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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 任而千百剑 我自鱼龙百变(1 / 1)

只看背影,坐着的那人,一举一动,看不出半点瑕疵,浑然天成——

均匀优美的身型,杨恪不看多看,运转心法,化解着那迫至眉心的剑意。

久久,杨恪方才听到一声冷哼,接着听到:

“自周幽皇烽火戏诸侯,殷都破灭至今一千四百一十二年,天下陷入四分五裂之局,九国并列至今,天下一统的契机已然到来,你身负杨隋李唐两家血脉,若是锐意进取,未必不能做下两国合一,其后一扫天下之大业——”

杨恪从没有想到,竟然会从练霓裳口中,听得如此言语。

他本以为,自己会遭遇一场厮杀,一场恶斗,甚至都做下了挨打的心理准备,却始终未曾想到,迎接自己的,却是这么一番话?

“此等功业,一旦成就,却可开万世基业,一代皇朝,凭此功业,上可登位上界帝君,下可为地府冥君,一纸令下,天下女儿,尽可为你后——”

“前辈此言,晚辈不以为然,不说那玄玄的上界下界之事,就说这当界,若帝王一纸就可号令,杨恪为何要辗转数万里,奔赴此间?”

此世界也有种种传说,和杨恪前世那个世界大略一样:

天有上,地有下。

天为仙,地为鬼。

君王登临上界,为帝君,若至下界,则为冥君。

——

这些传说,杨恪是信也不信,毕竟此世有着武道,还有破碎虚空的可能,那破碎虚空,岂不是就是登临上界?

而帝王登天为帝君,入地为冥君,杨恪觉得这就不太可能了。

凭什么?

若真有仙人,难道下界一凡人,做了皇帝,就任凭这凡人来统治他们吗?

“哼!”

杨恪还正要分辨,一声冷哼,他浑身一震,就说不出话来了。

果然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当今天下,南北九国,我能看入眼中的,也就是隋国杨广,唐国李世民两人,俱是一样少年天才,俱是次子夺位,手段权谋,当今天下帝皇中,也是一等一的。

唐国雄踞幽燕河北河东,隋国拥有中原繁盛,两国若是混合为一,届时,西入关中,百万雄师横扫中原,天下必将混一。

若你此刻立誓,全力夺得皇位,我必将助你戮杀隋皇室其余宗脉,届时,杨隋皇位也必然与你,我也必然将莺莺嫁与你,为后为妃,皆由你定。

我还可说得天山派上下,为你佐助,中原邙山,湘湖璇女,闵越天香,云滇五毒、姑苏慕容,河洛独孤,蜀中唐门,东海移花宫,南海白云城,辽东天水宫,飞马牧场,连云牧场,我都有几分交情。

你待如何?”

杨恪从没有想到,遇到练霓裳会是这般局面,此时他倒抽一口凉气。

不只是练霓裳口中的那一个个势力,那是一个个人物,几乎每一家背后,都有一位大宗师或者至少匹敌大宗师的实力。

这么些势力,若是联合起来,这天下事,恐怕还真是少有做不成的。

帝皇至尊,号令天下,执掌天子剑,自然是八面威风。

可杨恪思及,就觉得头疼,却是半点也不愿意屈从。

杨恪久久无言,这时,玉罗刹转过身来,虽然满头白发,但在她身上,却不见半点衰老痕迹,面容看似少女,却有着一份凛然贵气。

不是家世,而是本身就极为尊贵。

这天下,九国皇族,加起来也绝对超过百人,但是所有的大宗师,恐怕也就二三十之数了,再怎么算,哪个尊贵,也是显而易见。

更何况,大宗师力量归于自身,就是面见帝皇,也可当面平起平坐,练霓裳更是其中佼佼者。

那份气度,就令人望而生畏,生出高不可攀的敬畏之心。

她并不比杨恪身型要高,尤其此时,她还是坐着,但杨恪被她目光扫过,却还是觉得在给她俯视。

“看来你是不愿遵我之意了?你可知晓,天下一统之势将临,我绝不容其中有所差错,那将是又一次绵延数百年的浩劫——”

柔和的声音中,像是没什么脾气,杨恪看着她樱口轻启,这时言道:

“请前辈赐教,晚辈愿意见识天山神剑,请——”

小孩子闷头吃喝,丝毫没有察觉两人间的剑拔弩张,苗若兰甚至朝着杨恪伸了几次手,可杨恪只能看着,动弹不得。

练霓裳丝毫不见恼怒,反而微笑道:“你这胆色还有武功,若是沉淀十年,和我动手,我都不能言胜负。

之前你能从毕玄手下逃得性命,虽然我看不上毕玄,不过你能从他手中逃得性命,现今我想要取你性命也是不易,不过你却有个极大破绽,注定你必死无疑。”

杨恪这时,已然取出剑来,言道:“前辈说得好,我岂能对莺莺的亲长动得杀机呢?”

