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影说完此话,便冷冷的观察着所有人,她现下说出此话,决计不是为了动摇军心,而是希望各门各派有所防范,否则到时候被人从身后偷袭,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一时间大殿内议论声四起,未曾开口的人都默默的观察着所有人。
更有那平日里便有争斗的门派,高声喧哗,互相指责。
还有甚者甚至祭出了法宝,面红耳赤的便要动手。
一片吵闹声中,天池宗三峰峰主皆站在花重影身后不置一词。
而花重影此时早就不耐了,柳眉紧蹙,强行按捺住摔袖便走的想法。所以说她最是烦这些与人打交道之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很是心累,于她来说还不若痛痛快快打上一场,然而势态逼人,不得不拿出仅有的耐心应对当下。
半晌之后,有一位身穿道袍,手持佛尘的道人站了出来,宣了一声道号,声音听起来不大,却毫无遗漏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花重影看着殿下之人,坐直了身子,颇为尊敬地道“云尘尊人,可有事要讲”
云尘子甩了甩佛尘说道“现下诸位道友不远万里赶来天池宗,贫道以为自然是以天池宗为尊,不若放下昔日恩怨,且听花尊主安排”
这明显的表明立场之话,让众人脸色纷呈,却也不得不站起身来齐齐对着花重影拱手,表明了态度。
花重影等的便是这话,于是素手一抬,徐徐说道“本尊以为,以目前之势态,外有魔族霍乱,内有不明奸人,为确保此战胜利,所有在场的修真道友,皆听从我天池宗调度,若有阳奉阴违者,当场处之道友们可有异议”
这一句霸气无比的话,自然是让在场诸多的上位之人不满,然而现下若有人站出来公然反对,那岂不是表明了自己是内奸于是众人只得点头附和。
无论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筹谋着什么,花重影无心再管,接着说道“那么现下,以天池峰三峰峰主带头,率领各派兵分两路朝着东、南、出发,以阻势态扩散”
此时有人出声问道“那北面呢”
“交予本尊便可”花重影淡淡地说道。
放眼整个修真界敢说此话的人只有大乘期的花重影,所以在场的诸位也没有异议。
“那么,接下来的事由天池宗空子桑安排。”顿了顿,花重影再次说道“各位道友,此次一战,关系着天下苍生的命数,烦请各位抛开成见,齐心合力共同御敌”
殿下之人自然是高声应诺。花重影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而回到清欲殿的花重影,懒懒地踱步道软榻之上,拿起一串晶莹的葡萄放入了嘴中,连连吃了几颗,才想起多日未见的弟子,神识一扫,却不见人影,便也未再细想,休憩了半晌,再睁眼时,便见空荡的大殿之上,一位身穿淡蓝色长衫的男子正笑意晏晏地注视着自己。
对上男子如春风一般的笑容,花重影眉眼绽放出少有的欣喜之色,一向清冷的人此刻竟然有了小女儿的娇态。
“影儿”
记忆中带着温暖的声线在耳畔想起,让花重影晃了晃神。不过下一刻,她已经奔到男子的身侧,抱住男子,在男子的肩膀处蹭了蹭。
男子轻轻敲了敲花重影的脑袋,似责备却似感叹道“万年了还是如此,可是又忘记为师的话了”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师傅就不要再念叨了”花重影继续蹭啊蹭,还是熟悉的清浅木香,闻之让人想要深深的沉醉其中。
男子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抬起手臂,微微环抱了一瞬,修长的手指却还是一寸寸的推开了花重影。
花重影浑身一僵,下一刻自己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盈盈双目盯着顾子涯,脸上的笑容褪得一干二净。
见她如此,顾子涯摸了摸好看的鼻头,温和而耐心地解释道“影儿你大道未登,此时若是心生动摇,根基尽毁”
他即便说得婉转,然而花重影哪里会听不懂广袖一挥,转过身去,平静无波地道“师傅的话,徒儿谨记于心,今日下界,师傅可是有事要交代”
相处千年,几乎是看着花重影长大的顾子涯,哪里不清楚自己这徒弟的脾气,收回了下意识挽留的手,捏了捏袖袍温言道“影儿,万年前为师曾说过你有一劫”
“又有何干系”
顾子涯微微摇头,俊逸出尘的容颜上是少见的担忧“此劫甚是凶险,若不能化险为夷,恐”
花重影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波动的情绪,转过身问道“应魔族动乱而生还是应我而生的魔族动乱”
“两两相依,相伴而生”
“师傅,你应知道我的心,这苍生,其实,与我何干”花重影嘴角似带着嘲讽的弧度。
