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1 / 1)

晏鹭词开心时说出来的话向来都更可怕,什么“乖乖待在我身边”,陆秧秧早就习惯了。

反正自从知道惑心术的厉害后,她就没想过要放晏鹭词走,以后还不知道是谁乖乖待在谁身边呢。

现在她担心的还是晚上的事会不会出变故,毕竟晏鹭词做事随心所欲,到时候他会不会又不高兴,陆秧秧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但她还是按照约定,在夜幕下做出了一身风寒露宿许久般的灰扑扑打扮,挤进了河边围观储香院少女们的人群中。

这次晏鹭词倒是信守了承诺,都不用她费心演什么,就有人来找到了她。

走到她面前的是程凤身边的佝偻老者。

“姑娘。”

他的声音跟他苍老的面容很像,都是低沉也沙哑的。

“请问你是否出身豫南秦家?”

“是!”

陆秧秧面露激地点头。

“我来找我家小姐!我听说她……”

陆秧秧嘴上不断说着她早已想好的台词,视线却不自觉又落到了老者眼角的那颗小痣上。

他的眼睛因为年迈而浑浊,脸上布满了岁月的风霜,明明就是她从未见过的人,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陈先生。”

没等陆秧秧激地把她语无伦次的话说完,程凤已经带着晏鹭词走了过来。

“美人等不及,便亲自过来了。”

陆秧秧看过去,晏鹭词身上披着的还是那件赤金麒麟的斗篷,将他的手脚都遮了起来,脸上戴着一张由数颗细圆珍珠串成的珠帘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微微晕着粉色的桃花眼睛,还有他额前那片用鲜红染料勾画的大朵奇异红花。

陆秧秧忽然意识到,他额头的那朵花并不是为了好看才画上的,那是用来模糊性别的咒画。

百年前有个玄门世族在大门悬挂了一幅山巅虎啸图,画中自有灵力蕴藏,怀有杀意之人便会在门前被猛虎所喝,轻则灵力震荡目眩,重则神识直接受损,给这世族带来了数年的平安,“咒画师”一派就此声名大振,被人追捧。据传最厉害那些咒画师甚至能绘出画中幻境令人沉陷其中。

但咒画的要求极高,需要极为精细的画工和极为精妙

的灵力掌控才能让其发挥作用,如今能在玄门中留下名号的咒画师都在逐渐年迈,人老手抖,便画不好了,而年轻一代的咒画师却还没有成长起来,青黄不接,让咒画师变得更为珍贵。

在这样的时段中,晏鹭词额前的咒花虽不能说画得有绝妙,但他会画咒画这件事本身的价值就很高了。

陆秧秧盯着他的额头,心说这也太离谱了。

符术。音律术。咒画术。玄门中最为偏门几种术法他竟然都有所涉猎,陆秧秧觉得,以后就算他说他还会正道至尊玄天盟的镇海剑法,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她嘀咕的这段时间,晏鹭词也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他的赤红绣金斗篷解开,兜到了她的头上。

为了让故事更逼真一些,陆秧秧有意把外袍弄得旧了一些,肩肘的地方都被磨出了毛边,在一众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少女中,的确看着有些寒酸。

因此晏鹭词这么一做,爱惜的意味十足,让程凤立刻明白了。

“找到了便好!”

爱屋及乌,程凤对着陆秧秧也是和颜悦色。

“你家小姐很是惦记你,时常同我提起与你的往事,既然你如此忠心找了过来,今后便继续跟在她身边好好伺候,长乐宫不会亏待你。”

陆秧秧马上行礼道了谢,然后就提着斗篷的尾摆走到了晏鹭词的身后。

这斗篷穿在晏鹭词身上是刚刚好,可落到陆秧秧身上就大得离谱了,在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起来后,还有好长的一截垂在地上,就像小孩子在披着条床布。

但陆秧秧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

其实,她在看到它的第一面就觉得它漂亮了!但这毕竟是晏鹭词的斗篷,她还是有些顾忌,不太敢穿,不过,既然晏鹭词非要让她穿上,那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戴着红色的兜帽,提着斗篷长长的摆尾,陆秧秧跟在晏鹭词身后,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地把河灯放完,然后又提着摆尾蹦蹦跶跶地回了院子。

进了院子后,她还是不想脱下来,即使程凤专门叫人给她送了好多件侍女的裙装,她还是觉得身上这件赤金斗篷最神气最好看。她甚至都打算穿着这件斗篷跑去找薛盈他们。

但晏鹭词却

不准她离开。

“你一会儿要跟我出门。”

“去哪?”