练霓裳这时,变了脸色,直视着杨恪道:“如此你不如自尽算了!

若不能与剑合一,忘人忘我,我就算给你十年时间,你也难有所成就。”

杨恪此时,不避不让,言道:“前辈此言,晚辈不敢苟同,世间之剑,岂只是一忘情剑?

我闻有一剑,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此剑前辈以为如何?”

练霓裳眼中异芒大作,利箭般迎上杨恪目光,完美无瑕的容颜这时带着一丝冷意,只听她冷然道:“浪翻云因情用剑,天下仅此一人——”

杨恪又道:“华山的勇绝之剑——”

杨恪话还没说完,就被练霓裳一言截止,只听她冷然道:“宁不凡舍弃挚爱,你敢么?你只言他人剑,这些废话,还是休要再说了。”

杨恪此时,愕然片息,他并不知道宁不凡具体情况,又道:“我所言是他人剑,对前辈而言,自然是废话。”

对于练霓裳这等境界的剑客来说,其他人的道,对她来说,早就不在眼中了,尤其是剑道。

她已然走到了极致,对她而言,其他还在攀登的剑道,怎能瞧得上。

练霓裳傲然道:“确是废话,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始懂用剑。”

杨恪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神和意有甚么分别?”

练霓裳这时,微微一挥手,“铮”的一声,就见室内剑架上的一柄剑像活过来般发出吟音,接着竟从剑鞘中跳出来,和给人手握剑拔出来全无分别,看得杨恪心中直冒寒气。

那柄剑就若如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落入她的手掌中。

那柄剑在落入练霓裳掌握的一刻,杨恪就察觉到,练霓裳的人和剑立刻合成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那完全是一种强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

人剑合一之境。

杨恪也能察觉这境界的玄妙,但他走的不是这路,他走的是御剑一路,最终演变‘天剑’之境。

这时,练霓裳双目同时神光电射,罩定杨恪,令杨恪感到身体里外,没有任何部分可瞒得过她的观察,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裸体,暴露在寒风冷雪之中。

苗若兰刚刚转过头来,这是,练霓裳伸手一拂,她就飞起,飘然落在这时赶来的可人怀中,莺莺在旁,目露哀求之色。

只是练霓裳眼神扫过,她丝毫不敢言语了。

苗若兰只是个小孩子,自然不懂得局势紧张,练霓裳好像一直用气劲护着她来着,这室内,杨恪感受到的无形气劲,她是一点也没感触到。

甚至被气劲卷起,还觉得有趣,咯咯直笑,却也丝毫没冲淡这室内乃至院内的凛然杀气。

可人和莺莺,被迫得步步后退,直被赶出了院中。

一股无形却有实的剑气,以练霓裳为始向杨恪迫来,令他必须运气抵抗,更要迫得自己涌起斗志,否则必然心胆俱寒,不战而溃。

经过和周伯通的比武,还有毕玄的磨砺,杨恪才能迅速调集运气,站立在此。

说到此,他还要感谢一下毕玄给他这个面对大宗师生死一战的机会。

练霓裳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地淡然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剑,全身随之,神意混元,人剑合一——”

说着话,练霓裳脚步移动,朝前一步,忽地,一股比着之前,庞大膨胀了十倍有余的气势,挟带冰寒彻骨的剑气,往杨恪卷来。

那还是什么天山剑法,什么反天山剑法——

杨恪倒是和莺莺有过切磋探讨,莺莺也是对他言无不尽。

她这一脉,虽然是天山皆传,不过真正擅长的乃是一门‘反天山剑法’,以永保先手雷霆疾击为主,出手方位、剑意精髓与‘天山剑法’恰如其反,穷其阴狠毒辣之能事,利用轻功提纵之便,专刺敌手关节要穴,奇诡莫测,与‘天山剑法’一正一反,相生相克。

