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冰这个脸被打得,自己都不敢在她跟前儿提劳改犯半个字。要知道,打小顾颜冰就是孤傲性子到现在更加孤傲。
从小好胜,只能自己比别人强,决不允许有人超过自己。
在古玩古董鉴定修复这块上,顾颜冰的功夫那是真没得说。
尤其是在罗马修复学院进修之后,她的水平就连师尊都夸赞有加。翟老还说顾颜冰的手艺跟姚家都有得一比。
可,刚才劳改犯一手百补千衲的绝活儿就把顾大小姐从神坛打落泥潭。
这打下去了不说,最邪乎的是,劳改犯居然还看出来楹联儿的作者。
这完全是给了天之骄女最沉重的一击!
修复不如,鉴定不如。
什么时候孤山冰凤受过这样的打击!
最关键的是,对方竟然还是个劳改犯!
一个劳改犯竟然敢比孤山冰凤强,这才是孤山冰凤动怒的真正原因!
那对楹联别说修复,就算修复好了,也无从辨认。
这玩意儿,怕是只有请姚家老辈出马或许能修复,再请师父他们出马辨认书法笔迹,或许能有机会找出作者其人。
这个劳改犯怎么就知道作者?
他才多大年纪就有这么牛的本事,打娘胎练也绝没有这样的功夫!
居然还会姚家只传男不传女的绝活。
还会卷云手。
他真是劳改犯吗?
又是哪个大宗师前辈教出来的?
神州大宗师就那么一手之数。他又会是谁的门徒?
大宗师的门徒又怎么可能是劳改犯?
哪个大宗师不是手眼通天亿万富豪的主。就算十恶不赦,也不可能让这样出类拔萃可传衣钵的门徒去坐牢?
况且,劳改犯的秉性品行也没得说啊。
唐宋元发出由衷的感慨,这个劳改犯,真是太惊才绝艳!
感慨过后,唐宋元又为劳改犯担心起来。
被顾颜冰盯上,劳改犯,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以孤山冰凤的关系,查劳改犯易如反掌。
唉!
劳改犯有难了!
这个仇结得太深。
劳改犯凭借一幅楹联不仅打了顾颜冰的脸,还打了整个顾家的脸呀!
这以后劳改犯要是要混古玩圈儿,怕是要被顾家收拾了呀!
顾家在古玩圈里的势力,那是航母级别的。
顾家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话说,这对楹联儿跟蔡松坡和杨昌济又有个什么关系?
一位是举世公认的军神,另一位则是开一代师风的教育先驱。
历史上一武一文两大先烈似乎没什么交集,又跟这对楹联儿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间,唐宋元也迷了进去。
顾颜冰被这两位先烈搞得五迷三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唐叔叔,您有时间没?”
“小关。你有什么事?”
“可以去银行了吗?”
“去银行干什么?”
旁边的小关欣盯着唐宋元的手包,怯怯低语:“您要是不买三鸟币了,就把他还给我吧。”
唐宋元猛的醒悟过来,脸红脖子粗连忙给小关欣道歉。
“买!叔叔说过买,那就一定买!”
“现在就去接你奶奶,去银行转账!”
奥运国宝锦城片区出的幺蛾子一传十十传百通过各种现代工具迅速传遍神州。
严子黄名声一毁到底给众多圈子里的行家大师们敲响了警钟。
在奥运国宝评选项目上,组委会绝不允许任何人弄虚作假!
顾家大小姐顾颜冰立威锦城,天下扬名。让人们也看到了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一位无名无姓的劳改犯携百补千衲修复绝活横空出世,成为了圈子里热议的焦点。
不过,在众多铺天盖地的新闻大潮中,这事很快被人忘却。
“拖拉机拖拉机拖呀拉机……”
去年火爆全国大长今拖拉机的呼唤压住了刚刚串红的千里之外和菊花残,噪杂了半个世界。
被烟雨笼罩着的锦城早已经入夜,华灯当空繁华落尽,路人的憔悴尽被无情的风雨淹没。
阴雨不休,河水咆哮。
桥墩下不见熟悉的黑烟,闻不到烧塑料的焦臭,拾荒者已经没了踪影。那群乞丐流浪儿一个也没见着。
“滴答!”
金铎连着叫了几声滴答,看着滴答的歇息地,平静如海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抹担忧。
滴答不见了。
滴答捡来的破旧被褥就静静的躺在稀泥中,被褥上还有血迹。
那lv拉杆箱也不见了!
阴雨渐密,化作黄豆打在金铎身上、头上,迷糊金铎双眼。
自己今天收工得早,却并没有提前回来。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耽搁到现在,滴答却是没了!