“乐府。”

陆秧秧记起来了,今日白天程凤来请他去河边放花灯时,他的确用音律幻术让程凤答应晚上带他去什么地方。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程凤答应的会是乐府!

这可真是色令智昏到极点了。

乐府是什么地方?

整个长乐宫最珍贵、最强大的乐谱都藏在那里,普通弟子连靠近它都不被允许,说是长乐宫最核心的地方也不为过。程凤居然要领着一个还没定下身份的外人往乐府里进,她要是程娇娘,肯定气得把程凤的腿打折。

不过她又不是程娇娘,能有机会混进乐府,这么千载难逢的好事,她当然要去。

陆秧秧转身就轻快地进了屋子,换了一条春绿色的雕花襦裙,裙摆上织出了许多凸起的小花草豆豆,特别可爱。为了配得上裙子,她又花心思把头发也梳成了侍女乖乖的双平髻,上面戴了小巧的发钿。

在铜镜面前旋个圈,陆秧秧的心情完全高涨了起来。

每次出谷都是一身尘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打扮得这么像样。

走出屋子,她左右找了找,很快就看到晏鹭词正坐在屋外的石阶上,手中捏着一个浅桃色的玉镯子,似乎在琢磨什么。

陆秧秧实在搞不懂,屋里那么多的凳子他不坐,为什么非要跟只野猫野狗似的坐在外面的地上。

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管这件事,就先被他手中的镯子吸引了视线。

那浅桃色的玉镯子颜色很嫩,就像是刚从枝头摘下后切开的新鲜桃子,成色也极好,晶莹剔透的,十分讨喜。

晏鹭词听到静,回头看向她。

“来。”

陆秧秧走到他身边,手正好晃在他的眼前,晏鹭词看了看她的手,抬手便将那只浅桃色的玉镯子套到了她的右手手腕上。

冰凉的触感让陆秧秧头顶的小碎毛一下子炸了起来,下意识就想把手甩开。

但陆秧秧怕晏鹭词又要为这点事不高兴,所以努力忍住了。

晏鹭词拨了拨已经在她手上戴好的镯子:“大小正好,给你了。”

陆秧秧的皮肤白,尤其白在手腕。她抬起手腕,浅桃色的剔透玉镯戴在她腕上滑,就像

是滑在羊脂上一般,连陆秧秧都吃惊得觉得她自己可真好看!

家里不是没有成色好的玉镯,薛盈那里更是有成箱有市无价的极好镯子,但陆秧秧不愿戴。

一是不感兴趣,再者,她每天不是骑着大王阿毛满山跑,就是蹲在土前面种地,很容易就把这种东西磕碎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几年前她曾经在薛盈屋里戴过一次,结果刚走了没几步,手就甩到了门上,镯子磕碰的声音响得特别清脆,而且当即就裂了纹。

这么脆弱又珍贵的,她才不喜欢。

但看着手腕上这个浅桃色的透亮镯子,陆秧秧却觉得越看越喜欢。

难道是她年纪大了,终于也开始喜欢这种粉嫩嫩的东西了?

看她低头转着手腕在玩,晏鹭词起了身,拿起一件有着宽大袖摆的金线瑞兽鹤氅穿上。

边穿,他边跟她说:“我一会儿需要用到音律幻术,但豫南秦家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家,秦美人本身也不通音律,我不能将乐具带在身上。”

陆秧秧:“所以?”

