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翔因为昨晚打游戏起晚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到学校食堂点餐,于是他买了一桶方便面带到教室,用热水泡开,躲在英语书后吃面。
他正吃着,就见班长大人和班花小姐姐一前一后进来。刚在座位上坐下,陆时语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小包牛轧糖。
“十三,这是我妈昨天做的,不是很甜,但是特别好吃,你尝尝。”
魏郯接过来,当真拿了一块,吃进嘴里,“好吃。”
杜一翔面都忘了吃,这是……寒冬已过的节奏?!
他好想买个一千响的鞭炮庆祝一下,天知道他每天被凛冽的小寒风吹着都快冻死了。
进入十一月,天气愈发冷了。一场延绵了两天的秋雨之后,帝都的秋意蓦然变得浓厚起来,但景色却更美了。
枫叶的火红、银杏的金黄、松柏的苍青……颜色是那么丰富,灿烂华美,深深浅浅,一层又一层。
附中地处环内,面积却不小,在体育场那边更是有一条长约百米的银杏大道,每年深秋,都引着不少老师同学照相合影。
李怡潼的同桌孙雯特地从家里拿了单反,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碗面,就拉着陆时语和李怡潼跑到银杏大道去照相。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几乎没有不爱拍照的。她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三五成群,脱掉一模一样的校服外套,穿着青春靓丽的各式卫衣、毛衣,洋溢着笑脸,摆着各种pose。
孙雯拿着从网上找来的合照秘籍,指挥她们摆姿势,一个中午下来,拍了百十来张照片,陆时语笑得脸都僵了。
直到还有十来分钟就要上课,她们才跑步回到教室。
陆时语一进教室,就见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黄馨月看到她,冲着她一笑,“小语,今天的物理作业我有道题不会,问问十三,等下就好。”
陆时语看了眼魏郯,见他正在纸上“唰唰唰”地写着什么,点了点头,暂时坐在了黄馨月的位置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步骤我写得很详细了,你拿回去自己看。”没过一会儿,就听魏郯说。
“好的。十三,你的字很好看啊,你小时候是不是学过书法?我也练过一段时间,但是没你写得好看。”
黄馨月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柔软中带着微微的沙哑,配合着熟稔自然的语气,和恰到好处的赞美,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陆时语将棒棒糖“咔嚓”一声咬碎,水蜜桃的甜香瞬间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与此同时,耳朵微微动了动。
只听魏郯淡淡地道:“我没练过书法。另外,请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
黄馨月一窒。
连陆时语都能明显感觉到后排空气中凝结着明显的尴尬气氛。魏郯这个人还真是分分钟能把天聊死的话题终结者。
不过她听着心里有点点暗戳戳的高兴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想明白,有人从后面踢了踢她的椅子。陆时语回头,就听魏郯问她:“语文课文背了吗?一会儿上课老师要抽查,不会的要罚抄十遍。”
“背了的。要不我背给你听?”陆时语最怕罚抄写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手疼,所以周末早早把课文都背熟了。
“嗯。”
陆时语站起来,黄馨月识趣起身,两人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顺利地背完,她像是等待家长夸奖的幼儿园小朋友,眼神期待地望着魏郯。
魏郯弯了弯唇,点点头:“不错。”
说完,他伸手,掌心朝上,指节微屈。
“给我棒棒糖。”魏郯说。
陆时语以为他要吃,从桌洞里将装棒棒糖的袋子拿出来,“你要什么味道的?”
魏郯却将整个袋子都收走,“每天一根,吃多了长龋齿。”
这是要代她保管?她每天吃个糖还要和他申请?
“你忘了去年暑假是谁因为牙疼哭鼻子的?”魏郯一边将糖收进书包,一边解释。
好吧,是她。
陆时语乖乖点头,“每天一根,你不要赖皮。”
魏郯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我能赖你的糖?”
他也不想明明才十四岁,就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好吗?
下午放学,李怡潼要留下来出黑板报。她画画,魏郯写字,两人商量完主题定下方案,由李怡潼先画,画好后魏郯再在空白处写字。
教室里值日的同学也走了,只有陆时语一边写作业一边陪着李怡潼。这期板报的绘画部分有点多,一天画不完,李怡潼画了一半后,看看时间,从站着的凳子上下来。
陆时语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她帮着把凳子擦干净,和李怡潼一起离开。路过一家坚果干货店,李怡潼觉得有点饿,进去买了个大大的电烤红薯,两人分着吃。
烤红薯又香又甜,就是有点烫嘴。陆时语小口小口地吹气,随口问道:“你和黄馨月最近怎么了?”
