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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晋江独家【一更】(1 / 1)

童雀没料到韩初会约她。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那个印象中对云泠格外爱护的男人比初见时黑瘦了不少。来时西服的扣子都扣错了,下巴上的胡须没剃,像是经了些波折,看着愈显憔悴。

约的比较仓促,临时定的地点。

童雀是错开时间赴的约,之后还有其他的行程安排。在相约的餐厅见面,她没打算多停留,只要了杯柠檬水。

“韩先生突然约我,说实话,有些意外。”童雀其实能猜到他找自己的原因,明知故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冒昧约童小姐出来,多有打扰。”韩初客气道,“我来,确实是有些话想跟童小姐说。”

服务生端了柠檬水上桌,童雀点头道了声谢。

“我约童小姐见面,其实是想……”韩初欲言又止,默了片刻,说:“童小姐那么聪明,应该是能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

“猜?抱歉,我没那么多时间陪韩先生玩猜谜游戏。”童雀皱眉,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怎么有耐心地催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差不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能余给韩先生。有什么话,还烦请韩先生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韩初得了话,这才继续往下说:“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童小姐不要总找各自理由接近云泠了?”

童雀笑了一下:“你这个要求很奇怪。”

“我知道,以我的立场来说这些话,是唐突了。但泠泠她,其实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你姐姐走后,她一直念着你的姐姐。每次跟你碰面,看到跟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她都会受到不小的刺激。”韩初说,“念在她曾是你姐姐挚友的份上,希望童小姐能顾虑一下她的心情。”

“让我不要接近她,这话是云泠让你转达的?”童雀问。

“不是。我私下约童小姐,泠泠她不知情。”韩初说。

童雀避开了他提出的请求,问:“其实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韩先生你会认定云泠她受了刺激,是因为我?”

韩初明显怔了一下,许是来之前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没应对的说辞,低头掩饰着喝了口水。

见他突然止了话音,童雀曲指轻敲了一下杯沿,问:“是有不便回答的难言之隐吗?”

“这涉及泠泠的隐私,抱歉,恕我不方便告知。”韩初说。

童雀点点头表示理解:“不强求。”

“童小姐可以考虑一下,我这个不情之请吗?”韩初绕回了正题。

“韩先生是个商人。”童雀话音稍顿,笑看着他,问:“我想问一下,韩先生来见我之前有没有想过,能成功说服我的概率有几成?”

“这个……我倒是没细想过。”韩初说,“我听泠泠说起过,童小姐是个很体贴的人。想着,童小姐应是能换位思考。”

“倒也不必给我冠个‘体贴’的名,韩先生也是聪明人,自然也能猜到我接近云泠的目的。”童雀话说的很直白。

敛去嘴角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说来也怪,韩先生好像一遇上云泠姐的问题,就变得格外没有章法。原本有些事我也只是怀疑,但我看韩先生这么心急的样子,倒像是你们一起,在隐瞒着什么。”童雀说。

韩初面色僵了一下,陪着笑,说:“童小姐说笑了。”

童雀默了两秒,重展笑颜:“可不就是玩笑话嘛,当不得真。”

平安夜。

童雀推掉了朋友们的好意邀约,早早归了住处。

是个难熬的日子。

童砚告知她家里在筹办姐姐祭祀的事宜,让她回去。她不想又看一次全员挤泪的戏码,更不想去揣测那些掉泪的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借口有事,跟哥哥拌了几句嘴,挺倔地拒绝了。

事实上,她骨子里是骄傲的。不想被人轻易瞧出自己的脆弱,更不会把那句“想姐姐”挂在嘴边。

人的情感不互通,没必要。

天色渐暗,起了层薄雾。

途经南院,她望见书房的灯亮着,窗玻璃上映着一个分外眼熟的影子。

云茂?

他这会儿在想什么?