招数杨恪见可人都演练过,可这时,哪有半点他曾见识过的天山武功痕迹。

杨恪这时举着剑,无形剑在他手中颤动着。

只见练霓裳的青钢剑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人相距的这一丈多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剑写出来那样。

最要命是每个变化,都令杨恪刚刚拟好的对付方法变成败着,每一剑都是如此,杨恪顿时生出一股颓败感觉。

用剑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剑势变化,步法亦随之生变,杨恪甚至没法捉摸练霓裳这第一剑,最后会从哪个角度以何种招式攻来。

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杨恪将情绪沉蕴剑中,胸中生出一股强大的斗志,眼目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练霓裳。

当然不是因为她好看,而是因为,杨恪已然运起‘莫名剑法’的真意。

只要一个有天生“剑”缘的人学得莫名剑诀,便能于一招两式间摸透对方的剑法,更能把对方的剑法精要完全领略,继而可以用莫名剑诀推断对方剑法的进境;

假若对方有十招剑法,那若用莫名剑法参透其剑法真义,便可创出比其那十式剑法更强的——第十一剑!

这般神妙武功,最是不惧敌人剑法玄妙,只要不死,只要挡下,越是强大的敌人,越是能成为杨恪剑道的资粮。

就像是周伯通以自己的空明拳,令杨恪悟出‘名扬四海’一样,毕玄是因为动手时间太短了,不然再有几招压迫,必然会使杨恪武功再有进境,悟得新招。

当然,杨恪得先活下去。

到那青钢剑离他只有三尺许,那就是一瞬,比一瞬还短的距离。

剑气狂涌而至时,杨恪手中无形剑疾迎而去,这一剑,以静制动,一剑出,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正是莫名剑诀之‘名动一时’——

“叮”!

金铁交鸣声响。

两剑交击。

杨恪这时闷哼一声,踉跄着跌退了六七步,方才化解,他已然退至门外,不过他这一招‘名动一时’,却是稳准封死了练霓裳剑法的后着变化。

只此一招,若是杨恪是籍籍无名之人,就必然名传天下,名动一时了。

杨恪这时,脸色方白,片息却又恢复正常,显然是化解了练霓裳招数中的劲力。

练霓裳并没有乘势追击,而是直视着杨恪,面目上却不见丝毫动容,直道:“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我这一剑,曾有许多人因为看不破其中诸多变化,而采取守势或试图躲避,从而败亡。”

杨恪道:“我虽然不知前辈的剑势后着变化,但我却知,我这一剑必然要出!”

练霓裳冷冷道:“若你只能偶一为之,可称不上悟得剑道,只有每招每式,神意交融,才可进阶随心所欲之境,再接我一剑——”

杨恪这时,心头生寒,他早知练霓裳武功玄妙,更是依着毕玄、周伯通这曾经面对过的两大宗师,将其境界、实力,尽量往高了估算。

可现在,真正动手后,他方知,自己估算仍是有误。

眼前之人,实在是他,仅见的剑道大宗师,比着那些练拳掌的,可怕太多了。

他甚至可以肯定,练霓裳确有杀他之心,出手更是全不留余地,自己挡不过就要应剑身亡,这一点无人能阻止。

既然知晓这一点,杨恪如何还能像刚才一样,以静制动。

他若是张三丰,那倒是随意皆可,别说以静制动,就是后发制人,也是轻而易举,可他是杨恪。

那就不是以静制动,而是等死了。

一剑出——

万剑未起——

只见练霓裳恰巧踏前一步,却是恰好踏至门堂外,随其步法,这时她一剑刺出,没有半点花巧变化,但却恰恰破掉杨恪所有剑法变化。

就和杨恪刚才那一剑‘名动一时’一样,只是这一剑简洁了许多,更是不用剑走险路,剑锋相触。

平平无奇的一剑直刺,却是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只是一剑,就令杨恪从主动立即沦为被动。

“崩”!

