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晚虽然漫长，但阳光充沛的黎明永远不会缺席。乔枫晚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揉了揉眼睛，看到桌上依旧龟速流动的沙漏，乔枫晚知道，自己依旧在这时间之境中。
穿好了衣物，简单的洗漱盘好头发，乔枫晚想出去练练剑，总不能散着头发练剑吧。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乔枫晚就听见院子里面舞剑的声音，只见一道红衣身影在院中随剑而舞。
练了几天剑，乔枫晚多多少少对缥缈的剑意有了些了解，剑道的极致本身就是剑我不分，剑即是我，我即是剑！
此刻院中舞剑的红裙少女便是这种境界，进入了剑修的行列，别人初剑，身为剑修，便能感觉到对方和自己的差距。
此刻的红裙少女，所带给乔枫晚的感觉就像溪流见到了大海，沉浸在那浩瀚无垠当中。
随着红裙少女的剑舞，院子中的落叶纷纷起舞，如同精灵围绕着女王一般，朝着九天席卷而去，红裙少女剑指九天，红叶如同长龙一般贯穿苍穹，忽而腾空而起，一剑划向大地，那本抬头搏击九天的红叶剑气长龙再度在空中化为偏偏落叶，随风而下！
好厉害。
乔枫晚不禁有些傻眼，原来剑不仅仅可以用来杀人，还能造就这么美丽的意境。
“怎么，我这么好看吗？”红裙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乔枫晚的身边，用剑柄点了点她的鼻尖。
乔枫晚反应过来，翻了翻白眼：“少臭美。”
红裙少女自然是也不恼，将手中的剑甩给她：“昨天的那剑技可看了？”
乔枫晚端详着手中的那柄剑，剑是一柄细剑，比之常规的三尺要短上不少，剑身薄如蝉翼，一眼能从这边看到那边，若不是有剑柄的存在，看上去倒是像一把隐形剑，整个剑刃部分放在阳光之下，有蜂窝状的纹路。
剑在手中并没有什么重量，但是乔枫晚试了试，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剑拿在手中，不像昨天那剑好操控，就像是这剑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当然记下了。”乔枫晚答道，毕竟一本剑招还是要比快剑决这种功法要好记的。
见乔枫晚对这把剑好像很有兴趣，红裙少女便解释道：“此剑和之前的不一样，这剑名为当归，二尺一寸，剑身采用天来钢打磨而成，所以看上去剑身像是虚无一般，与普通的剑不同，这剑是有灵性的。”
“有灵性？”乔枫晚看着手中的剑，有些不可置信，“剑明明就是死物啊，哪来灵性？”
红裙少女摇了摇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
就在乔枫晚刚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底莫名其妙突然响起了一阵声音。
“你才是死物！”
乔枫晚一愣，有些发颤的看着手中名为“当归”的剑，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可别整这种闹鬼的事情啊！
红裙少女扫了一眼乔枫晚的窘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既然记得，就上去试一遍。”
乔枫晚有些犹豫。哭着一张小脸道：“我可以换一把剑吗？”
此话一出，心底那声音又开口了：“怎么着，还嫌弃我不成。”
乔枫晚左瞧瞧又看看，结果是没有看到其他人，她回想起红裙少女的话，拿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师傅师傅，你听见有人讲话了吗？”乔枫晚有些疑神疑鬼。
红裙少女故作不知情：“哪来的人讲话，魔怔了吧你，快上去练剑，别想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哇，师傅，我真没说谎！”
乔枫晚还想反抗，但是已经被红裙少女丢上了台。
乔枫晚没有办法，只能将心思埋入昨天所看的剑招之中。
自从埋入了凝神境，乔枫晚明显感觉自己的感官都增强了些，对一件事也更容易全神贯注。
显然，境界的突破对一些感官和身体素质也是有质变的提升的。
昨天所看的那招剑法，名为“夜影飞雪”剑法只有三招，第一招名为夜影，共八剑，注重快攻，第二招名为飞雪，只有一剑，这一剑就是慢剑。
第一招为快剑，第二招为慢剑，第三招夜影飞雪就是慢剑和快剑的相结合，只有一剑，正因为这最后一剑快如夜影倒泄，等到攻击到目标之时又慢如落雪，夜影飘雪也就因此而来。
乔枫晚微微闭上了双目，如今到了凝神境界，自己似乎更加容易进入到那奇妙的稻田之境，随着她闭上双眼，周身涌起青黄双色的气旋。
夜影飞雪的招式已经牢牢记在脑中，乔枫晚再度执剑之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生涩。
但是就在自己即将出剑之时，自己猛然从从稻田之境之中退了出来！
已经迈入剑修的乔枫晚对这些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第一时间她就意识到。
脱剑了！
剑和剑修是需要相互配合的，乔枫晚开始将剑理解成死物是因为在之前的练剑修行中，都是剑在配合自己。