她隐约感觉到两人关系最近有了微妙的变化。黄馨月倒是和从前一样,经常和她们同进同出,找她们说话。但是李怡潼待她有点淡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李怡潼也不吃红薯了,甚至叹了口气,“最近我爸妈老吵架。”
“为什么呀?”
“因为……江倩阿姨。”李怡潼知道陆时语不是大嘴巴的人,而且家里气氛紧张,弄得她很苦恼,“原先我奶奶和我爸说,江阿姨孤儿寡母的,在帝都没个落脚的地方,让她们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等江阿姨找到工作就搬出去。我爸帮着介绍了好几份工作,江阿姨都不太满意,后来我爸干脆就把她招到我家的房地产公司上班了。”
李家早年是暴发户。李怡潼的爷爷是个煤老板,十几年间就挣到了普通人几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又捣鼓起了房地产生意,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还真就顺风顺水地做了起来,从老家一直做到了帝都。
等儿子大学毕业,老两口拍拍屁股回乡养老,把家业留给了学工商管理的儿子继承。
李齐安做生意没他爹胆子大运气好,但也中规中矩地将公司守了下来。
“江阿姨的工作问题解决了,那她们什么时候搬走?”陆时语问。
李怡潼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偷听我爸妈吵架,江阿姨好像是觉得公司宿舍太远,黄馨月每天上学很不方便。但是租房子的话,这边房价又太贵。我爸碍着我奶奶的面子,不好意思撵她们走,但是我妈觉得工作、上学的事都解决了,这样住在我们家实在不方便。所以就和我爸念叨,念叨烦了,两人就吵起来。”
将最后一点烤红薯吃掉,李怡潼把纸袋扔进路边垃圾桶,“其实我也有点烦,江阿姨她们住进来之前,我爸妈很少吵架,即使吵架也是一晚上就和好了,但现在,哎……”
陆时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人的世界远比她想的要复杂。
两人在家门口分手,陆时语回家一看,苏亦已经下班了,正在厨房做晚饭。
陆时语摸进去,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一只刚出锅的软炸虾仁,站在厨房里吃起来。
“洗手了吗?小心烫着。”苏亦一遍翻动锅里的另外一半虾仁,一边问。
陆时语被烫得差点要喊亲娘,胡乱嚼了两下,咕咚咽了下去。
“妈妈,你知道隔壁的李叔叔和陈阿姨最近总吵架吗?”陆时语想了想,把今天李怡潼说的话和苏亦讲了一遍,“你和陈阿姨关系好,也劝劝呗,别总吵架伤感情的。”
苏亦的确听陈安妮抱怨过,没想到女儿也知道了,不过她并不想和女儿讨论这些事。她用筷子轻轻敲了敲陆时语伸向炸虾仁的魔爪,“去,洗洗手,把这盘刚炸好的给太奶奶端过去。”
“嗳。”陆时语应了一声。
为了迎接元旦,教学楼一层大厅被花色簇新的盆景装扮一新。小长假一过,期末考试也日益临近。
这三天,各科老师们都疯狂布置了超多作业。陆时语几乎没出门,天天在家赶作业。不会的题就攒一起,准备最后一天去问魏郯。
苏亦觉得每次让人家魏郯给女儿当免费老师很过意不去,特地打电话邀请魏郯到家里来,给陆时语讲完题,顺便留下来吃晚饭。
“啊,终于全部写完了。”陆时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魏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问了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的处.女.作为什么要写娱乐圈题材?”
以陆时语的年纪和阅历,不是写青春校园更贴近生活吗?
陆时语整个人转了过来,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这是为小裴哥哥量身打造的。等我签约上架一夜爆红,再卖了影视版权,小裴哥哥就可以来演男一号!我,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郯一口水直接吐回了水杯里。
陆时语十分淡定地看着呛地满脸通红直咳嗽的魏郯,好心给他拍了拍背,然后用老领导关怀下属的语气说:“年轻人啊,就是承受力差。我给爱豆写小说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你干嘛大惊小怪的?”
魏郯:“……”
他好想提醒她真的想多了。如果成名卖影视那么容易的话,满大街都是编剧作家了。
不过陆时语这时候已经完全沉浸在自我yy当中不能自拔,想来他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只有现实教做人!
