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霞山虽大,许尚未容得下他?”
沐云盯着嘉菲,喃喃复述一遍猫妖原话。
而后整个西厢房内安静了下来。
“那还请壮士将这句词写出来,我等好向娘娘复命。”
几息之后,终还是浸月打破沉默,抬手指向旁边山墙下的文书案说道。
嘉菲依言行至案前,只见书案上不知何时备好了文房四宝,砚台里研着上品的香墨。
她抬手从犀角磨制的笔山上捻起一杆笔,铺好纸,舔饱墨,笼起袖管便写起来。
沐云与浸月双双离座行至书案旁边,剩下老班主一个人继续跪在原地,只顾着低头数地砖。
此心安处是吾乡。
七个字很快写完,浸月看着纸上七个字的笔墨未干,一言不语。
此时她三人离得更近一些,感觉到旁边的沐云还在盯着嘉菲,浸月也忍不住偷空向猫妖多瞧几眼。
不消一会儿笔墨干透,许是隔着帷帽看不真切,浸月又将纸拿至纬帽内细细看过一遍,这才放回案上,再与沐云双双坐回原位。
待两人坐定,轮到浸月开口轻言细语道:
“若明日内城不封城的话,你们便即刻随郑公公一起去别苑给王爷与娘娘唱戏,届时到了园子后切不可失了分寸,但也无需过于拘谨,王爷是个好相与的人,平生最爱慷慨豪爽之士,其中分寸,自行把握便是。”
“啊?什么?”
浸月声音太轻,在下面只顾着低头数地砖的老班主居然都未听清,却也不敢抬头直接去问女官,只歪头向嘉菲悄声询问。
“明日若内城不封,我们要去别苑觐见王爷,虽说王爷谦和仁慈,但我们也不可造次。”
嘉菲低声略略重复一遍,引得主座上的沐云频频点头。
“啊!明日……”
老班主嘴上嘟囔着,却依然不敢抬头上观。
‘嘉菲,你问下这两位女官,春闺梦中的“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这两句是出自何人手笔?’
程羽在院外见这女官有逐客之意,便传音给嘉菲道。
‘好……咦?程兄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我觉得这两句词颇为绝妙,便想知出于何人手笔。’
程羽传音答道。
嘉菲闻言轻轻点头,踌躇一二后,拱手一礼冲座上两位女官问道:
“久闻豫王府内曾编排过一出新戏,九州驰名,尤其是其中‘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这两句最令人佩服,只是不知这两句是出于哪位高人笔下?”
嘉菲问完,抬眼看到两个女官虽是戴着纬帽,但依然扭头互看一眼相视而笑,最终还是沐云开口道:
“这两句自然是出自我家郡主娘娘之手,莫说是这两句,便是整折子戏文,都是娘娘她亲自提笔编排的。”
“……”
嘉菲沉默未答,而是传音给程羽还有何要问的。
程羽略微沉吟一二,原本还想以偶遇张饱谷,让嘉菲去旁敲侧击豆腐脑之事。
但一来府中并未寻到玲珑骰子的气息,二来对方已经点出始作俑者就是郡主娘娘,而且明日便可见到正主儿,那到时再想法子询问便是。
“啪啪!”
浸月抬手轻拍两掌,两下清脆掌声打破西厢房内寂静,令老班主浑身又轻轻一颤,头却埋得更低。
郑太监闻听掌声推门进来,沐云又将方才浸月所言复述一通,便让他们三人下去。
嘉菲出门后,向小院东南角多看一眼,而后便随着太监们出了月云斋,向前府而去。
程羽却并未急着跟上,而是依然留在院墙上,趁着嘉菲还未出后宫,法眼神通还可借用,他还想再观察下这两个女官儿。
只见她二人待嘉菲他们都已出去,便站起行至书案跟前,的那七个字。
又看了一会之后,浸月将那张纸折起笼在袖中,与沐云一同回到正房,这才卸下头上纬帽,将嘉菲所书那张纸放在自己书案上。
“这天也是怪哩,都已入更还这般闷热,只从这屋里往西厢房走一遭,身上就热出了汗哩。”
沐云一边褪着身上的长袖女官服,一边轻声嘀咕着。
旁边浸月瞧了沐云两眼,眼中意味深长,浅浅一笑道:
“我怎好好的?我瞧着啊,倒怨不得这天气,要怨啊,只能怨方才那个俊后生武生,没来由勾得哪个黄花大闺女的心火起来呢。”
“哼……”
沐云闻听下巴微微扬起,轻哼一声,脸颊却又添上几分红晕。
浸月见状,不知为何竟渐渐止住笑容,轻叹口气,沉吟一二后继续道:
“不过说正经的,对那武生戏子,我劝你还是莫乱生心思,赶明儿得了闲,我帮你寻个称心如意的正经主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