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川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冷,就像凛冽的寒风吹过脸,一刀刀地刮下去。
林黛儿的面皮一紧,心也开始发寒,发冷。
她紧紧地握住栏杆的扶手,克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一字一句道:“是啊,我确实生不如死。”
沈墨川左手搂住林黛儿细腰的铁臂渐渐收拢,把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沉声道:“虽然我还没玩腻,还不想直接玩死你。但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去死也是可以的。”
说话间,他的右手沿着她的腰侧徐徐往下拨弄。
要是有人看见,肯定认为两人是最亲密的情侣,可没人知道沈墨川正在怂恿她去死。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沈先生,你都没死在我的前头,我怎敢死呢?”
“那就不要摆出要死的表情。”
“沈先生,你希望我露出怎样的表情,快乐,欣喜?”
林黛儿再次攥紧扶手,手指泛白发青,刚做好的指甲亮片都开了胶,亮片也掉了好几粒。
美甲掉钻就会变得很难看,她越看越不顺眼,恨不得把指甲油全都挖掉。
沈墨川又不是她的爱人,却强迫她做那种事,她怎么可能快乐?
又怎么会欣喜,真是可笑!
这句话惹怒了沈墨川。
在冬日的寒风之中,他直接撩起林黛儿钴蓝色长裙的下摆,冻得她浑身都在打颤。
她冻得牙齿都在打架,往后轻推着沈墨川,放软了语调:“这里太冷了,我们进屋吧!”
现在两人正站在阳台上,周围是其他的别墅群。
虽说这里的别墅注重隐秘性,间隔还算大,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安全。
沈墨川从后面贴得更近,音色性感磁性:“我喜欢在这里!”
经过两个月多月的相处,林黛儿多少也了解点沈墨川的性格。
他是那种瞧着高不可攀的贵公子,高冷,倨傲,但他骨子里又是离经叛道的人。
在其他人面前,他还会端着架子,但在她的面前,他毫不掩饰恶魔的本质,因为他就是要折磨她的。
折辱她,摧毁掉她的骄傲。
林黛儿不知是内心害怕,还是真的很冷,整个人抖得跟个筛糠似的。
她面色冻得发白,发青,牙齿都上下打架,发出咯咯的响声。
沈墨川边吻她的后脖颈,边说:“要是你觉得冷,可以靠我更近点。”
林黛儿实在冻得受不了,很没骨气地转过身埋入他厚实宽大的毛呢西装外套。
好冷啊!
她恨不得整个人都埋入他的外套,靠近唯一的暖源。
沈墨川也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面对着面做。
这还是第一次。
即使有外人看见,也只以为两人在拥抱,并没想到外套下面的波澜起伏。
林黛儿不经意抬头看了下沈墨川,他如玉的脸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清清冷冷的。
那双漆黑如夜,深邃如海的眸子,仍是深不可测,无法捉摸。
要是细细研判起来,还是有点变化,他的呼吸急促点,白皙的脸颊因激烈运动会泛起一抹胭脂红色。
有点像天空绚丽的晚霞,又有点像绚丽的烟花。
烟花砰地在黑暗的天空绽放,璀璨又灿烂,绽放后就是落寞。
等结束后,林黛儿马上走进浴室清洗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搓掉一层皮。
直至皮肤泛红发疼,她穿着睡衣走出来。
沈墨川慵懒地坐在白色的书桌看书,修长的手指夹着又细又长的香烟,时不时会吸上一口,再吐出一圈圈的烟雾。
人长得帅,就连抽烟的样子都带着撩人的魅力。
林黛儿没想到沈墨川还在,不安地坐在床上,不舒服地合拢着双腿提醒道:“沈先生,现在已经三点钟,等会天就要亮了。”
这话的深层含义是,他该走了!
她现在双腿都酸软得成泥,可没精力再应付他了。
沈墨川从书本里拿出一张照片,侧目看向林黛儿平静的评价:“你年轻时,长得很纯情。”
林黛儿看见他夹着一张薄薄的照片,心瞬间乱了。
她疾步冲上去抢回照片,好似夺回多么珍贵的东西。
她不悦地皱眉质问:“沈墨川,你太没礼貌,你不知道未经主人同意,不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吗?”