童雀止步,站在院门外望着那如豆的一点光恍了会儿神。

忽起的夜风刺骨的寒,她收回视线紧了紧外衣,折步往酒窖方向走。

这种日子,昏沉着度过,比清醒,总要舒服些。

她这么想着,步入酒窖,挑了两瓶酒。

见她步入正厅,管家上前询问什么时候需要用餐。童雀借口已经吃过了,头都没回地上了楼。

锁上房门,关掉手机,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

她坐到飘窗边,把脖子里的项链小心摘下。摆上两瓶酒,放下两个高脚杯。

布置妥当,她想起些旧事,趴在飘窗边盯着项链看了会儿。

屋外有树枝被风吹断的响声,童雀回神,直起身隔着窗纱往外看了一眼。琢磨着该去洗漱一下了,抬指轻碰了一下近前的项链,道了声:“姐姐,等我一下。”

泡在浴缸里,紧绷的神经松下,思绪在氤氲的水汽间拉长。

突然就有点想哭,她慢慢往下滑,把脸浸在浴缸里,藏住糟糕情绪。

许是在浴缸里泡了太久,从浴室出来,脚下发软。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一缕魄,一点精神都没有。

裹好浴衣,童雀随意擦了擦湿发,坐回了飘窗边。

开瓶醒酒,酒倒入杯中,看着那抹石榴红的液体挂在了杯壁上。

斟完两杯酒,童雀放下了酒瓶。拿起高脚杯,前伸,碰了碰对面放着的杯子。杯沿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平安夜快乐。”童雀看着静躺在杯边的项链,话音稍顿,捏紧杯子,叫了声:“姐姐。”

端杯喝酒,一口饮尽。酒入腹,泪一瞬滑出了眼眶。

这瓶酒应是价值不菲,可她没能品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跟喝水似的那么喝,两瓶酒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空瓶空杯胡乱推至脚边,踢开,瓶子咕噜噜在屋里滚着圈,撞到茶几上,来回弹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她看着那个滚远的瓶子呆滞了会儿。

初时还是悄无声息地捂嘴掉泪,旧事在脑中翻飞,胡乱揪扯了两下凌乱的发,崩溃大哭。

区区两瓶酒,不至于醉一场,她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可以放肆哭一下。

“咚咚咚——”有敲门声。

她没理。

许是听到了她的哭声,那阵敲门声越发急促。

她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觉得烦。捡起脚边的空杯,砸向恼人的声源处。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杯碎裂,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她哭累了,抓起项链,缠于指间。盯着项链看了会儿,蜷起腿,缩抱成一团。靠在飘窗边,闭上眼,泪湿的脸深埋进双臂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窗户被推拨开的动静。接着,是物体落地发出的响声。

她意识是清醒的,记起窗户没关严,猜到是云深越窗进来了。没抬头,心情很糟糕,此刻什么都不想理。

有脚步声悄悄靠近,在她身侧止步。

来人在她身边驻足良久,低叹了口气。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动作很轻地将她抱入怀。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另一只手护在她背后,安抚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跟姐姐的怀抱有相似处,很温暖,让人莫名觉得踏实。

童雀没抗拒他的亲近,躲藏在他的怀抱里,嗅到了衬衫上熟悉的烟草味。很淡的味道,混在了好闻的男士香水之间。

她缩抱起的胳膊舒展开,环住了他的腰,回抱住他。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间,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头低下,下巴搁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叫了她一声:“雀雀。”

她没应,闭着眼,沉溺在片刻得以休憩喘息的空间里。

时间无声流逝,酒精催动下童雀的意识一直处于浮浮沉沉的状态。从精神到身体,都让她疲累至极。在一个让她觉得异常舒服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梦里她掉进了一个装满镜子的世界里。

身体失了重心,脚不沾地,她整个人悬空于千万面铜镜前。那些镜子反着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雀雀。”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分明是姐姐的声音!