杨恪浑身一震,剑上聚敛起的气劲,顿时崩散,这一式‘名扬四海’,只使出了一个起手式。

任他千般变化,我只一剑。

杨恪这时,见识到了这等境界,不是他破侯希白那强行为之,不是他凭借着洞悉气机,使出的那一式‘名动一时’。

就是人剑合一,无上剑道之境。

不过一式被破,杨恪毫不气馁,破得才是常理,破不得那倒是笑话了。

他面对的乃是剑道大宗师,不是练拳掌的,哪怕练拳掌的都能破的他的招数,更不用说这位剑道大宗师了。

再一剑迅疾刺出,这一剑很快,根本不给人破招的时间,如此这一剑才能顺利使出,这一剑很怪。

其迅疾之处,犹如风雷,但挟着的剑意却有轻灵飘逸之意,多种感觉溶于一剑,截然相反的剑意汇于一身。

莫名剑诀之莫名其妙——

这一剑路,尽得剑法之‘奇’字一诀,剑路更是出乎人预料,甚至无法理解,使人莫名其妙,可是却威力不俗,攻敌不备。

练霓裳完美无瑕的脸上,仍是不含丝毫喜怒哀乐,手中青钢剑挥出,恰恰正中杨恪此时撩来的剑锋上。

若说莫名剑诀中,杨恪最喜欢用的是哪一招,自然是这一招‘莫名其妙’,杨恪对此最有心得。

不似‘悲痛莫名’‘剑火无名’‘怨忿莫名’这些招数还需要相应心情,这一招杨恪随时可用,随时可使。

这一剑可以说是他的的巅峰一剑了,本以为怎都可抢得些许先机,甚至为此,杨恪面对的,都不是胜敌制敌,而是她衣衫的衣袖上的一朵小花。

眼看就要扫至目标,也算是勉强取得一招胜利,那时自有说辞。

岂知这时,练霓裳看似随便的一剑,就瞬间点中了他的无形剑器,那剑锋任何人都瞧不见,为此杨恪甚至御剑的手掌,都是略有误导。

可仍旧被练霓裳瞧破,一剑至,使他所有后着再也没半寸施展的余地。

练霓裳的气势这时更是不住的膨湃增强,令他压力大增,那种感觉,就像是手脚被缚。

而这一剑,就不像是练霓裳点中的,而是杨恪,被缚着手脚,自己送上去的。

“叮——叮——叮——”

连续的金铁交鸣之音。

乍分倏合。

就在这一瞬间,杨恪竭尽了全力,手中的无形剑器被他变化到极致,只是剑身无影无形,他人根本看不见,不过练霓裳每一次都能封住杨恪的招数变化,转眼间,双剑触击数十下。

练霓裳的每一剑均似是简单,或是直刺,或是横扫,或是轻撩——但身在局中的杨恪却知道对方剑起剑落间,实在已然是千变万化的极致了。

杨恪运使着的是无形剑器,用的是‘莫名其妙’,他的这一剑,本是教人无法掌握其来踪去迹,只能见招拆招。

可这时,他本来妙至巅峰的剑招变化,却每一剑都像是送给人去挡。

见招拆招的成了他了。

哪怕是他御使出的剑招,忽轻忽重,快慢由心,仍是被轻巧一挡。

杨恪所用的无形剑器,虽然只是剑材,但绝对不比任何神兵利器差。

练霓裳所用的,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钢剑。

哪怕这是一柄天山派大匠,铸造的兵器,但和杨恪的无形剑器一比,那就是普普通通,没有一处可以值得称道。

可就是这么普通的剑器,却让杨恪的无形剑器,不能寸进。

在练霓裳简简单单的剑招下,他临空扑击,却像是落在海浪中的舟船,只能挣扎求存——

杨恪趁尚有少许余力,蓦地剑招再变,转攻为守。

一道剑轮,忽地出现。

“当”!

先是一挡,接着一式‘名不经传’忽地使出。

这一招这时使出,却是极妙,剑轮防御,令练霓裳无法进攻之际,接着这一式,就立刻点至练霓裳剑势最盛处,盛极而衰,以练霓裳之能,亦被迫要硬架他一剑。

一攻一守,一守一攻,剑法仿如天马行空,任人捉摸不得。

交战至今,杨恪首次争取回少许主动。

“叮——叮——叮——”

这一次,金铁交鸣之音,却非是剑器的碰撞。

而是杨恪瞬间使出了‘名扬四海’这一式。

一剑出,万剑生——

刹那间,夜空中显化出无数剑气,接着就连绵不断,不留任何缝隙的朝着练霓裳落击而至。

这一剑下,练霓裳连连挥剑,仍是风轻云淡,一剑一剑,轻巧的化解了杨恪的这一式变化。

而这时,杨恪自然也没闲着,纵跃至半空,随着万剑之气,一同俯落。

这一剑,挟着万剑而至——

莫名剑诀之名动江湖。

既然名为此,自然威力非凡,练霓裳脸上,首次见得一丝凝重之色,就见她这时,莲步轻点,忽地跃起,手中青钢剑,连连变化。

“当”!