那是一张双人照,她扎着马尾辫,身穿着白t,搭着浅蓝色牛仔裙。
那时,她还很年轻,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眼里也满是小星星。她未经过任何的挫折,还是众星捧月的林家大小姐。
最重要她的身边站着她最喜欢的男孩。
男孩穿着干净质朴的蓝白运动服,身形清瘦挺拔,就像欣欣向荣的白桦树。
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美好,而男孩仍是板着张脸,老气横秋,可看着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柔情和宠溺。
仅仅从照片都能感受到她和男孩浓烈的爱意。
那是她和傅斯年拍的情侣照,那年她18岁,而他20岁,他即将赴美最高学府深造。
她和他约定,等他毕业后,两人就结婚,再生两个男孩,还有一个女孩。
沈墨川侧身地坐着,左手散漫地搭在座椅上,右手抵着书桌支撑着瘦削的下巴:“我没翻书,在桌面发现的。”
他说话的音调不变,淡漠中找不到一点起伏,分辨不清喜怒。
林黛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
她不安地舔了舔唇角,讨好着说:“抱歉,刚才我失礼了。”
沈墨川淡淡地斜睨着林黛儿,嘴里叼着香烟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很喜欢傅斯年?”
一时间,林黛儿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怕回答错了就会惹怒沈墨川,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呢?
沈墨川从喉咙拉出一个音符:“嗯?”
他正在催促着林黛儿回答,尽管他的神情淡冷,可她也知道他有些不耐烦。
她舌尖抵着左脸颊,酝酿了下笑道。
“谁没有过一两段过去呢?我就是偶尔拿出照片回忆往事。现在网络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我们怀念初恋,其实是怀念那个美好的自己。沈先生,应该也懂得我吧?”
沈墨川眸光逐渐幽深凝沉,薄唇轻启,字字带冰:“我挺同情傅斯年的。”
“什么?”
“戴着一大顶绿帽子。”
一个无形的巴掌重重地甩在林黛儿的脸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住了,怒火蹭蹭地往脑门冲去。
他强行逼迫她发生关系,甚至还拿家人的性命威胁她,听命于他。
现在他说同情傅斯年,还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他才是那个最可恶的罪人!
她只能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不生气,别人生气,我也不气。”
等缓和很久后,她才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沈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沈墨川缓缓地站起身,略微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别有深意地说:“现在这个社会太乱了,大家的关系太乱了,说不定,你头顶也带有绿帽子。”
林黛儿看着沈墨川一本正经地批判社会,很想戳着他的脑门,破口大骂。
沈墨川,你才是败坏社会风气的带头分子,要是在革命时代,你是吃枪子的。
但她也就是在肚子里腹诽,现实却很狗腿地回道:“沈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她送着沈墨川来到阳台,他轻车熟路地攀爬下楼。
林黛儿看着他轻巧敏捷的样子,震惊得瞪大眼珠子。
这个……
那个真的是高高在上的黑夜帝国的掌舵人?他真的是冷面阎王沈墨川?
他爬墙的熟练程度都能去当贼了,这又是爬了多少姑娘的阳台,才会练出这本事?
她准备找个理由在阳台安装防护栏,那样沈墨川就爬不进来偷袭她。
下一秒,手机响起。
沈墨川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发来一条信息。
【不准加防护栏。】
她捂住额头长长地哀叹一声,看来沈家大少爷打算再爬好几次了。
靠!
林黛儿沮丧地埋入枕头,生气地捶打着床,忍无可忍骂道:“沈墨川就是王八蛋。”
这次真的折腾够呛,她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六点半闹钟准时醒来,她拖着酸麻的身体起床,洗漱后下楼准备吃早餐。
人还没到大厅,就听到严厉的训斥声:“林慕青,我看你是人越老越蠢,你竟然向外宣称黛儿有精神病,还真把她送去精神病医院,你咋不上天呢?”