金铎慢慢抬头望向废弃的水文站。
那是竹竿一伙人的老窝!
滴答肯定被竹竿一伙人扔了金马河。因为滴答手里的lv拉杆箱。
金铎目光渐冷,透出最阴寒的杀意!
忽然,金铎目光一紧,冲向河边。
没有栏杆的金马河边上,有一只鞋!
那是滴答的鞋!
“滴答!”
金铎大声叫着滴答,飞一般冲向下游。
数百米外的河梯下,滴答半个身子浸泡在河水中,身子依靠着堤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无神的望着黑色的苍穹,似乎死去一般。
满脸青肿的滴答脸色惨白如雪嘴皮乌黑如炭,鼻梁骨歪在一边,右手折断摆成一个难看的姿势,口鼻不住淌血。
“滴答!”
金铎握住滴答骨柴般的手腕,入手冰凉。五指一捏滴答脉搏,心头顿时一沉。即刻对滴答实施急救。
许久,滴答睁开浮肿的眼睛。
见到金铎,滴答眼睛里闪过一团烈火,抖抖索索抓住金铎。声音嘶哑,几若不闻。
“我晓得你要回来,我就晓得你肯定要回来。”
“劳改犯,你快走。他们要杀你。”
“他们要划你肚皮……”
“就,今晚……”
滴答头一歪,便自晕了过去。
金铎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咬紧牙关将滴答背在身上飞快跑回桥墩下。快速爬上最高桥洞。
仔细检查滴答全身,金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滴答伤势不重,除了手臂被打断,其他的都是外伤。
和金铎猜想的一样,今天中午竹竿起来见着金铎没在。立马就将滴答的lv拉杆箱抢走。
滴答拼命护着自己的箱子,却被竹竿手下打了个半死。
直到把滴答打吐血了,竹竿才放过滴答。
当竹竿去拿拉杆箱的时候,滴答依旧死死握着不放。
竹竿暴怒,一脚踢在滴答脸上,又叫人把滴答狠狠打了一顿。直到把滴答的手打断才把拉杆箱从滴答手里夺走。
随后竹竿当着滴答的面开起拉杆箱。
不过那拉杆箱极为硬实,无论竹竿一伙人怎么打砸也没能如愿。气急败坏的竹竿甚至动用了电钻也没能打开箱子。
竹竿没法子只好放弃。
滴答不服气对着竹竿破口大骂。说劳改犯回来会为自己报仇。
打不开箱子的竹竿把气头洒在滴答身上,抄起钢筋重重甩在滴答嘴巴,打落滴答四颗牙齿。
滴答也是相当硬气,满口是血的他依旧狂骂不休。威胁竹竿不还自己箱子,自己就去报警。
丧尽天良的竹竿一不做二不休叫人把滴答直接扔进金马河,直接杀人灭口。
幸亏滴答会水性,游到下游河梯处才捡回一条命。
从拾荒者垃圾堆里寻到一截钢缆分开,用石头摩擦切断数根钢丝。又翻出几根木棍和细铁丝。
回到桥洞,将钢丝消毒刺进滴答身体疏通穴位,缝合伤口,再给滴答正骨包扎固定。
至始至终,滴答就呆呆躺在那里,任由金铎施为,都不叫痛。
在缝合伤口的时候,豆大的汗珠从滴答头上渗出,滴答上牙咬紧下唇,眼珠子痛得几乎就要凸爆,却依旧不叫出声。
痛得痉挛的滴答挪动颤抖的左手,紧紧逮住金铎,眼睛里尽是血丝,嘴里嘶声叫着:“你打得过竹竿不?”
金铎不回应。只是将一只塑料袋递了过去。
里面有两个馒头!
雪白的馒头逮在滴答手里,被捏扁捏断,又被染成褐色。
握着金铎买来的馒头,滴答一口一口艰难吞咽。
“老子好痛哦。”
身子抽搐的滴答吃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泪水混着馒头,又吃进嘴里,咽进体内。
金铎默默将湿漉漉的被褥铺在一旁,又铺上彩条布。抱起滴答放了上去。
“你能给我报仇不?”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城市霓虹不再灿烂。
暴雨倾盆,雨水如线从桥墩上淌落,
没一会,雨水渐渐变成了水帘,将城市隔绝,让桥洞变成另外一个失落的世界。
黑暗中,滴答直直看着金铎,声音带着哀求和期望。眼里尽是火山喷发的仇恨。
黑暗中,金铎坐在冰冷的地上目无表情轻声说道:“人的心就拳头大,别装太多东西。你还小。”