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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郎知诺,难能可贵!可晋人知否?左积弩将军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机,洛阳事千变万化,每年去求左积弩将军征辟的名士英杰不在少,名刺满床满案啊!康郎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莫瞻前顾后才是。”
刘裕又俯过来,亲自“礼贤下士,”为康朱皮倒了一杯酒,以更有诱惑力的话语劝诱起来。
“当今之世,晋人强,胡人弱,中国强,四夷弱。康郎闻我大晋开国功臣,颖川荀氏名门,故尚书所作的大礼乐《时邕》乎?”
康朱皮摇头,他当然背不到这些“冷门”诗词。
刘裕即刻清吟背道:“既戡庸蜀,吴会是宾。肃慎率职,楛矢来陈。韩獩进乐,均协清钧。西旅献獒,扶南效珍。蛮裔重译,玄齿文身。我皇抚之,景命惟新!”
见康朱皮面色阴沉,刘裕以为有戏,就趁热打铁说:
“就算原本是中原人的蜀吴之民,到了堂堂皇晋,一样被看作与肃慎、韩獩、西旅、扶南并列的化外戎狄,更何况你是羯胡种呢?以康郎君的身份,在我皇晋盛世,想要一番作为,又为之奈何呢?”
胡人在大晋饱受歧视,除了抱团取暖,依附于大匈奴的旗帜下,哪还有什么出路!反正几百年前匈奴帝国还强盛时,诸单于名王就从康居、坚昆、奄蔡诸国征募尔等羯胡当兵,如今你康朱皮不过做回你祖宗的职业,有什么好推脱的?
康朱皮看上去非常不高兴,他当然不是因为西晋歧视胡人而愤怒,而是震惊于西晋国家汉人世家重臣居然公开歧视汉人。
这可比地域黑恶劣多了,相当于国家高官直接说“xx省人不属于中国人,甚至不是人”,还是国家典礼之类的场合公开宣讲。
整个并州已经半数是胡人了,其他地方还不知怎样,五胡乱华迫在眉睫,大晋世家居然还要把几州汉人开除汉籍?
知道烂,但不知道有这么烂。
康朱皮还是不回应刘裕的邀请,而是嚼了第二个枣子,强行平复了点胸中郁闷,但他还是忍不住出言:
“敢问刘使君可是中夏人么?”
“我当然不是中夏人,而是匈奴五部人。”一身汉人儒服,全套汉人做派的刘裕答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一抹骄傲。
“哦,还是胡人啊。”康朱皮低声说道。
“不是匈奴胡,是匈奴五部人。匈奴胡是夷狄,匈奴五部人可不是夷狄,是有德贵种。”
刘裕听得真切,立刻纠正道,眼神中还露出转瞬即逝的鄙夷之色,但马上谈笑自若,他也没搞懂康朱皮没头没脑问这个有何意义。
康朱皮没继续聊民族认同的问题,只是坚持之前的观点,还是以与李俭有约为挡箭牌,拒不出仕刘渊。
一时没办法的刘裕只能暂时搁置话题,请康朱皮吃喝,还诚挚建议康朱皮试一试中夏士人的无上珍馐:
五石散!
打开漆盒,露出里面那花花绿绿的矿物药石,康朱皮又见刘裕取出一枚精致的药瓶,说里面装的是上好的“少室山乌头汁”,说按照时兴的琅玡王氏服食法,取一滴乌头汁配合五石散服下,立刻就能进入羽化登仙的幻境,短时间内不用再体验人世间的疾苦。
康朱皮头皮发麻,止不住地想告辞,他连那盘寄生虫含量铁定超标的淡水鱼生都不想碰,怎么还会去吸毒?
吸毒就算了,还和神经性毒素一起吃,你们士大夫玩的这么刺激么?搞不来搞不来,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会行散,康郎到时候如何在洛阳立足?康郎一心做中夏之民,还是要学一下如何行散的好,这可是当下中夏士人都必修的学问。”
“我还不信中国的学问只剩下这个了。”
康朱皮一边心里回怼,一边自称山野村夫,用不惯士人的珍馐,坚决不吃五石散。刘裕劝了几次,见康朱皮仍然抵触,只得作罢。
尽管客舍之会,刘裕显然没有完成他爹交给的任务,但他不愿放弃。他识人的水平还是有一些,这康朱皮虽然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但是从接触来看,意志坚定,对中原历史文化有所了解——当然拒绝其中的“精髓”是另外一回事,能把队伍管的井井有条,令行禁止,的确是人才。
既然是人才,总对父亲的大业有帮助。
于是,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刘裕仿佛和康朱皮铆上了,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还邀请新兴郡的匈奴豪酋及汉胡大商与康朱皮等会面用膳。
他一个太守主簿,地位尽管不低,但拿出来“招贤揽士”的财宝还是远超他应有的水平,按照常理,康朱皮又没真的效忠谁,在面对刘裕如此诱惑,早该对五部大都督刘渊感激涕零,五体投地,口称“真吾主也”。
但康朱皮就是不松口。当然有些好处,康朱皮也却之不恭,总给刘
裕留了一丝“希望”,例如队伍住店条件大为改善,又比如商队过关不收税,还有窥视队伍的贼匪也消失不见了,当然,在此过程中,康朱皮还是保留了必要的警惕。
现在是康朱皮手里有牌,他赌自己的才能对刘渊家有吸引力,而自己对刘渊实际无所求,双方又没有其他矛盾,故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刘渊既然现在是“大儒”,后面还能建立自己的事业,就不太可能是个太平年间就会犯神经病,乱杀延揽对象的人,只要康朱皮不搞些太过火的侮辱性举动,做事不卑不亢,也就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抵达新兴郡晋昌县后,米薇见此地有许多卖骆驼之人,驼价又贱,就准备卖掉一批布匹和骡子,换些骆驼来背货,毕竟在接下来的塞外长途运输中,骆驼的负重效果比马骡都强,还能解放出战马来应对危险。
刘裕二话不说,就让市掾去进一步压价,几乎是半卖半送地交给了康朱皮三十峰骆驼,还特意让懂行的亲侍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以次充好,以老充少的情况,峰峰都是真正壮驼。
匐勒牵着一匹大骆驼,不住地向刘裕道谢,夸赞刘主簿有本事,一下子就弄到如此多的好骆驼。匐勒在行程中表现出色,他的亲侍卫队也模仿康朱皮组织运作,俨然纪律严明,刘裕看在眼里,不时也称赞几句,说匐勒有豪杰之资,将来必成大器。
匐勒一介羯胡,位于胡人歧视链下等,之前也就受到“本族”的康朱皮,还有汉人雇主郭敬、宁驱这种庄园主水平的人士器重,突然得了建威将军之子的器重,不由得又喜又惊,几乎包下了康朱皮全队伍里拍刘裕马屁的任务。
望着点头哈腰,不胜钦佩之情溢于言表的匐勒,刘裕突然来了兴趣,说道:
“匐勒一名在羯胡中太过常见,不宜为壮士的名字,更少了汉姓,将来匐勒壮士要建功立业多有不便,不嫌弃我才疏学浅的话,由我来为壮士取一汉名,如何?”
匐勒十分欣喜,视线又转向向部落大人康朱皮,请求准许。
“还不谢谢刘使君。”康朱皮甩甩手,他懒得干涉这种事,因为他给人起名的技术不行,只会起些俗不可耐的名字,或者在胡名前加汉姓而已,找个汉文化水平高的匈奴人,给匐勒取个文雅点的汉名也是件好事。
刘裕沉吟再三,说道:
“就叫石勒,字世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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