“你真以为她没有长辈护着,就能随意欺负她?她再怎么说都是你的亲生女儿,怪不得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
怒吼声中气十足,在客厅飘荡开来。
林黛儿听见熟悉的呵斥声,三步当作两步走,跑到大厅。
果不其然,她看见大厅站着一位身穿红色毛妮大衣的白发老人。
老人脸上带着无比愤怒的神情,双眼闪动着熊熊的怒火,她手指着坐在沙发的林慕青,骂得狗血淋头。
林慕青怂包地低下头,面露出紧张的神情,不敢吱一声。
林黛儿鼻尖泛起阵阵酸楚,有一层朦朦胧胧的水光浮上眼睛。
她擦了擦鼻子,开心地上前抱住老人撒娇道:“外婆,你来了。”
徐老太太听见熟悉的声音,身形僵直了一下,然后她移动着僵硬老化的身体,颤巍巍地回过头。
徐老太太看见站在身后的林黛儿,苍老的灰黑色眼睛也蒙住了一层水雾。
瘦了,以前圆乎乎的脸都变成瓜子脸,眼里的朝气也没了,只有平静和成熟。
一看就是经历过挫折和伤害的面孔。
下一秒,徐老太太抡起巴掌重重地打在林黛儿的屁股,发出啪的响声。
她皱着灰白的眉毛,抿着嘴巴大声骂道:“大的没良心,小的也没良心,你都出来两个多月,都不来看我,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外婆?”
林黛儿揉着发麻的屁股,好声好气地哄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外婆,只是你也知道林氏有一大堆烂摊子,我也正打算过几天去见外婆。”
其实她偷偷去看了外婆好几次,只是不敢去见面。
她怕极沈墨川知道外婆是自己的软肋,最后祸及外婆。
徐老太太显然不满意,双手环绕在胸前抱怨道:“忙都是借口,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又邮寄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你都没给我带个口信。”
林黛儿心口一酸。
在坐牢五年期间,她没收到任何礼物,也没得到任何的关怀。
她以为所有人都放弃自己,没想到外婆还念着自己,只是有人隐瞒下来。
林黛儿又是揉了揉鼻子,深吸一口气,止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
她亲昵搂住外婆的胳膊,头埋在老人的肩膀哄道:“那我给外婆泡茶道歉行吗?”
“不行!”
“那外婆要怎样惩罚我?我再给你写检讨信?还是背书?”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看人都瘦成什么样子,脸颊都凹进去,好丑啊!你那么丑,小心阿年不要你。”
外婆一动不动地看着林黛儿,手摸着她的脸颊,脸上尽是心疼。
当初因林家舍弃黛儿,她和林重山都闹翻了,发誓再也不来林家。
最近得知林慕青把黛儿送进精神病医院,她实在忍不下去,就跑来了。
林黛儿破涕为笑,拿起旁边的点心,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进去。
她边嚼着点心,边乖巧地说:“好好,我听外婆的话,我多吃点,长胖点。”
林慕青见岳母心情好了很多,他小心翼翼地说:“妈,我和朋友约了一起打高尔夫球,现在时间快到点了。”
“你赶紧走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外婆皱着眉,嫌弃地朝着林慕青挥手。
林慕青马上起身,往外走去:“妈,我改天再去看你。”
声音中的颤意出卖了林慕青的紧张与害怕,他是徐老太太看着长大的。
徐老太太又担任他的班主任,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他没少受徐老太太戒尺的打击。
那种害怕已经刻进骨子里,只要一见到徐老太太,也就是他的丈母娘,就打心里发憷。
等人都走后,徐老太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邮政卡塞给林黛儿:“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存了一点钱。”
林黛儿哪里会拿,连忙摆手拒绝:“外婆,我不缺钱。”
“你少来骗我,我都听新闻说,林氏的资金链都断了。我也把单位分配的房子挂出去,等卖出去就给你周旋。”
“房子卖出去,你住哪里?”
“我都是半个身子躺进棺材的人,我住哪里都一样,最重要是你们年轻人。”
“外婆,我不能收你的钱,更不能看着你晚年还住无定所。”
林黛儿乖巧地靠在外婆的肩膀,又劝道:“外婆,你要相信我,我还是很有本事的。现在股市稳住了,还缓缓往上涨。再过段时间,我就能扭亏为盈。”
外婆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摸着林黛儿滑嫩的脸颊,关切地叮嘱。
“你要是做不到也没关系,外婆养你,虽然我们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小康生活还是可以的,你也不用受那么多气。”
这张脸几乎和她的女儿一个模子刻出来,要是女儿没那么早走就好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娘的孩子最可怜。
尤其林慕青还娶了一个看似娇柔,却满腹算计的李美娇,黛儿的日子更是过得艰辛酸楚。
【作者有话说】
今天要坐车回家,只能写一章四千五字,谢谢爱宝宝,以及其他亲们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