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荣虽说不是个好东西,可在要勒死我之前,他没必要再骗我,他说韩坤等人集体决定用我父母的命来换公司度过难关,可我想象不出到底是怎么一个换法,他的话完全超过了现实的逻辑。
我爸张骏是公司的法人,法人的死亡对一家公司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会导致股票狂跌,甚至累计下来的人脉关系也都完全洗牌,怎么可能反而对骏然有利呢?这太荒谬了。
我感觉他们每个人都说了真话,而每个人又都说了谎话。唯一的共同点是,这帮人都不希望我继续调查十几年前的车祸了。
我不可能不查。
不管韩坤为什么忽然回国,我对他那完全信任的感觉是彻底打破了。我以前就怀疑过韩坤对我父母事故的态度,可以前从没想过他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不一样了。
关于我父母的许多事情,最初,有一部分的信息来自于我姑妈,另一部分信息就是来自于韩坤。
我姑妈对我爸妈恨透了,说的话两分真七分假,我从小不相信,可是韩坤不一样,在今天之前,我对他说的都深信不疑。
如果韩坤骗了我呢?许多事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如果我父母的死真的和韩坤有关,那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不让我调查姜明了。
我不知道韩坤和我父母真实关系如何,只是他一直对我很好,把我从困顿不堪的生活中解救了出来,我以为他肯定是跟我父母关系特别好。
可我没想到,韩坤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真实的韩坤和我熟悉的韩坤,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我要调查韩坤,会比调查姜明更难。
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突破口,所有了解韩坤的人,都同时也是韩坤的人,恐怕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这话第二天也会传进韩坤的耳朵里。
妈的,难道得从柳荣和姜明入手了么?
我正在沉思着,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竟然是蔡小冰打来的。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不想让任何人听出来我不对劲。
“队长,恁在哪儿?”
电话的那头,蔡小冰的声音很哑,听得很不清楚,背景中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
我皱着眉头:“你在哪儿呢?你抱得美人归,这是把美人抱到了ktv去了?”
“不是!走私案的事儿有进展了,刚才石头找俺,俺现在在夜来香,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队长恁先过来,咱们当面再说。”
通市二十年前还只是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后来几个大的国际品牌在通市建厂,吸引了不少外地劳工,很快经济就发展了起来。
除了旅游业和房地产业,通市一直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产业——卖·淫。
当年这地方要啥没啥,就是几家大品牌的厂房组成的工业园区,这地方别说是女人了,连母猪都很难看见一头!大家手上拿着工资没地方花,裤裆里憋着一炮火没地方发泄。
很快,工业园区的住宿区旁边就多了几家亮着粉色灯光的发廊,总是有打扮很妖艳的女人坐在门厅里招揽顾客。
男人们对此都心知肚明,这种发廊是专门洗小头的地方。
我上小学的时候,这种发廊开得遍地都是,连我家小区的门口都有。最夸张的是通市有一条街,全都是这种发廊,一条街亮的都是暧昧的粉色灯光,大家管那地方叫红灯街,白天不开门,专门晚上开门做生意。
通市的社会横行也和这脱不开关系。
青龙帮最开始就是干的老鸨的勾当,替这些店看场子,不让嫖客闹事儿,也不让外面来的流莺野燕抢本地鸡的生意。
后来通市举行过几次扫黄打非,这种店关掉了不少,不过还是有几家完全不受影响。
这些活下来的店并不是漏网之鱼,相反,他们反而是关系最硬,能力最强的几家店。这种店往往都在局子里有关系,每次警察扫黄的时候都会有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提前准备好,所以扫黄打非从来抓不到他们。
再到后来,全国严打,这些关系硬的店也不敢乱来了,都改成了洗浴中心。表面上看装修得富丽堂皇,像是宫殿一样,也接待正常客人,但背地里用阴阳菜单,提供两套服务。
夜来香算是通市老牌的洗浴中心了,通市人对这个地方都已经心照不宣。
听说夜来香的老板很有来头,和青龙帮的关系不错,在局子里也有人,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
不过这老板究竟是谁,一直没人能说得清楚,身份很神秘。有的说是市城建局长的小舅子,还有说是一位海外侨商,有外资背景。
蔡小冰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让我到这个地方来等他,我想问清楚点儿,以我的身份,和他一起来这儿,一定会很引人注目,但这小子连一句解释都来不及多说,就让我快点儿过来。
可是等我到了夜来香,却怎么也打不通蔡小冰的电话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干什么。
没办法,我只好先进去看看。
这地方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异常来,大厅里金碧辉煌,价值十几万的豪华大吊灯把大堂里照得透亮,穿着得体的男女宾客穿梭来往。
我刚一走进大厅,就立刻又迎宾笑着走上来,让我里面请。
“您是一位么?”
不知道蔡小冰在搞什么,我也不敢贸然说和蔡小冰有约,就点了点头。
那知客给我递来一个手牌,然后大致跟我说了一番里面的服务,就换另一个服务员带我进入洗浴区了。
这几天我是真的累了,反正联系不上蔡小冰,便洗了个澡浑身放松了一番,然后躺在休息室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我再醒过来,感觉有人在轻柔地他替我按摩,舒服得不得了,我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眉清目秀,看着大概不到二十岁的女人正跪在我的床边,替我按摩大腿。
见我醒了,她冲我莞尔一笑:“是我吵醒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