两剑触及。

杨恪在半空中,接连几个翻滚,直接滚落在地,坐倒在这庭院之中。

一口鲜血,在半空中已然开始飘洒。

此时,杨恪自忖必死,那一剑,已然竭尽了全力,他此时全身,只觉得空荡荡的。

此时杨恪,还未臻至‘生生不息’之境,这一剑下,他已然没了气力,练霓裳这时,若是一剑刺来,他必死无疑。

或许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临时拿着剑,挥一下磨了脖子,省得死的太过难看。

杨恪闭目调息,等着死亡的降临,手紧紧的握在剑上,正等着临死之时,最后的反击时刻。

只是,待他生出真气,运转周天,真气恢复了足足五成之时,仍旧未见死亡的来临。

这时,经脉中的真气恢复速度越来越快,杨恪隐隐触及到了‘生生不息’之境。

其实,这般境界,杨恪早该悟得,只是以往,他从未陷入这般绝境之中。

莫名剑法、鱼龙百变,学得这两门神功后,杨恪体内蕴藏的真气,本来就恢复速度极快。

而他遇到的敌人,至今还没有将他迫到这般地步的。

今趟却因练霓裳惊天动地,无有休止的剑法,使他劲竭神疲,使真气在散而复生下快速增长。

以往就算对着强如里赤媚、毕玄的那般对手,他怎都有回气的间隙,但练霓裳那平平无奇的剑招却使他连一线调息的时间都难以争取。

遇上这样的敌手,只能和他比拼谁的气脉更悠长,现在他显然远远及不上练霓裳。

别说是现在,就是给他十年时间,那也比不过。

杨恪习练的武功是绝学,练霓裳的更是丝毫不差,还是那种,习练越久,武功越是精深的天山派正宗玄功。

睁开眼,杨恪的真气已然恢复圆满,又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美少年,跃起身来,杨恪看得时间,并未过去太久。

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了。

练霓裳仍旧站立厅堂门外,看着杨恪,这时言道:“之前五招,想必你也有所得,今次以五十招为限,若是你能撑过,我再给你一次调息时间——”

很是大方,杨恪这时,却是只想苦笑。

无非是将必然死亡的时间,延续了一下。

之前是五招吗?

杨恪没去想,但是肯定不是五十招,如今再来五十招,他如何能撑过?

哪怕是他心中有所得。

加上白日,听冒川生讲述武道,可这些底蕴,尚且不足以让他悟出第十四剑。

没有突破,再来五十招,他必然死的不能再死了,但形势至此,还有甚么好说的,杨恪也只能拔剑而上了。

练霓裳显然不会给他商量的余地了。

杨恪这时功聚双目,定神瞧去,见得练霓裳这时,持着的剑已然换了一把。

只见这柄剑,微微有寒光闪现,颤动时犹如如飞瀑流水,连剑光的颜色都仿佛在变,有时变赤,有时变青。

杨恪的心登时凉了半截,他调息之时,所想种种应付练霓裳的方法,均以她原本所持的青钢剑为假想目标,岂知他竟换过另一把截然不同的宝剑,可推想会是另一种不同路子的剑法,使他拟定的对策完全落空,派不上用场。

练霓裳的目光在剑身来回逡巡,柔声道:“此剑名天瀑,我师就是以此剑的特性,创出那一套‘反天山剑法’,此剑高手用之,灵如青竹,毒如赤练,七步断魂,生命不见!”