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晏鹭词走到她的面前,眼睛望着她,手臂垂下,手指在她的镯子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一股灵力便悠悠地荡了出去,将屋檐悬着的灯笼打得翻转。

对上陆秧秧震惊的神色,晏鹭词轻描淡写。

“高山流水,雨打芭蕉,音律本就存于天地,根本就不需要借助什么固化的乐具。只要是音,便有力量。”

看着他不羁又嚣张的少年样子,陆秧秧心头那种奇怪的悸又开始泛起波澜。

她扭开脸,不看他。

可他的手就贴在她的手边,仿佛随时都会擦到她的手背,少年肌肤的热量也源源不绝地烫着她的手背,让她的耳朵又一阵一阵该死地热了起来。

被这种情绪扰乱了神智,以至于陆秧秧半天才反应道:“你要用这个镯子制造音律幻术?”

“是啊。”

他的手指又敲击了她的玉镯,发出了清脆的有着余韵的叮咚声。

“这镯子我戴不下,你带着正好,当然就由你来戴了。我的袖子很大,可以把我们的手都藏在里面,不会被发现。”

他露出小尖牙对着她笑。

“只是碰一碰你的手,我应该可以对我的侍

女这么做吧?”

看她面露犹豫,他的手指又在陆秧秧的镯子上轻轻碰了碰,声音放低了不少。

“我听说其他的侍女都是要睡椿凳的,要不然……”

“我戴!”

陆秧秧顿时拔高声音。

“我戴镯子行了吧!”

“小师姐。”

晏鹭词收回手抱在了胸前,歪着头看着她。

“你知道椿凳呢。”

我秧秧小谷主博览群书不行吗!!!

陆秧秧的头发都要烧着了,转身就冲回了屋子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上的燥热总算开始消退。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明明被她戴了这么久,它却还是柔腻冰凉。

陆秧秧想了想,把还有点热的脸贴上去蹭了蹭。

好舒服。

说起来,晏鹭词居然敲敲镯子都可以使出音律幻术,要是被那些为了掌握音律之术而苦练数十年乐具的人见到,怕是要气得吐血折寿。

晏鹭词,果真气人大王!

……

不久后,来接晏鹭词的程凤登门了。

深夜前来,他没有带着白日里那群琴师随侍,只有那名佝偻老者提着灯笼跟在他的身边。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高涨的兴致。一见到晏鹭词,他的魂儿就丢了一大半,口若悬河地带着晏鹭词出了门,恨不得将路上每一片琉璃翠瓦的来历都向他讲上一遍。

可走在路上的陆秧秧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站着不时还好,现在走起路来,在晏鹭词的广袖下,他的手背不时就会擦过她的,那种若有若无、只是轻轻擦到碰触的感觉,让陆秧秧整个人都麻了起来。

她很想拿出手,可又怕打断他布置的幻术,只能使劲地低着头,眼睛眨得很快,慌慌乱乱的,根本不敢仔细去听自己的心跳。

直到听程凤说出“到了,就是这里”后,她才终于抬起了头。

可抬眼的瞬间,她却对上老者的眼睛。

陆秧秧惊了一下,立马想要把手收回,却被晏鹭词一把握住了。

她看着老者,总觉得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于是更加急忙地抽了抽手,可晏鹭词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她扭过头,看向晏鹭词。

晏鹭词正盯着那名老者,下颌绷紧,眼尾晕红,这是他相当不高兴、甚至是即将发怒的表现。

陆秧秧不知道晏鹭词对那位老者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敌意,但她已经很明显觉察出了风雨欲来。

唯一没有发觉这其中风暴的只有程凤。

跟长乐宫这一路的琼楼玉宇不同,他们面前这座低矮的石砖小楼显然很普通。

程凤似乎也觉得这里过于老旧,于是他向着暗流涌的三人解释,隐隐带着种对权势的渴求和炫耀:“这是我祖父刚建立长乐宫时建起的楼,等以后,我一定要将这里修建得足以摘星揽月!”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pud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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