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让她逃。
他想听她亲口说关于他们之间的话。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谢蕊脚底发软,头皮发麻。
唐泽不说话:“想清楚了么?”
他不容她后退,终于在这样的时刻展露了骨子里的霸道。
她神态几乎有点可怜巴巴。
然而平时对她表现得温柔无害的少年,却不为所动。
恋爱?!
他们在做什么?!
她惊悚地往后仰,却被少年捞住。
漂亮的眼睛是两颗黑色宝石,闪闪发光,只看着她。
她不受控制地陷在这样的眼神里。
像奶油被火烤。
一点一点融化。
她今天比平时都迟钝,不知道是该怪中午喝的那一小杯葡萄酒。
还是该怪此刻面前的人。
本来是想不到的。
直到少年俯身,唇靠近。
可当他气息温热地触及肌肤。
误会谈恋爱啊!
谢蕊一个激灵,所有离家出走的理智一瞬回笼。
还能误会什么?
唐泽让她有些紧张。
她觉得自己要在这种气氛里化掉。
他兀自将她环在怀中的小世界,挑眉看她。
呜哇。谢蕊几乎要哭出来。
后悔自己多动症,先去扯他。
眼见唐泽像变了个人,气氛不太利于她。她一闭眼,豁了出去。
“我、我想去厕所…”
真的、忽然憋得好辛苦…
越紧张越想去卫生间。
所有旖旎气氛一瞬破功。
谢蕊偷偷睁开眼,看见了少年眸中一闪而逝的错愕和无奈。
她如愿遁走跑到卫生间。
一连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谢蕊,你差点闯祸!”
她今天真的昏头了,竟然去招惹唐泽那样的大魔王。
他…
镜子里看到自己红透的脸,谢蕊自暴自弃的又低下头。
怎么办。
有点不敢走出去了。
明明心里羞得不得了,谢蕊却又莫名有些想笑。
她小手拍拍脸颊:“就当刚才都在做梦!若无其事的出去。”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出去时,唐泽已经收拾好了餐具。
院子里的花在七月的炎热天气里,争奇斗艳。
蝴蝶停留在院子里迟迟不去,谢蕊却站在大门边,呐呐道:“那我走了。”
她压根不敢再和唐泽对视。生怕他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至于那个电影,就当她刚才脑袋糊涂了,谢蕊恨不得立刻把它忘掉。
少年看着她,并没说话。
谢蕊挥挥手:“拜拜。”
她迫不及待迈腿。
“谢蕊。”他低声唤道。
她后背一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啦?”她缓缓转身,晶亮的目光有些许躲闪。
唐泽缓步过来。
谢蕊指尖不觉蜷了蜷。
他轻轻说:“生日快乐。”
他没送礼物。
因为以他们的关系,他送了,她不会收。
礼物存在了保险柜里。
是一条海蓝色的宝石手链。
他想过送。
可那样就再没有什么模糊的余地。
他表现出了进攻,她就会躲。
唐泽盯着少女白玉似的手腕看了半晌,目光挪开。
有一点遗憾。
她戴上会很好看。
谢蕊紧张了半天,看到他只是来说一句生日快乐。
提着的心如释重负的放下。
“谢谢!”她开心的弯唇笑。
杏眸干净如碧蓝的天,澄澈水润。
其实这样就好啦。
她已经不讨厌他。
深夜。
那本一直放着,却没人碰的相册,终于再一次被打开。
头疼得越来越少了。
不再接受催眠以后,那几年的时光,仿佛一点点从底片里浮现。
他想起了些许。
所以不再憎恨。
“姐姐。”
唐泽顿了顿,扯扯唇。
只有那只鹦鹉叫了很多年,才叫不准音调。
他早就学会了。
他们搬进这里,选了一个灿烂的晴天。
相册里的年轻女人,和他相依为命。
失去的岁月不会再重来。
消失的人,还会重新出现么…
按住思绪。
他想到白天在客厅里,少女的窘迫不安,眸中情绪缓缓变柔。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有了喜欢的人。
少年阖上相册,将它们放到看不到的地方。
他愿意忘记曾经的不快,只要现在和未来。
一中的老同学聚会,选在了八月上旬。
谢蕊收到陈西通知地点时间的短信时,有一点恍然。
再世为人,前世同窗三年的同学,现在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包厢里,谢蕊和陈西进去时,班级安静了一瞬。
昔日的班长带头欢呼:“欢迎回到高一六班!”