听着那清冷的声音,杨恪这时如何的恐惧,都难以形容。

这一剑他自然知晓,天山七剑之一,没想到在练霓裳手上。

不过,这没啥问题,练霓裳必然是持有一柄天山七剑的,迟早要碰上的。

听说至‘反天山剑法’之后,杨恪顿时心中一定。

练霓裳这时,仍旧说着:“这十来年,还从没有人敢与我剑锋相对,丝毫不让,攻我五招,代价只是一口鲜血,所以我才破例让你歇息后再战,只是为了见识你的潜力,倒非是我改变主意,饶你一命,这点你可别忘记。”

清冷的声音,入得杨恪耳中,杨恪这时,怎会分心,虽然他不将那五十招之约记在心头,可此时,他怎么也得拼一拼。

面对如此可怕的大敌,更是知晓那门‘反天山剑法’的玄妙,杨恪这时,倏地抢前,挥剑直刺,一点寒芒,凌厉如电闪。

练霓裳一直到杨恪剑芒到了眼前之时,方才略往后移,手中天瀑剑化作千百道或青或红的剑芒,把杨恪连人带剑笼罩其中。

杨恪顿时心叫不妙,他虽然见识过这套剑法,更是熟知于心,可这时面对练霓裳施展,方知这三百六十一式剑招,在她手中,迅快至何等地步,这飘忽至此的剑法根本是无法捉摸,无从掌握。

剑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杨恪猛一咬牙,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时刻,纯凭直觉去揣测练霓裳杀气所在,于杀气最盛处,化繁为简,身随剑走,一剑刺出。

“叮”!

一声清响后,青芒与红芒不断交击。

杨恪连挡练霓裳接踵而来,有若鸟飞鱼游,无迹可寻的连续剑刺,直杀得他汗流浃背,差点生出弃剑逃亡的心思。

两人倏地分开。

杨恪横剑而立,暗自抓紧时间调息,一时说不出话来。

练霓裳这时弹剑而立,抚剑问道:“你现在可明白什么是人剑合一吗?”

杨恪这时,先是一拜,然后苦笑道:“想不明白也不行,却是杨恪自大了,若我没有猜错,前辈其实并非真的想杀我,否则一出手就是如此剑诀,也别说那五十招之约,三百六十一式之下,就是再来两个杨恪,恐怕我也只能在地府中去领悟甚么叫人剑合一。”

练霓裳这时,露出一丝嘲笑之意道:“你这么想可是错了,你应该知晓我的名号如何,还抱着这种心思,恐怕死的更快吧!”

杨恪这时调息完毕,将真气恢复至圆满,此时他隐隐有所领悟,信心大幅增强,微笑道:“前辈若是允许,若能只守不攻,任我施展剑法,我保证前辈今后定然会后悔,再也没有杀我的机会。”

练霓裳这时,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意道:“我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大话,有没有实现的可能,只是假若你之剑,名不符实,休怪我没有看下去的耐性,到时死了,可别怨我没提前提醒过你。”

杨恪暗忖最紧要你肯给我这时间,于是笑道:“定不让前辈失望,前辈小心啦!”

此时杨恪立时提剑作势,弓起腰背,上身微俯向前,剑器遥指练霓裳,双目厉芒电射,鹰隼般一瞬不瞬的紧盯对手,作势欲扑。

那种迫人的气势,换作一般高手,怕要立即不战自溃,弃械逃生。

瞬间一点寒芒,直向丈半外的练霓裳刺出,由于不用顾忌练霓裳会以攻对攻,所以去势份外凌厉,大有一往无回之势。

练霓裳目射奇光,杨恪这一剑最厉害处非是剑法,而是剑意。

从他提剑作势,至扑前狂攻,所有动作均浑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虽是右手运剑,但这一剑却包含全身全灵的力量,教人不敢小看。

却是学得了‘人剑合一’的一点精髓。

而最令练霓裳又好气又好笑的,是杨恪分明拿准了自己,故意以言语挤得自己只守不攻,眼睁睁的吃亏。

“当”!

练霓裳错往一侧,左手剑刃往上斜挑,正中杨恪剑锋。

杨恪手中剑芒大盛,千万点剑光,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变招洒往练霓裳,气势如虹。

练霓裳这时连闪三步,竟在剑光中穿插自如,最后才运剑斜削,扫中杨恪剑身。

杨恪下一招变化竟使不下去,不过他立即变招,疾挑练霓裳腰腹。

练霓裳本不以为意,只见杨恪挑来此剑,其“剑意”正随速度和角度不住变化,所以虽是表面看来简单直接的一剑,落在练霓裳这剑道大宗师眼内,却知因其无法捉摸的特性,如若被动的等待,必然挡格不住。