顾子涯缓缓地摇了摇头,对上花重影的视线,他缓慢而坚定地道“万不可如此偏想,万事万物皆有因有果,如今你身为大乘期修真者,若是罔顾苍生,叛道而行,彼时的天谴绝对是你不能承受之重”
花重影垂下眼眸,似乎很是疲惫地说道“师傅,我不想再修炼了”
顾子涯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头,温言安慰道“为师知道修炼清苦寂寥,为师一直在九重天上伴着你等着你。”
花重影听闻此话,神情才有了一丝好转,歪了歪头说道“听闻九重天上的仙子可很是美丽”
顾子涯暖暖一笑,忍不住又伸手点了点花重影的脑袋道“你呀,整日里在想什么”
“除了修炼,也再无旁事了”
感受自己徒儿的心情,正想安慰几句,然而神识似有所感,掐指念决推演心算,心下不由得一叹,“影儿,你该动身了”
花重影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徒儿,顾子涯难得严肃地叮嘱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番虽是劫难,亦有转机。若是惠泽苍生,便是大功德一件与你日后飞升大有益处”
花重影静静地聆听,视线一直未曾离开顾子涯片刻,直到看着他说完,花重影才开口道“师傅,你可知,我为何要理这大道为何要救这苍生”
顾子涯浑身一僵,却下意识地伸出手制止道“你该动身了,万不可因为杂念影响修炼”
花重影垂下眼帘,牵唇一笑道“于我来说,救这苍生才是杂念”说完,她看了顾子涯最后一眼,人已消失在了原地。唯留谪仙般的男子无声出神。
就在花重影朝北面飞去时,魔界早已得到了消息,派出了三大长老朝着北方疾驰。
这一夜终于过去,金乌升起,洒遍整个大地,却也照亮了这人间炼狱。
花重影朝着北方赶去,待来到水岩城上方时,遮天蔽日的魔气如若实质地撕裂了苍穹,而黑气之下全城皆是浑身红光面容可怖的百姓。
花重影皱紧了眉头,降至半空,长袖一挥,顿时一个头发散乱大冒红光的男子飞至了身前,那男子血红的双目见到花重影,顿时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却被花重影念决禁锢住,即便如此,那男子也毫无神智的混乱摆动。花重影神识一探,发现此人神智皆无,体内红气乱窜,如魔气更似尸气,两两交杂,撕扯着经脉六腑。素手一拍,分了一丝灵力入体,企图重塑此人经脉,然而当她的灵力刚一接触到红气时,那男子开始颤抖不止,本已狰狞的面容更显痛苦之色,浑身突然膨胀变大,不过顷刻间那男子竟然爆体而亡,一股恶臭难闻的液体扑面而来,花重影瞬间飞远,才避免了波及。
然而未等花重影细想,神识顿感空中变化,漂亮的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与此同时冰离已瞬间击向了空中某处,然而魔族三大长老又是何许人也,一招突袭不成,侧空一翻显露出了真身。
见三位突然显身之人,身材高大,着黑袍镶金边,胸前别着魔族印记,花重影冷冷一笑“竟不想三大长老同时出现”
其中颇为壮硕的中年男子正是魔界五大长老之一的黑不破,阴沉着脸说道“花尊主单枪匹马,莫不是欺我魔族无人”
“岂敢”冷冷一哼,冰离再次出手朝着三人激射而去。
三位长老面色微变,这花重影几千年不见,竟已堪破了大乘中期隐隐有着后期之显,三人再不多话,祭出各自本命圣器与之缠斗起来。
恢复全盛时期的花重影,对上魔族那传说中的三大长老也不显颓势,反而冰离的华光如龙如凤穿梭在三人之中,
四人斗法间,天地变色,地面被各种法术砸得面目全非,就连那远处的房屋都被波及,纷纷倒塌,扬起漫天灰尘,而有那来不及逃走的红肤百姓被活生生撕裂,血肉翻飞,极为惨烈。
千百招之后,花重影更是飘身至半空,冰离暴涨数尺,在空中越转越块,顷刻间变成了一条巨龙形状,带着逆天的耀眼冰蓝,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后,直直的冲向了三大长老。
三大长老同时变色,纷纷向后退去,就在此时,花重影的身子却蓦地出现在了黑不破身后,玉掌翻飞,狠狠地击中了黑不破的五脏六腑。
另外一位长相颇为凶戾的阴鬼手脸色更是大变地吼道“踏碎虚空”
花重影一击得手,飘身而退,冰离瞬间收回了掌中。
遭此重击,若是常人定已当场身亡,然而魔族众人向来身体强横无匹,只见那黑不破虽然踉跄几步,口吐鲜血,却强行稳住了身形,恨恨地瞪着花重影。
而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玄冥老人,冷哼一声,看了其余两人一眼,阴鬼手和黑不破顿时朝着花重影扑了过来,而各自手中的圣器黑光大冒,险要遮天蔽日。
花重影知道若不能速战速决,对她极为不利,于是身体一个错身,原地之留残影,人已带着冰离势如破竹的冲向了玄冥老人。
然而阴鬼手和黑不破又岂会不知她所想,更是用尽浑身招数击向了花重影。
