么?我怎么竟是想不起来?”
“对,十八后面是十九,十九!那此人的名字便是王......十八后面是什么?”
这是一种,莫名的逻辑混乱。
王安琪拼了命的回忆,眸子血红。
她即便想起十八后面是十九,却始终无法念出这个名字,而如此混乱动荡的思绪让她脑海阵阵嗡鸣,似天雷劈打。
‘轰!’
忽有一片白光从天而落,将王安琪拍飞十余丈。
‘噗!’
王安琪仰面倒飞,口吐鲜血,轰然砸断巨柳,踉跄倒地,已是受了重伤。
她在倒地的瞬间,眼前又有一大片白光落下,足有七片,将王安琪周身的所有方位悉数封锁。
这次,王安琪终于瞧清楚了。
桥岸对面。
七位身着青衫、手持桃木剑的年轻男子,踏着微泛波澜的河水,悠然飘来。
皆是一品。
王安琪爬俯在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正要抽箫起身,却发觉身上仿似压了万钧巨石,动作艰涩,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此时,七位青衫男子已经踏过湖面,行至王安琪身前,温润笑着,微微拱手,再依次报出名号。
“周奇!”
“楚九歌!”
“薛真!”
“牛瑞!”
“黄天策!”
“欧阳清!”
“陆川!”
“我等......这厢有礼了。”
王安琪微微眯眼,目光越过星芒,看着这群青衫男子,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渍,讥讽道:
“我当是何人竟如此不要脸皮,只会趁我凝思分神之际痛下毒手。原来......是大学门内,七位品性谦恭、行事敦厚的教书先生啊!”
这些个读书人的行事手段。
谁看了,都得称赞上一句——果然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