三十多个人坐满了桌子,饭吃到一半。
忽然有个女生走到谢蕊身边:“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们一直在一个高中。做了三年同桌。”
女生笑笑,敬了谢蕊一杯。
谢蕊怔住。
前世她们确实曾经当了三年同桌,甚至还是不错的朋友。
只是到了大学,渐渐地,人就有了自己的生活。
联系虽少,情谊都在心间。
又有人走过来:“是啊,说来也奇怪。虽然谢蕊你高一下学期就转走了。可我却老感觉我们很熟悉,仿佛做了不止一年的同学。”
饭局结束,有人提议玩狼人杀。
谢蕊是狼人。
陈西是最早猜到她身份的人,却颠覆了游戏规律,一直保她到底。
游戏结束,大家起哄:“陈西!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看来我们的陈大才子很会怜香惜玉么。”
大家起哄一半是为了热闹,一半却是真心查看谢蕊的反应。
陈西喜欢谢蕊,这已经不再是秘密。
她当初忽然转学,陈西很是落落寡欢了一阵。
就连在学校负责的报刊都停办了一段时间。
其实两个人还算相配。
陈西长得清秀,有文采,还会弹吉他。
元旦汇演的时候,上去表演歌曲,被学妹封了个“忧郁才子”的绰号。
如果谢蕊能接受,真的挺好。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然而少女只是客气的笑一笑,并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反应很落落大方。
陈西看在眼里,心里一黯。
有心人也看出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谢蕊对陈西没有半点意思。
看来当初他们听到的那个传闻,有几分真实性。
说的是谢蕊和一中的校草唐泽谈上了,未必空穴来风。
大家仔细想了想。
陈西是还算不错,可也只到班草的程度,和唐泽比。
确实差了那么一点点。
聚会结束,谢蕊要去书店。
陈西跟了出来。
“刚才他们闹着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解释。
谢蕊怔了怔:“好。”
陈西说:“那…我去接我妹妹了。”
两人分道扬镳。
谢蕊走远了,陈西却还站在原地。
他妹妹根本不用接。
身后走来的同学,撞了撞他肩膀:“你不追了?你没问她,到底交没交男朋友?”
陈西移开目光,摇了摇头。
一个人喜不喜欢你,是能从眼神中看出来的。
九月,盛厦终于上市了。
阿飞兴奋地晚上睡不着,大脑亢奋。
他是真没想到。当初看着小唐总靠股票起家,后来又拿了一部分本金买楼盘投资,再后来投资各种项目成立公司,一步一步能把事业做的那么大。
短短几年,沧海桑田的变化。
盛厦最开始的那批员工,都持有公司的一部分股权。
看着它蒸蒸日上,在商界崛起,众人都兴奋。
唯独唐泽从始至终平静至极。
“我有事。晚上庆功会你们去。”
唐泽站起身,从会议室出去。
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明白那么好的日子,小唐总为什么有些不开心。
阿飞是跟着唐泽的老人了。
他见怪不怪的安抚道:“没事,每年这个时候,小唐总都有两天心情不好的时候。”
尤其是九月。
临近小唐总的生日。
唐泽默默开车去了银行,他又提了一箱子的现金和外币。
新买的保险柜很快又被他用金子和刚买的珠宝塞满了。
保险柜的门一打开,里面的珠光宝气就晃人眼睛。
他去买的时候,柜姐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猜测这是哪家的富二代,出手才会这么阔绰,扫荡了这么多珠宝,不知道是给哪个女朋友买。
然而他并没有送人的打算。
只像完成一个任务,或者约定和习惯那样,将所有东西存放起来。
他赚钱很厉害,却很少有替自己花钱的欲望。
唯一的兴趣,都放在了填满一个个保险柜上。
九点多的时候,城市还热闹着,街上有喧嚣。
今夜是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觉得功成名就的时刻。
他却很淡漠。
他开车到谢蕊家门口,在那棵曾经看着女孩上楼的树底下停着。
他很想见一见她。
就像数年前曾经流离失所的时候那样,盼着一个人出现。
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唐泽?”
少女娇柔嗓音出现。
谢蕊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树荫下靠着车站着的他。
唐泽身形修长,今天穿了正装,丝毫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那么冲动莽撞,满满的学生气。
她小跑到树底下,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气。
长发柔顺的散着,尾端有一些卷。晶亮的杏眼,好奇地看着他。
唐泽无声掐灭抽了半截的烟。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他习惯了把好的、无害的那一面展现给她看。
少年长成了俊逸沉稳的男人,身姿笔挺,垂着眸子时,令人看不透。
谢蕊看到了他刚才在抽烟,却没说。
只轻轻问他:“你怎么过来啦?”
唐泽说:“经过这里。”
谢蕊“哦”了一声:“我刚好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其实不是的。
是她在楼上看到了唐泽的身影。
说不清为什么,她总是能在人群中,乃至任何地方一眼看见他。
唐泽看起来不开心。
谢蕊盯着少年的眉看了半晌,忽然踮起脚尖。
她渐渐被宠坏了。
会不知不觉的表露亲近。可是她却不许唐泽回应。
她细手落在他双眉之间,力道轻柔:“你不要皱眉啦。吃晚饭了吗?”