纵是能勉强守过此招,接续而来的攻势将会令高明如练霓裳也要落在下风,其后要扳平将非是容易。

在杨恪眼中,见到练霓裳神情略一犹豫,心知肚明练霓裳终于中计。

由此前开始交手到目下此刻,不理他如何努力争取,却从未曾抢占得上风,又或夺得主动的形势,可以说是给练霓裳牵紧鼻子来走。

苦无办法下终给他心生一计,就是先诱使练霓裳生出轻敌之心,再以刚从练霓裳偷学过来的“剑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迫练霓裳改守为攻,那在心理上练霓裳已像输了一着,气势自然因此心态而有所削减。

眼前练霓裳临阵迟疑的情况,正是中计的如山铁证。

练霓裳冷笑一声,左手剑刃立时化为仿如水光云影的剑光,层层叠叠的迎往杨恪的剑器,另一只手,挥起衣袖,却是这一剑配合的动作,衣袖是来防御,剑是进攻,却是放弃了只挡不攻的承诺。

杨恪这时倏地横移,运剑刺在空虚处。

他隐隐有所明悟,加上之前的了解,却是看破练霓裳的剑法。

练霓裳生性高傲,这时被迫放弃了承诺,心中登时杀气剧盛。

哪怕是此前不想杀杨恪,这会也可能会下死手了。

岂知杨恪忽然退往她剑势最弱的位置,刺出的一剑更如天马行空般妙至毫巅,若他原式不变,等若把挥起的衣袖,给他刺中。

而且杨恪的身法忽然变得奇诡难测,就像水中的鱼儿,纵使一动不动,但只要你搞动附近的水流,他随时可迅速窜退溜动。那种静中带有强烈游移不定的特性,以她自问能洞穿所有变化的眼力亦大感头痛。

她不知杨恪所用的是‘鱼龙百变’,更是没瞧破这身法的奇妙之处。

刹那间练霓裳已知刚才的略一犹豫,已给眼前这小子抢占得主动和上风。

似水流不断的剑式,蓦地化作一道碧光粼粼、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天瀑剑划出一道青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直取杨恪关节要穴。

杨恪往另一方错开,横剑格挡,看似迅疾,其实却寓快于慢,化巧为拙。

“蓬”!

接着连串兵刃交击之音不绝如缕,练霓裳的剑势虽不住扩张,但杨恪已非完全处在挨打的劣势,更非练霓裳要他向东便向东,往西便朝西的无法自由自主,而是有攻有守,且不时有令练霓裳头痛的自创奇招。

最大的得益就是杨恪终学晓了如何在练霓裳惊涛骇浪般的剑法中回气的方法,那是系乎轻重的把握,攻中藏守,守中含攻。

每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稍留余力,以调节体内真气,当中微妙处,非是临阵对敌时,是没法掌握的。

有点像海鱼每潜游一段时间后,就冒出海面透透气,而不是死命在水底捱下去,直至力竭气尽。

悟得‘鱼龙百变’的一丝精髓之后,他的身份,更进一步。

在练霓裳的庞大压力下,杨恪把浑身解数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把过去所有领悟回来的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配合从练霓裳身上新学晓的东西,愈打愈得心应手,畅快至极点。

练霓裳这时剑法忽变,手中似是随意出击,全无痕迹剑路可寻,只是几招,杨恪一直力保的优势立时冰消瓦解。

“当”!

杨恪虽千万般不情愿,仍给练霓裳杀得阵脚大乱,只能苦守致没法回气,没有几剑就又给练霓裳连人带剑劈得踉跄跌退,甚至最后,更是在地不住滚动。

不过哪怕如此,他也丝毫未曾认输,道道剑光下,就只剑他满地滚动的狼狈身影。

间或一剑反击,也令此时观察到的人,不住点头称赞。

这会,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许许多多的人,在周围聚集,探头来看。

此处又不是什么禁地,难得见到一次大宗师出手。

又是江湖知名的‘剑仙’,杨恪这名号,可是许多人都不服气的,只是,开始见得杨恪之前的种种应对,但凡能看懂的,无不对杨恪刮目相看。

就是唐晓澜,这会也在不住点头。

吕四娘站在屋檐上,忽然幽幽一叹。

“四妹为何?”

“八荒论剑将至,本以为我邙山弟子中有夺魁之才,如今看来,这次夺魁者,已然名定,冒师兄,你们武当派这次还参与么?”

冒川生点了点头,转头问着唐晓澜道:“听闻侄儿剑法通玄,比着他如何?”

“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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