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
沈从文1988年5月离世,据说,如果他能再活上些日子,这一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将属于他。我常想,如果沈先生真能得奖,那么这胃肠不是对他的一个慰藉。先生的一生,经历的不幸可谓多已。早年发表作品,却被人误解;1949年曾试图自杀,未果;1968年“wg”爆发,他被划归牛鬼蛇神一类,关进“牛棚”。据说在那样的境地里,沈先生还总想读一点书,因为他说:“不读书,生活没乐趣,活的没意义”。
说起沈从文,那变不能不提起《边城》这部作品。可以说,沈先生一生虽然创作了大量的散文、小说,但《边城》仍是奠定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的最重要的作品。1999年,“20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排行榜”公布,对20世纪全世界范围内所有中文写成的小说进行了排行,参与这一排行榜投票的全都是海内外的著名学者和作家。鲁迅的小说集《呐喊》位列第一,沈从文的《边城》泽位居第二,但如果单以单篇小说论,《边城》应是第一。汪曾祺曾这样评价这本书的语言:《边城》的语言是沈从文盛年的语言,最好的语言。既不似初期那样的放笔横扫,不加节制;也不似后期那样过事雕琢,流于晦涩。这时期的语言,每一句都“鼓立”饱满,充满水分,酸甜合度,像一篮摘的烟台玛瑙樱桃。瞧,最后这个比喻实在绝妙,汪曾祺果真是离不开吃的。其实,《边城》最先打动我的也正是它的语言。
在本书中,作者以优美的笔调,描模了20世纪早期相吸一代的风土人情,刻画了许多具有美好品质的人物形象,写出了一个分外纯净分外动人的爱情故事。可以说,作者正是用他那优美而质朴的文字,建造出了一个属于自己也属于本书每一个读者的“桃花源”。小女孩翠翠,天真善良,温柔清纯,在她的身上,寄托了作者对美和理想的向往,她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天性中蕴藏着大自然的所有美好的品质,她既是自然的精灵,也是爱的精灵。而她的爷爷,则是一个纯朴善良的老人。他坚决不收过渡人给的钱,而且每次都要给过渡人塞去一束草烟,或者请他喝茶。他对翠翠的感情极深,翠翠难过时,他会为她讲故事、唱歌,为了翠翠的婚事,他更是四处奔波。他总是担心,一旦自己死后,翠翠该怎么办,所以他才要找到一个真正能照顾翠翠的人。而那对兄弟,当得知彼此都深爱着翠翠时,最先做的并不是决斗一场分出胜负,而是无比浪漫的约定,分别在夜里去唱歌,看谁的歌声能打动女孩子的心。哥哥因为曾事先派人求过亲,所以坚决让弟弟先唱。当弟弟的歌声想起时,他知道自己已没有了任何希望。翠翠在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悬崖半腰,去作什么呢?摘虎耳草。只是,这一夜过后,那无比美妙的歌声却再也不曾想起,这个纯洁的爱情故事,也宿命般走上了最终的悲伤的结局。哥哥为了成全弟弟,独自出家闯荡,其实这也是为了排解自己心中的悲伤和苦涩,不料最终竟遇难而死。而他的死,也使他的家人对祖孙二人产生了嫌隙,弟弟最终更是孤独的出走。此后,在经历了一系列不幸之后,只剩下翠翠独自撑着船,日复一日,默默的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其实,对于中国近现代的多数文学作品,我并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建国后的,诸如莫言、余华等等。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的作品不够好,只是不和我个人的阅读口味罢了。记得蔡康永曾在一次采访中提过:“如果有一本我没读过的中国作家写的书,译本西班牙作家写的书,那么我一定先看西班牙作家的那一本。因为我感觉我处于中国这个文化范围内已经太久了,所以我很愿意去尝试一些我并不怎么了解的”。是啊,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沈从文先生,是我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位中国现当代作家之一。
对于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我心中始终还怀着一份希望。那个失去了生命中唯一一位亲人的女孩,那个渐渐变得坚强的女孩,那个与黄狗做伴,日复一日撑着船,默默等待着心上人归来的女孩,也许终将如愿,终将等到那个人,终将得到那无比美好的爱情。因为,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青年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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