镜中的影像渐渐清晰起来,似她的倒影。她眯眼细看,辨清镜中人戴的项链是“天使之翼”的另一半。

“姐姐?”童雀试探着叫了一声。

镜中人对她笑,朝她伸手。

她惊喜抬手,想抓住镜中虚影。

指尖触上镜面一瞬,四面的镜子弹开,围拢成圈。像个奇怪法阵,将她团团围住。

“雀雀?雀雀!雀雀你在哪?”

“姐姐找不到你了。”

“雀雀,别吓姐姐,快出来。”

“姐姐给你糖吃,不告诉哥哥。你乖一点,快到姐姐身边来。”

像是儿时跟姐姐一起玩捉迷藏时的场景,姐姐一声接一声地诱哄着唤她出来。

她很着急地想要回应,张开了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

镜中的影像如水般化开,四面的镜子围着她转动,越转越快,道道光影在她眼前急速梭行。“嘭——”的一声,周遭一切尽数消失,眼前只剩了一个水晶棺。

躺在棺材里的姐姐闭着眼,看着像是睡着了。

她的一颗心瞬间沉下,脚下似灌了铅,一步一步,艰难迈了过去。用力拍打棺材,想要叫醒姐姐。

“雀雀,雀雀……”是云深叫她的声音。

童雀昏沉的意识被拉回现实,皱了眉,睁开眼。

眼角有泪滑落,她抬手抹脸,这才发现自己是哭着醒来的。

云深捧住她的脸,抬起,指腹温柔擦去她眼角淌下的泪渍,问:“做噩梦了?”

“不是。”童雀看着他,泪眼模糊。吸了吸鼻子,哭腔浓重地回应他:“我想她。”

云深轻拭她脸颊的动作顿住,深望着她的眼。低头,无比怜惜地亲吻她脸上的泪痕。

与韩初短暂见了一面,童雀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有机会约到云泠。

转眼年关将至,云家和童家筹备应客的事宜,上上下下都变得格外忙碌起来。

期间童雀有在南院见过云泠,只是她行色匆匆,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转眼便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像是在刻意躲她。

童雀心中的疑虑愈发重,之前跟云茂聊起过云泠,他让自己配合着在云泠面前演一出不算难的戏,目的不明。

她有些许大胆的猜测,但这个想法过于出格,她也不是很能确定。

过年期间必要的社交应酬多,余不出心力去应对云泠,童雀也只能琢磨着延至年后再去找她了。

年初三,迎来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雪纷纷扬扬落下时,童雀正陪同云深一起受邀出席一场开幕式。

虽也不是很能理解两家从前不让他们见面的原因,但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她从最初的抗拒到如今顺其自然的接受,已很能适应云深未婚妻的身份了。

偶尔也会突发奇想,云深或许说的也不错:父母之命,也不过是命运的另一种承载形式。

云深从台上下来,接过举办方递送来的杯子,礼貌回应围拢来的人群。瞥见童雀一个人站在窗边正发呆,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看到了漫天纷落的雪花。

下雪了啊。

端杯越过人群,走到她身边。

她没察觉有人靠近,仍在出神看着窗外。

云深俯下身,杯子轻碰了一下她手中高脚杯的杯壁。她回神,抬起头看他。

视线撞上,他低眸笑,问:“在想什么?”

“你上学的时候,有逃过课吗?”童雀问。

思维跨度太大,云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略沉吟,摇头:“没有。”

“没有吗?”童雀瞪大了眼看他。

云深点头:“嗯。”

童雀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那你上学的时候,违反校规的事总有做过那么一两件吧?”

听她这话的意思,她像是学生时期违规的惯犯。怪不得从前总听童砚抱怨家里有个上蹿下跳的妹妹,实在头疼。

云深笑了一下,回:“没有。”

童雀仍是有些怀疑,确认着问:“迟到都没有过吗?”