吃晚饭时,苏亦第一筷就夹了一块从早上就开始炖的猪肚鸡。陆时语举筷,正要去接,就见她亲妈的筷子绕过她,将那块油黄肥嫩的鸡腿肉放到了魏郯面前的碟子里。
陆时语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半空。接着,她就听到她亲妈用无比和蔼的语气对魏郯说:“敏行,你多吃点,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魏郯礼貌地道谢,“谢谢苏姨。”
陆时语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低头扒了口饭。
哼哼,这个魏十三,还真是人见人爱呢。
“小语,你和敏行是同桌,有什么不会的要多问问人家,知不知道?”苏亦说。
陆时语乖巧点头,“我经常向他问问题的。”
虽然作为对照组,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魏郯。但摸着良心讲,和魏郯做同桌,受益确实不少。不会的题可以问他,没记上的笔记可以向他借,考试可以让他划重点……
“嗯,这样好。你和敏行从小一起长大,更应该互帮互助,团结友爱。”说着,苏亦又给魏郯夹了块红烧牛肉。
陆时语看着他面前的碟子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饭菜,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和坐在对面的陆时钦“窃窃私语”。
“你说这是什么待遇?”
陆时钦老神在在地夹了一只葱烧海参,用一种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看着姐姐,“你没有的待遇。”
陆时语直接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魏郯就坐在她身旁,视线一斜就能看到她,觉得她连亲妈的醋都吃的样子有点可爱。
于是,用公筷夹了白白嫩嫩的糟溜鱼片,放进陆时语的碗里。
陆时语哼哼一声,将鱼片吃了。
苏亦看看魏郯,再看看自家倒霉孩子,心中暗叹:明明就大了半岁而已,人家敏行真是越看越懂事,越看越乖巧。
元旦之后,教室里学习气氛高度强烈,毕竟学生都是考分数吃饭的。分数的高低直接决定这个年能不能过好,以及对下学期零花钱的多寡产生严重影响。
外面天气又冷,陆时语除了出课间操和去洗手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室里。吃饭也是在食堂随便吃点。
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相比期中考试的变态难度,这次期末考试相对容易。
从考场出来,大家都松了半口气。题目简单,这就意味着分数不会太难看。但相对的,年级排名可能会因为一两分而拉开巨大的差距。
所以,最终这个年是开心地过,还是苦哈哈地夹着尾巴过,还要看最终的成绩。
分数出来得很快,陆时语这一次比期中考试有了很大的提高,她喜滋滋地看完自己的卷子,抬起头朝身旁瞥了一眼。
魏郯修长的食指在99分的生物卷子上点了点,似乎对错了一道选择题非常地遗憾。
刚才强哥拿着成绩册宣布:“这次的年纪第一依然在我们班。”说着他把老父亲般欣慰的目光移到魏郯身上,毫不吝啬地赞扬:“其实我想不用我说,大家也应该心里有数。这位同学啊就是我们的魏郯同学,来,大家呱唧呱唧。”
说着,他带头鼓起掌来。
全班同学无比配合地,噼里啪啦给魏郯鼓掌。杜一翔几个还在后面兴奋地拍着桌角增加特效:“大人还是大人,流批!”
所以,陆时语想着魏郯刚才的动作,好想打他。
年级第一还不行,难道非要门门考满分才开心?
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放学时,杜一翔从后面踢了踢陆时语的椅子腿,大声说:“语哥,我真是太同情你了。你简直就是舍己为人的美少女。来,语哥,请问一下和学圣同桌是什么样的体验?”
陆时语也很绝望,自己明显跃进的分数和年级第一一比,瞬间被秒成渣。
幸好这是期末考试不用开家长会,幸好她爸妈不是那种分数至上的家长,否则和魏郯同桌的她可能小小年纪真要抑郁了。
陆时语白了杜一翔一眼,然后转头与魏郯的视线相遇,“体验就是我再也不想和这个人当同桌。”
杜一翔拍桌大笑:“人间真实,太惨了。”
于嘉航也幸灾乐祸地道:“语哥,你千万要顶住,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还是需要语哥你这种具有大无畏精神的美少女责无旁贷地揽过去啊。”
陆时语:“……”
一放假这些人都飘了,她也懒地理他们,背上书包就出了教室。
魏郯:“……”
女生真的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神奇生物。
魏郯盯着连再见都没和他说,毫不留恋快步离开的纤细背影,他站起来,隔着桌子照着杜一翔、于嘉航的后脑勺,一人赏了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到!
魏郯:这是丈母娘对未来女婿的待遇。
这个礼拜基本双更,早六点晚六点,期待大佬们用评论使劲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