唐泽静静看着她,眸光深沉:“嗯。”
然而并没有。
他是空着肚子来的。
没什么胃口。
谢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收回手:“恭喜你呀。”
少年眸子微动。
谢蕊弯起眼睛笑:“我看到新闻了,你的公司上市啦。”
虽然新闻里没有报道关于盛厦总裁的名字,谢蕊却知道,这是唐泽的手笔。
她从未来的世界重生回来,知晓这个名字,日后会如何如日中天。
盛厦这个名字,而今才刚刚开始出现在众人视野。
以后它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星,一天比一天耀眼。
他们走在树荫下,头顶夜空柔和,一弯明月照耀着。
谢蕊忽然停住步子:“唐泽。”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她记得是明天。
明天就是小唐霸总的生日啦。
他不语,眼里是剪碎了的星光。
像没吃到糖的孩子,小心又渴望。
只有眸子透出巴望。
谢蕊心一软。
抬眸注视他。
少年不再这辈子初见时第一眼那般清瘦。
他把西装穿出了模特的感觉,宛如天生的衣服架子。
可不言不语,有沉默的委屈。
他乖了那么久。
从他们那一年再见,再到现在。
虽然掩饰的好,却瞒不过谢蕊。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唐泽是什么模样。
他偏执又霸道,她见过。
他其实一点也不乖。
少女轻轻叹气,知道他要什么。
他看她的眼神,伪装得再好,还是有喜欢的光。
怎么就有人那么那么的执着呢。
两辈子了,还对同一个人念念不忘。
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么。
让他看不到别人的好,只能一次一次栽在她这里。
毫无道理的。
“晚上吃了什么?”她轻轻问,朝他走了一步。
唐泽沉默。
步子往后退了半步。
没吃。
说不出来吃了什么。
谢蕊又换个话题:“为什么来这里?”
她才不相信是恰好经过呢。
她目光了然,满是看透了少年的狡黠。
少女凶巴巴叉腰,逼问他。
不能说。
唐泽抿紧嘴角,又顺着她的气势后退半步。
谢蕊顿住,皱起俏丽的一张脸。
好沉默哦。像个闷葫芦。
他今天古怪到叫人担心。
谢蕊又开口,再前进大大的一步,几乎要撞上少年胸膛。
“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想要你。
但这也不能说。
他便又乖乖往后退。
一个又一个问题,全都答不上来。
身高腿长也抵不过娇小少女的逼问。他成功被谢蕊逼到了树底下。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
树荫茂盛。
他靠着大树,黑发黑眸,比星空还好看。
谢蕊本来是要“严刑”逼问的,可是看愣神了,被他薄而好看的唇晃得眼花。
“你不答。”
她树咚了他,又踮起脚。
伸手胡乱揉他的头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唐泽的发质很软,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酷酷冷冷的样子。
谢蕊成功让他多出一股蓬松的小萌物感觉。
她捣蛋,他也不管。
几乎是纵容着她。
咿呀。真的好乖。
至少现在看起来,叫人没办法的喜欢。
她去牵他的手,小脸泛着红。
少年身体一僵,探究地看她。
谢蕊甜甜笑:“虽然有些事,现在不可以。”
她学他上辈子做的那样,试着把小手滑入他掌间,十指相扣。
“但是…”
试着牵手,好像也不那么难过。
如果主动的是她,不被强迫。
夜风温柔,枝头叶子轻轻晃动,地上的婆娑的影子也模糊雀跃。
少年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丛林里的猛兽,好不容易才等来毫无心机的小兔子。
她在他光滑威武的皮毛上打滚,还用软乎乎的小爪子拍打他。
他甚至不敢露出丝毫情绪变动。
怕惊醒这一刻美梦。
是要喜欢我了么。
蕊蕊。
他早就风霜不惧的心,狠狠悸动,生出卑微的向往和盼望。
像那年对着生日蜡烛许愿。
“你…”
他嗓音艰涩,嘴唇动了动。
“嘘!”少女食指点在他唇间。
“唐泽,你知道的。我过去怕你,很怕你。怕到一看见你就想跑。”
她声音温柔,目光盛放天上的明月。
“我不确定,对你是不是一时的假象。”
因为你现在的安静乖巧和孤独,而产生的同情和浅浅喜欢。
这种喜欢近似于看到路边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
因为它可爱可怜,明明想要一个家,却不敢开口,只用眼睛倾诉期望。
所以我也许只是一时的心软。
如果带它回家住一夜,觉得它不那么听话了,养它有些烦了,就后悔或者不想要了。
那样更残忍,是不是?
用最明媚的面孔,说最浅显直白的话。
她的意思,少年看得懂。
唐泽眸光黯下去。
想拥住她的举动,一下子重若千斤。
他一直都知道的。
她不太容易爱上他。
他眸光重新恢复湿漉漉的无害模样,喉结动了动。
“没关系。”
流浪的小动物吗。
住一夜,一夜就是家。
谢蕊想不到大家会误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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