“家里管得严。”云深说。

是学生时代从没有违规过的意思,童雀听明白了。想了想云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由打了个哆嗦。

“也是,你在人前看着,跟我哥差不多,确实是精英模板。”童雀轻呲了声,猫似的眯起眼,遗憾道:“那你这些年过的可真够没劲的。”

云深看着她,“嗯”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童雀的视线转向了窗外,短暂一瞥,很快又转回了视线。转头四顾,见没人注意到这一处,这才朝他偷偷摸摸招了招手。

云深一见她这鬼祟的模样就想笑,配合着弯下腰,把右耳给她送了过去。

童雀顺势靠近,贴耳低语:“这里好无聊,要跟我一起逃跑吗?”

云深低着眼看她柔软的眼睫,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惯着她,没异议,问:“想去哪儿?”

童雀得了准话,迅速放下手里的杯子,提起裙摆拉住他的手,冲他甜甜一笑:“走哪儿算哪儿。”

避开人群拉着手进贵宾休息室,各自换了身方便出行的冬装。

云深差人让司机送来车钥匙,带着童雀一起离开。

车缓速驶离地下停车场,手机响。

云深单手把住方向盘,从口袋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细看,被副驾驶位的童雀一把抽了过去。

按下关机键,手机往车子中间的置物格里一放。童雀把手塞进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中,很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笑言:“说好了是逃跑,不能透露行踪的。”

云深“嗯”了一声,抿唇笑。抓牢她的手,塞进口袋。

童雀满眼闪着兴奋的光色,往后靠了靠,仰起脸看碎盐般砸在车窗上的雪花。

“初雪耶,韩剧里这样的天气可是要吃炸鸡的。”童雀转过脸看他,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肚子,冲他甜甜地笑:“哥哥,我饿了。”

云深嘴角翘了翘,问:“炸鸡?”

“嗯!”童雀点头,抬手比划了个饮酒的动作,说:“还要啤酒。”

“好。”云深提醒她,“那你找找看,周围有没有炸鸡店。”

童雀两指一捏,给他比了个心。转而一手扒住窗沿,往外看。

途经繁华区,云深特意放缓车速。

“这里有家炸鸡店!”童雀指着窗外某一处,“这里这里!我们就在这里吃炸鸡.吧!”

“好。”云深看了眼后视镜,拨转方向盘。

停好车,两人各自推开门从车里出来。

寒风猎猎,童雀被冻地打了个抖。低头看地面积起的薄薄一层雪,蹲到地上,用手去抓。

薄雪触指就化,她抓了个寂寞,却仍是开心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云深看不懂她快乐的点在哪,但只是这么看着,心情也是莫名的好。看她笑,跟着笑。

逢节气,用餐的人不少。

一起步入炸鸡店,在二楼挑了个临窗的座面对面坐下。

点了餐,童雀托腮看窗外。

天际有烟花绽开,簇拥成团,在她晶亮的眼中落下点点光色。

云深凝神看她。

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走来,放下炸鸡和啤酒,热情招呼了声:“慢用。”

童雀点头,微笑着应了声:“谢谢。”

云深第一次在这种餐馆用餐,不怎么能适应。腰背绷得笔直,低头看近前的食物。

童雀动作熟练地替他打开啤酒,戴上一次性手套,抓起一个鸡腿,蘸上酱,吹了吹,隔桌给他递过去:“啊——张嘴。”

是想喂他的意思?

在这种地方?

云深耳廓烧红,转头往边上看了看。稍犹豫,凑过去咬了一口她送来面前的鸡肉。

童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问:“好吃吗?”

云深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点头,笑:“好吃。”

“你再喝口啤酒。”童雀说。

云深很听话地拿起手边的啤酒罐,仰头喝了一口。

“这么吃,感觉是不是特别棒?”童雀问。

云深笑看着她,又点了点头:“嗯。”

“对嘛,有酒有肉,这才是生活。”童雀非常豪气地拿起手边的啤酒,手伸过去,跟他碰了碰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云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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