但在拥有了剑灵之后，这剑便不是意义上的死物了，剑和剑修需要相互配合，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剑修都视自己的剑为自己的命。
拥有剑灵的剑自然是比没有剑灵的剑要强大的，但是如果配合不好的话，那也是事倍功半的事。
显然现在的当归和乔枫晚就属于后者。
此时的当归正懒洋洋的躺在石质的地面，像是在晒着日光浴一般悠闲。而反观退出稻田之境的小乔气的七窍生烟，她也不管什么鬼不鬼了，对着当归就是一顿数落：“破剑，你知不知道我进入状态很难的，现在好了吧，全被你给搞砸了！”
看着凶神恶煞的乔枫晚，当归不仅没有妥协，反而剑身翻了个面，似乎在说：“我就是不配合，你拿我咋地，略略略。”
乔枫晚恶狠狠道：“你这样是没人愿意跟你做伙伴的！”
当归剑将剑身扭到一边，理都不理乔枫晚。
乔枫晚气的没办法，转而对红裙少女道：“师傅，你看它！”
红裙少女眨巴着眼：“怎么，现在不怕鬼了？”
乔枫晚双手叉腰，没好气道：“就算是鬼也是个小气鬼！”
“明明是你先说我是死物的！”心底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乔枫晚也不怕了，恶狠狠的还嘴道：“正常人谁知道剑有灵啊！”
“正常剑谁像你这样没脑子！”
“行行行，你有脑子，你把脑子找个我看看，破剑！”
一人一剑谁也不服谁，最后直接在乔枫晚的精神空间开骂起来。
红裙少女掩嘴偷笑。
等到自己笑够了这才开口道：“万物皆有灵，你也不要嘴倔了，当归确实有剑灵的，要想配合好，就必须和剑灵一条心，这样才能发挥出剑和剑招的巅峰实力。”
乔枫晚还是想学好剑的，听了红裙少女的话便停下了争吵。
红裙少女转而对着当归剑道：“当归你也不要不服，小乔她是新手，但是你没发现吗？从她拿起你的一开始，你就能和她进行精神感应了，这代表着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
当归从地上立了起来，安静的悬在半空之中，也没再说什么，她比乔枫晚明白，第一次拿剑就能和剑灵剑灵沟通就说明，这个人的剑修天赋是极高的，再者就是与剑灵的契合度也极高，这种剑修只要没夭折，就算猥琐发育，一人一剑也能独步天下。
一人一剑沉默了些许，乔枫晚讪讪开口：“说你是死物是我不对，希望你能原谅我。”
当归没再多言，只是重新飞到了乔枫晚的手中。
乔枫晚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得到了当归剑的认可，自己的剑意明显有了一大截的提升！
自己好像离人剑合一更近了！
看着喜形于色的乔枫晚，红裙少女的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神色，红裙少女有些恍然，自己好像很久没这样真心笑过了。
虽说是得到了当归的认可，但是第一次使用剑招还是生疏的，于是一人一剑就进入了这种模式，每练完一遍两人就要吵一次，吵得最后那是谁也不服谁，但是好在和好的也快，基本都是快速吵完然后迅速的恢复到下一遍中。
太阳东升西落，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都过去了，日暮里，场地上的声音对招式逐渐熟练，快剑迅速，慢剑和缓，快慢结合如同飞鸿踏雪，一剑落地将地上的红叶扬起，然后紧接一招慢剑，讲那些在空中定格的落叶纷纷斩成两段！
夜影飞雪！
随着一个漂亮的收剑，乔枫晚用手擦去满头的汗水，将一缕凌乱的发丝收入耳后。
终于成功演练完一遍的乔枫晚得意的甩了甩手中的当归：“怎么样，姐帅不帅？”
当归剑也有些兴奋，但嘴上还是不让这乔枫晚说：“还不都是本剑的功劳！”
“什么嘛。明明就是我的功劳。”乔枫晚撇了撇嘴。
两人再一次吵了起来。
看着两人在台上斗嘴，红裙少女微微扬起嘴角，练剑的本身，其实就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情，一遍一遍的重复一件事，心智不坚定的人，是无法走下去的。
大剑修仗剑走天涯，听上去是很风光，是很潇洒飘逸，但是大剑修背后所付出的努力是那些侃侃而谈的人无法想象的。
修行一途也修心，没办法忍受孤独和单一的人，是没办法走到最后的，只有内心坚韧了，自己的剑才能坚韧。
心中有道则天地万物无不为道，心中有剑哪怕随手招来也是剑气纵横，修为境界固然重要，但是在红裙少女看来，心境也同样重要。
在道门中，修行先修心，哪怕成不了超脱世外的仙人，也要做一个独善其身的世人，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破镜就和乔枫晚苏雨墨这般简单，有些人破镜穷极半生也是寸步难行，心境的重要也是不言而喻的。
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等到有一天，如果真的能问鼎天人，绝对不是因为千秋百世，而是因为只有心怀苍生百姓的天人才能得到众生的认可。
邪不过是为了制衡正，就如同心境是用来制衡修为一样，无不是这天地法则。
红裙少女想了这么多，还是摇了摇头，后辈的路自认有后辈的走法，她微微靠在院内的槐树旁，一片红枫落在她的头上，她微微闭上了眼。
只是...有些想念当初那个以大剑修为目标的誓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