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他懂得“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会有多可怕,可闻言他依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没用了,事到如今,他不会允许我还活着……”
说完,我突然感受到他的灵魂开始以难以想象的节奏剧烈‘波’动,如此高的频率,普通人的灵魂根本就受不了,只一瞬间,他的灵魂就自己崩散,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的‘肉’身活力还有,可灵魂居然就这么死了,我发现不好,立刻抓住他的尸体猛然翻过来,果不其然,在他的后脖颈上发现了异常,那里有一些灰烬,还在冒出最后一缕青烟。
我猛然惊醒过来,看向来路,只见我媳‘妇’他们正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头冲开围着我的村民,迎着他们跑了过去,大声嘶吼:“快‘摸’‘摸’自己的后脖子,那符咒扔了!”
玄真子和方小梅有些莫名其妙,我出言预警的对象也不是他们,马红旗和司机一愣,同时停下脚步,伸手‘摸’向了自己后脖颈。下一刻,马红旗扔掉了一张黄纸符,可司机眼睛陡然睁大,颤抖了几下后,颓然仰头跌倒在地。
我眼珠子都红了,和他们一起扑上去,可已经迟了,身体健壮的司机已经彻底死亡,大睁着眼睛魂飞魄散。
再回头看,那张被马红旗扔掉的黄纸符已经烧了起来,上面的繁复符文瞬息即没,化为飞灰。
“这是……威尔-福特给我们的,说是可以抵抗这里的法术……”唯一活下来的马红旗面如死灰,喃喃说着,“没想到,没想到我的老朋友,那个享誉全球的学者,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我很了解马红旗,他是个学者,也是一条硬汉,可他巫法面对这样的事,说着说着已热泪盈眶。
我摇了摇头,“事情,恐怕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我起身走到哪摊灰烬前,用双手拢住,屏住呼吸查看起来,由于没有经过共振,这符纸保存还算完好,上面依旧能看出淡淡的符文。
我一眼就能断定,这是一座道家的符阵,并且是属于茅山派,类似风格的阵法我曾见过,在我的家乡,白云观。
“汪云峰!”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咬出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对茅山派并不很了解,不过能以符箓杀死活人的高手绝对不会多,而其他人并没有牵扯进这件事里,只可能是他。茅山毕竟是传承几百年的名‘门’大派,我不相信会集体堕落,与汪云峰同流合污。
“确定是茅山汪云峰?”方小梅走过来,不敢置信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失魂落魄的马红旗,沉声道:“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马红旗悲伤的不能自已,半天后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方才开始叙说起这次探险的背景。
这次探险活动最初的起源,就是刚才死在我们面前的司机,他是莫斯科大学的考古学教授,偶尔路过通古斯地区的时候,找到了那块舜帝留下的石板残片,事情就此引发。
由于石板上的文字司机认不出来,于是就分别向他在学术界的几位朋友求助,其中就包括马红旗和威尔-福特。过了没几天,威尔-福特和马红旗同时有了回应。马红旗表示,他认识一位上古文明方面的高人,而威尔-福特则带来了更好的消息,他说找到了一位赞助商,愿意出资促成他们组织一次科考活动。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至于威尔-福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从前绝对是个正直的学者。”马红旗几乎是在赌咒发誓。
马红旗的话我相信,一个普通人落到汪云峰那样层次的法师手里,想怎么塑造就怎么塑造,变成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
想不到,当初的无心之举,竟然造就出了汪云峰那样的怪物。
“他有没有说出出资方是谁?”我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情可谓是因为而起,我无法置身事外。
马红旗摇了摇头,说:“这些东西,威尔-福特和校方谈过,东海大学高层应该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根本就没打听过。”
马红旗是那种只关心学术的人,那些烦琐事,他就算是听到了,恐怕也不会往心里去,这也在我预料之中。
正‘交’谈着,石汉走了过来,等我们停止‘交’谈后,方才说道:“东西找到了。”
说完,石汉将那个金属圆柱体提到了我手中,我试着开眼看了看,发觉这东西很古怪,我的第三目居然看不透,于是就学着威尔-福特那样,上上下下摆‘弄’起来。
圆柱体上面有几个按钮,不知按到了哪一个,里面传来“噗”的一声,银‘色’的金属外壳呈两瓣打开,里面有个金属支柱,固定住了一个拳头大的白‘色’晶体,这就是威尔-福特声称能容纳魂魄的物质。
不得不感叹现代科学的发达,居然连这样的东西都研究出来了,可等我开眼一看,愣住了,这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怀渊的残魂?
