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还是两个太阳。
但,天并不热,柳莺莺并不觉得热。
她发现在道旁行走,倒也挺方便的,可以不用刻意去避过路上的烟尘。
天上传来啾啾的声音,一道灰影闪过,她知道,这是信鸽。
她之前曾想过打来吃了,只不过,饶是以她在天山练就的射雁功也从未打下一只鸽子来。
后来,她才知道,鸽子是用来传信的,比大雁飞得都要快!
朝前走了约有半刻钟,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还有人大声叫着:“大伙儿都给让让,挡着路的,可别怪刀子不长眼睛。”
铿锵的拔刀声,配合着马蹄拍打在地上的声音令人心生不安。
柳莺莺忽然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回过头来,就看见是之前碰到的那头陀和尼姑,正带着一众骑士在纵马奔驰。
这时候,他们倒是不要前面那些开路的了,他们两人的马儿疾冲着,有一拉车的伙计,避让不及,那尼姑到了他跟前,马鞭一甩,勾着那伙计的脖子,顺手一带,砰的一声,将他重重摔在道上。
她的坐骑一股劲儿向前驰去,那伙计落在她后面,而后几匹马赶将上来,马蹄踩落,那伙计哀号一声,眼见不活了。
如此凶横的场面,道上的商旅纷纷将车向旁边的田里、草里去赶。
柳莺莺一手握住剑,心生恼恨,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给这些恶人一个教训!
她左手扬起,一把铁莲子抖手打出,“看招!”
虽然心里恨这些恶人,但是她扔出暗器时,仍旧喊了一声。
而此时,那恶尼姑,正从马上飞起,凌空抖手射出一蓬牛毛般的细针。
几乎是同时出招,都是先扔暗器,只是一人提醒,一人是真的暗算。
柳莺莺这时方知,这些人的目标,竟是自己!
她已经看到,那恶头陀,也提着禅杖朝她扑至。
形势之劣,尚不止如此。
那些凶恶的骑士,正在纵马兜转,朝着她左右分别包抄。
竟然是要将她围起来。
柳莺莺还不知,她得罪过什么人?
竟然出动这般阵容,要捉拿她。
她本来是想,扔了铁莲子之后,就用轻功逃走的。
她又不是傻,这江湖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她也只能给这些恶人一个教训。
她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此时,她才知道,江湖凶险,这些大恶之人,恐怕是早就算计好了她。
那一蓬细针,笼罩了左、右、后三个方位,让她只能上前。
可上前,就逃不掉了。
那恶尼姑,身在半空,衣袖一挥,身上的衣袍,犹如一片彩云压下。
柳莺莺可不会束手就擒,寒光一闪,刷刷刷,就是三剑,朝着那恶尼姑刺出。
她用的是天山派绝技“三分剑术”,这可是天山派剑术的绝诣,之所以叫做“三分”,乃因这路剑术中每一招之中都蕴涵三招。
一招就是三个变化使出,使到三分之一为止,敌人若要招架,除非一次招架三招。
不然这三个变化,哪一个都立刻能变成杀招。
这一路剑法最为繁复迅疾。
恶尼姑和柳莺莺碰了一招,此时娇哼一声,挥着衣袖就朝着柳莺莺的长剑卷去。
她见柳莺莺长剑直刺,当即衣袖一卷,绕着柳莺莺的剑锋,哪知柳莺莺这一记直刺,到了她衣袖前,就变成了横砍,她一惊之下,衣袖抖开,护在了胸前。
可就在柳莺莺剑锋触及到她胸前,将到未到之际,剑锋向上一挑,撩至她的脖颈上。
“当!”
一声脆响,震彻人心,非是那恶尼姑的脖子上练就了上乘硬功,毕竟那白皙如玉的肌肤,怎么也不像被长久磨练过。
而是那恶头陀的禅杖,及时伸了过来,点在了柳莺莺的剑尖上。
那恶尼姑飞身后退,口中妖媚的说着:“法难哥儿啊!快擒了这小贱人,好好惩治她一番!”
听到那恶尼姑的声音,柳莺莺皱了皱眉,她也突然想起了,这两人的来历。
这恶尼姑和这恶头陀。
“恶僧”法难!
“艳尼”常真!
铁骑会任少名的左膀右臂!
那常真,飞退途中,凌空一个转折,到了她的左侧。
她这是要和恶僧合击!
四周,那些骑士挥着兵刃,已经冲了上来。
若是只有一人,柳莺莺自信还能挡下,可这两人,合击之势,柳莺莺没有丝毫的信心。
挥剑逼退一侧的骑士,剑光寒耀中,感觉划到了两三人,只是四周都是兵刃,柳莺莺根本没法扩大战果!
咴——咴——
柳莺莺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马儿嘶鸣声。
路上,杨恪早已经调换了姿势,此时他一只手正揽着林可人的腰肢,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唐刀。
就在刚才,杨恪调换了马上的姿势后,却是也想起了存在感不强的外挂。
【签到】
【签到成功:获得唐刀*1】
【唐刀(精品)】
【品阶:奇·六品】
【特性1:锐利】
【特性2:百炼】
看着这柄唐刀只有一面有刃,另一面是厚实的背脊,原来这是一柄刀?