三人再次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玄冥老人,手掌翻飞,口中默念,那原本隐藏在水岩城中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四肢稍一着地,便朝着城外奔来。正在激战的花重影,察觉到了转眼将至的冲天魔气,心下惊诧莫名,这一分神,却被阴鬼手察觉,手中的龙珠斧猛地砸向了花重影的后背。
就这一瞬间,黑不破的炎月刀也逼至了门面,冰离出手朝着身后的阴鬼手袭去,然而那阴鬼手却根本不避,阴戾至极的脸上竟是同归于尽的气势,花重影别无选择,身体逼至极致,生生躲过了致命一击,而左肩却被炎月刀贯穿,顿时一股阴狠冰凉的气息蹿入了身体,咬着唇身体连退数步,掐指念决,冰蓝圣光砸向黑不破,黑不破不得不抽刀回挡,这才逃离了两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然而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迎面便扑来了八首人面,八足八尾的人面虎身兽。
“天吴”至此花重影只来得及发出两个字,变同那浑身大冒红光的上古灵兽缠斗在了一起。
然而花重影毕竟是全盛时期,即便对上三人一兽仍然有一拼之力。
此时,她飞身撤回,拉长了与天吴的距离,冰离暴涨数尺华光大盛,直指天际。刹那间,空中云层翻涌,天地间猎猎风声,空气都扭曲激荡。
云层深处,传来九天炸雷之声,若晴空惊雷震得人浑身止不住颤抖。
顿时,风云滚涌向大地,夹着雷霆万钧,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砸向了在场之人。
在场之人无比色变,包括那看起来毫无意识的天吴都开始下意识的呜咽,拔腿逃散,更别说魔族三大长老,皆拿出保命圣器朝后飞去。
然而大乘期中期的修真者透支法力的一击岂会是那样容易躲避
只见她鸦发飞舞,面色冰冷,像是九天之上无欲无求的仙子,掐指念决,口中默念,冰离便在下一刻暴涨,直至铺天盖地般朝着三人一兽猛砸了过去。
那一瞬间,天地放佛都安静了下来,然而下一刻,蓝光耀眼之处,一切灰飞烟灭,唯有那上古便存在的天吴,倒在一片废墟中浑身冒血挣扎不止。
而花重影也缓缓的从空中坠落而下,口吐鲜血重重地砸在地上,扬起了大片灰尘。
在这场旷世大战之后,天与地同时安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当大地重新开始了呼吸,花重影也捂着伤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素手一伸,一艘小船出现在掌中,扔至空中,小船迎风就涨,转眼间变成了一艘挂着白帆的硕大仙船,凭空漂浮。
花重影捂着伤口,弯着腰一步步吃力的爬上了仙船,当终于启动仙船,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了过去。
因为刚才剧烈的战斗,肩头的伤再次撕裂,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沾满了灰尘的长衫,以往高贵清冷的仙子,放佛落入了尘埃。
她纤细的身子就这样躺着,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映衬着巴掌大的脸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若是这一幕被把她护到心尖尖的徒儿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那躺在地上的人儿睫毛轻颤,半晌后呻吟着醒了过来。
蔚蓝晴空之上,天光强烈,她睁开的眼又缓缓闭上,半晌后,感觉适应了光线,才再此慢慢地张开。下意思的想要坐起来,却撕扯到贯穿左胸的伤口。
嘶的一声,她再次摔倒在了甲板之上。
以一人之力对抗魔族三大长老,更有那传说中的上古灵兽,已耗尽了她的法力和心神,而别提如今肩上的伤,那隐隐的凉意一直试图侵袭心脉,而耗尽护体灵力的她却奇异的护住了心脉。
压线心中疑惑,吃了一颗丹药,再拿出了一把极品灵石,盘膝打坐起来。
解决了北方,然而东方和南方却不知是何种情况,必须要尽快回复实力,否则答应那人的话若是做不到,不知他会有多失望
这一调息便是一天一夜,待到第二天晨光初照时,花重影接到了空子桑的传音符。
“师尊,南方有异”
出此之外再无二话,而现下神舟却刚行至一半的路程,若是再以现下的速度前行,怕是来不及了,花重影俏脸严肃,祭出冰离,收了神舟便朝南方疾驰而去。
待赶到南方墨鸦城时,已费了大半时日。
此时的墨鸦城,黑气蔽日,撕裂了整片苍穹,比北方浓郁数倍的冲天魔气让花重影柳眉微促,顿时便有了不详的预感。
而不远处,法宝的华光和黑气交织,不时有惨烈的尖叫传了过来,花重影再来不及细想,飘逸的身形顷刻间便出现在了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