我又四望了一圈,摇摇头放弃,确如威尔-福特所言,那只是一段残破的魂,又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了思维,就算放出来也不可能自主跑掉,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地底的大爆炸中湮灭了。
“我们世代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安抚怀渊神巫的魂魄,让他一点点泯灭、消亡,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怀渊大人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石汉神情很颓废。
对于他们的举止,我是很不理解的,既然是敌对方,那就让他自爆掉好了,或者就由他自生自灭,有必要几千年世世代代守着,就为了给他个善终?不过这些我也不好说出来,他们的执着忠诚,也令我动容。
我问道:“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石汉闻言,忽然对我单膝跪了下来,磕头在地,恭声说:“祖先留下了话,当年舜帝命我们留在这里,等怀渊神巫的事情完成后,会有巫觋大人前来,让我们归乡,如今预言兑现,请巫觋大人准许我们……回家。”
我悚然警觉,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沉默片刻后,我涩声问:“你们的家在哪里?”
石汉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变得‘迷’茫,喃喃说:“据族老说,我们的家乡在单父,那里……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他们的祖籍居然在山东境内,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现在的单县早已不是远古的单父,他们还能回得去吗?
可这些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稍加犹豫后,我艰难点了点头,说:“此间事了,你们,都回家乡去吧……”
石汉大喜,连着对我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就要跑向族人,我连忙把他喊住,问道:“舜帝他们困住了怀渊后,又去了哪里?”
关于这一支上古集群迁移的动向,我一直挂心,自然不会放弃探究。
自从我成为巫觋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是孤立的,我隐隐有种感觉,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我的命运,我想把它给找出来。
石汉把我当成了舜帝派来的使者,对我没有任何隐瞒,弯腰一礼说:“大巫们当年在这里稍作停留后,为了不与中原起纷争,就继续向北,说是要带着子民们去从极渊定居。”
“贝加尔湖?”马红旗愣住了,“贝加尔湖不是在东南面吗?”
我看了马红旗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继续问石汉,“后来怎么样?”
石汉摇了摇头,“历代相传中,大巫和巫仆、巫奴们北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如今。”
我闻言沉思起来。
从极渊在现在的理解中,被认为是贝加尔湖,可实际上,远古先民的足迹远比现在想象的要远很多,真正的从极渊,就是现在的北冰洋。
“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回中国吧。”我对着马红旗劝说道,现在科考队的人大部分都死了,而他‘精’神也很不稳定,不适宜再继续下去。
马红旗茫然点了点头,又问我,“那小米师傅你准备……?”
我摆了摆手,道:“我要继续向北走下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也好,也好……”马红旗点了点头,神情无比失落,可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没有试图争取什么。
我又看了一眼玄真子和方小梅,我媳‘妇’自然不用说,方小梅神情平和,也没有丝毫‘波’动,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去吧。
看见我终于对他点了点头,一直等着我的石汉立刻转身跑向直升机残骸,大喊大叫:“巫觋大人已经准许了,我们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啦!”
残骸边围满了村民,他们正在从直升机里拖出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听见石汉的话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呆呆看着这边。
下一刻,欢呼声突然爆发,人们哭着、笑着、跳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观之令人唏嘘。其实他们对家乡早就没了概念,所欢喜的,只不过是终于解除了这几千年的束缚罢了,至于是不是能回家,对于他们并不重要。
“走吧。”我招了下手,一手搀起我媳‘妇’,一手搀起方小梅,走向我们遗留的越野车方向,马红旗连忙也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