看着这把直刃长刀,杨恪本以为直刃的都是剑呢。
这时,胭脂马在奔跑间忽然人立而起,纵声长嘶,声如金石,直透苍穹。
杨恪也看到了,被围着的柳莺莺。
这匹胭脂马本是天山以北的野马之王,是柳莺莺的师父好不容易才擒到的。
这匹胭脂马生来就很霸道,能斗虎豹,平常的马匹天生怕它,这一啸,显出威慑万马的神威。
那些正围着柳莺莺的骑士,他们胯下的骏马听见这嘶鸣声,纷纷摇头摆尾、四散狂奔。
那些骑士死力的扯缰挽绳,勒得马口流血,也止不住坐骑的去势。
慌乱中,有些人的刀或剑,就划在了同伴的身上,喝骂声,马儿嘶鸣声,响成了一片。
柳莺莺的处境,没多大改观,她的眼目中,带着一丝焦急。
杨恪是不会武功的,林可人也就练了些粗浅武艺,花拳绣腿。
他俩回来,有什么用?
她的剑,犹如电光霹雳般,闪耀着,可是仍旧被那恶僧艳尼迫的步步后退。
法难的禅杖势重力狠,常真的彩衣变幻莫测,柳莺莺的剑光变化再快,碰上一人,就会立刻被缠上。
若是碰到法难的禅杖,就会被常真的彩衣裹住。
若是碰到常真的彩衣,就会被法难的禅杖砸倒!
被这两个恶人杀得左支右拙,根本挡不住几招了。
她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趴下!”
一声清喝,是那小色鬼的声音。
她来不及想,立刻俯下身躯,一声剑啸,柳莺莺仿佛听见一声雏鸟初鸣的声音。
法难见到一骑冲至,来的太快,他没看清马背上是什么人。
举起禅杖,重重砸下,管他什么人,砸死再说!
他看到了一束光影,太阳初升,明月初悬,雏鹰展翅,婴儿初啼……映入他的眼目,照入他的心中,他眨了眨眼,身子旋了半圈,轰然倒地。
禅杖抛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大地像是都晃动了一下。
常真正将彩衣,朝着柳莺莺盖下,听见响动,忽然一愣!
一道寒光一闪,掠过彩衣,划过她的脖颈。
“咯——”
任何话都没有留下,捂着脖子,身上的彩衣轰然铺开,足足铺满了有一丈方圆。
恶僧、艳尼,这两个凶名极盛的武林大恶,就死在了这路边小径。
林可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法难砸下的那一杖,她都没有避开,她看见杨恪一剑刺向法难的心口,直接刺入法难的身体中。
那剑柄,还有一半握在她的手中。
半是己身之力,半是胭脂马之力,或许法难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的马儿,会有人在这时,刺他一剑。
当然,杨恪用的是刀,使得却是剑招。
柳莺莺刺死了常真,看都没看,就朝着那些骑士冲去,三五声惨叫后,剩余的骑士纷纷拨马奔逃。
柳莺莺抖出铁莲子,一一砸倒,十来个之前恶形恶状的骑士,一个个扑倒在道边。
“小色鬼,你还会使剑——你怎么了!”
提着剑,柳莺莺跳回胭脂马的身旁,胭脂马直愣愣将鼻子凑过来,对她呼呼喷着气。
杨恪和林可人已经下了马,法难胸口的唐刀,已经被林可人拔了回来。
杨恪像是正抚着胭脂马的鬃毛,柳莺莺心中欢喜,转过来,正要和杨恪说话。
就看见杨恪此时,脸色苍白,鼻孔中滴落着血液,不是他在抚着马鬃,而是在靠着胭脂马,不然就扑倒在地上了。
怪不得胭脂马没跑到她身边。
“没——没事,太——太用力了!”
杨恪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杀人,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尤其还是杀一个武林高手。
尤其杨恪在昨天,还是一没多少杀生经验的普通人。
他杀过实验室的小白鼠,杀过麻醉后的兔子,但那些经验,对此时的他没有丝毫的用处。
拿起唐刀的那刹那,他就知道,自己能杀了那个恶头陀,但肯定要付出些什么。
甚至,要用生命做代价!
那根禅杖,落在他的身上,他肯定就死了!
可他只有,在那头陀,举起禅杖的那刹那出剑,才能杀了他。
他只付出了自己的勇气。
出剑刹那,调动全身之力,神意气聚合于一剑之中,身体上的代价,倒是小事了。
“牵两匹好点的马来,我们快走!”
稍微平息了汹涌的气血,杨恪略微恢复,看了眼扶着他的柳莺莺,吩咐着。
“可人,你扶着他。”
柳莺莺哼了一声,倒是听从了杨恪的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